“我說我是他大伯子!”金鐸頓時啞口,無奈又掐住張家瑞脈門沉聲說道:“你的白眼鳥圖就得靠她修復。”
“你亂說話,她就不修。你的白眼鳥圖一輩子拿不到。”
張家瑞跟個機器人般冷冰冰看了金鐸一眼轉身去追百花仙子:“等她修好了我再叫她弟妹。”
“今晚上你和她睡覺。我和滴答睡。”
金鐸愕然,立刻尾隨跟上。
那百花仙子是艾希侜為金鐸找來修復白眼鳥圖的頂級高手。
神州第一位高級女修復師。
姚星北。
編號甲005!
也就是說,姚星北是第五個考到高級資格證書的人。
女人!
被金鐸一通威脅加施針,張家瑞總算是忘記姚星北是自己弟妹的過往,順從乖巧跟在金鐸身后。
張家瑞的瘋病,金鐸還看不懂。
這種在各個場合不定時發(fā)作的不同癥狀的瘋癲,金鐸從未聽說過。
只有繼續(xù)帶著他出入混跡各種場所,或許在某一天能找到病灶。
一路向東,走過浣花溪公園直直到了省博。
跟金鐸預想中的不太一樣,姚星北并沒有被特勤阻攔。
因為,早就有人在省博門口等候。
唐宋元,馬紳皓,老袍哥,外加金沙三星堆兩大超級博物館頭頭也在其中。
站在唐宋元身后還有不少新老面孔。這些都是大西南片區(qū)鑒定專家組成員。
黑壓壓一大片人整齊排列站在一堆迎接一個女子的到來。
這種陣仗,就連見多識廣的特勤們也是很久沒有見到,也足見姚星北在神州文博界的地位。
唐宋元當先和姚星北握手,口稱小師妹。
這句小師妹叫得自自然然毫不做作,周圍的人卻是沒有一個感到意外。
跟著又是三星堆金沙兩大博物館頭頭過來,一個向姚星北鞠躬叫師叔,另一個則叫師姐。
跟著,鑒定組專家上前向姚星北見禮。師妹師姐師叔的叫著,就是沒有一個叫晚輩的。
海寧姚家,桃李滿天下故舊遍神州。
只要是文博古玩的地方,就有姚家人的身影。
這句話,真不是吹的。
“小師妹你怎么沒坐車?”
“你問他。”
姚星北好比封凍三尺的凜冬,冷冷丟下這話。拖著長度超過八十公分的行李箱就往省博走。
身姿娉娉搖搖,猶如流風回雪,又似春風扶柳,卻叫人生不起半點非分之想。
現場迎接人群瞬間少了半數,眾星捧月般簇擁著姚星北往里走。
唐宋元目光飄向金鐸正要板著臉斥責,猛地下嘶了聲,目光如電緊盯金鐸身后。
一雙眼珠子就像是高速照相機那般咔咔咔急速閃動,將周圍五十米范圍內的一切風吹草動盡收眼底。
等到過了安檢進了省博,唐宋元的一只眼睛依然不離金鐸背后。
“他……跟你了?”
“嗯。”
“嘶!”
“他們……放心?”
“嗯。”
“嘶!”
“你能醫(yī)得好?”
“嗯。”
“嘶!”
“真能醫(yī)好?”
“真!”
“嘶!”
唐宋元捂著早上剛剛洗過的牙齒,面色現出一陣陣只有自己才體會得到的酸爽。對金鐸報以又恨又妒的復雜眼神,悄然搖頭。
“你小子,該不會是因為得罪的人太多。故意找這么個鉆石級的護身符隨時帶在身上為你消災解難吧。”
金鐸自顧自的點上兩支煙,一支給張家瑞,一支自己抽。輕漠淡然說出一句話。
“他弟弟和弟妹說,不希望任何人知道他們哥哥的事。”
“醫(yī)得好,也罷。醫(yī)不好,也罷。”
“肉爛在鍋里。不足為外人道。”
唐宋元心臟突跳眼皮狠狠抽動,一把奪過金鐸嘴里香煙重重杵在垃圾箱上的白砂灰中。
“臭小子。一級防火重地膽敢抽煙。念你初犯,罰款五千。你經濟困難,這錢暫時記著。下回再捐國寶就不用給你獎金了。”
轉過背,唐宋元秒變笑面米彌勒對張家瑞溫言細語:“張大統(tǒng)領。這里不能抽煙。有監(jiān)控。我?guī)ノ鼰熓摇D抢镉锌照{還有好茶。”
金鐸冷哼出聲嗤之以鼻,大步走上四樓。
還是那間氣死藍關楚老蜜獾的會議室,里邊的人早已做好了準備。
姚星北的超大行李箱已經打開,各種材料全部擺上了桌子。
作為與陳不負齊名的唯一一位高級女修復師,姚星北同樣的特立獨行。
姚家同門們?yōu)樾熋眯熓鍦蕚涞膲|布被挪開棄置不用,換上姚星北自己帶來的特殊布墊。
其他家伙什一件件排開,按照規(guī)格放置得整整齊齊一絲不茍。
生宣熟宣半熟宣草紙膜紙水彩紙一應俱全,毛筆毛刷水膠帶大大小小各種型號一件不少。
水盂硯臺鎮(zhèn)紙剪刀小刀針線老式熨斗要什么有什么。
一切的一切,規(guī)整又嚴謹,謹慎而又細致。
空調調到恒溫,周邊再上加濕器,整個會議室安詳而靜謐。
取出白眼鳥圖放在桌上,金鐸退后兩步。
這當口,現場所有人慢步圍上,幾十道各色目光盡數投射到白眼鳥圖上。
近四百年來,無論任何人對于八大山人的評價,都是不吝溢美之詞。不論從藝術的角度還是從人品的角度,八大山人都是行業(yè)里的標桿頂流。
有不少當今頂級大師在做專訪的時候都會提到八大山人,甚至將八大山人譽為與倪瓚徐文長兩大巨匠并駕齊驅的超絕地位。
這是一位對神州畫壇影響至深的大宗師!
尤其是在民國時期。
當時接受東西方思想的勛貴才子們并不喜歡白石老人的寫實,而是崇尚八大山人那種高古意境。
白石老人曾經也模仿過八大山人的畫作,但卻是模仿不到其中的精髓。
作為重八老爺的嫡系后人卻又活在清朝那個壓抑的年代,亡國之痛加厭世但為了生計又不得不茍延殘喘。
這種孤獨和孤傲是停留在心間的偏執(zhí),也是無數儒家文人們心中的執(zhí)念。
就像當年洪秀全,落魄秀才起兵一呼百應打下半壁百萬里花花江山,而曾國藩在討逆檄文中只憑儒家逆賊四字就把洪秀全釘死在歷史恥辱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