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先出去?!?
阿琴扶著秦憐月一進屋,就把屋里的丫頭婆子們往外打發(fā)。阿棋已經(jīng)不在了,上回犯了錯,已經(jīng)讓杜六“打發(fā)”了。
“做什么大驚小怪的!”秦憐月沒好氣兒。
“太太!”都沒坐下,阿琴就緊張又神秘說的:“您知道嗎?聽說剛咱們?nèi)サ匿佔?,是祁夫人的,而且是溫家那丫頭開的!”
“什么?!”秦憐月吃驚。
“你和國公夫人坐在包間里說話時,奴婢在外頭聽說的?!?
“……都怎么說的?”
“說鋪子是祁夫人的,一直對外租著。年后到期了,就交給祁夫人沒進門兒的兒媳婦打理。前幾天,還沒正式開業(yè)呢,先用兩天招待親朋了。
崔家人全去了!聽說可沒少捧場。要不然,一個新鋪子,怎么會去這么多人呢!都是之前去過的人,回去傳開的。只是……咱們不知道罷了?!?
“那我看到的彩鸞閣那位師傅,也是溫家賤人把她也請來的?!”
“是啊,那師傅,確實讓人喜歡。那么多人,都愿意聽她介紹和推薦呢!”
秦憐月沉默了一會兒,然后問:“那,表哥去了沒?”
“聽人說,今兒祁五公子一大早就去了,后來有事先走了的!”
“可我怎么沒看到溫家的那個……”
“她只是幕后東家,又不是掌柜。肯定不出面兒的呀!”
秦憐月默默坐下了。要說她嫁到江家,日子確實不錯。
與江二公子感情甚篤,他出去玩的時間都少了呢。前些日子,還帶她去郊游觀花。兩個人高興了,還合奏一曲。
婆婆待她,特別和氣,從不立規(guī)矩。
所以,那些往事,基本上都放下了。
可讓阿琴一說,頓時又想起來,“表哥……”眼圈兒又紅了。
阿琴其實可以不說的,但她就是抑制不住心底的惡意。
再沒比眼前的秦憐月更糊涂,更矯情的了。那么好的夫君,生生的放了手。
看看人家祁夫人是什么手筆?
您婆婆倒是國公夫人呢!可除了進門給了一套價值不菲的首飾,日常吃喝不虧。哦,今天給做了兩身衣裳,買了點玩意兒。其它的,你還得著什么了?
祁夫人兩間旺鋪,直接給了兒媳婦用!這給了,就再沒往回收的道理,那就是她的了呀!一輩子,不干的,憑這個就不愁了。
這還沒進門呢……
對兒媳婦,實打實的好呀!
(許氏聽說了:絕對沒有此事!)
秦憐月揪著帕子,“你讓他們?nèi)ゴ蛱揭幌拢砀缡裁磿r候會去!”
“您還要打探?上回阿棋兄妹的下場,把大家伙兒都嚇壞了。誰還敢去問呢?!”
“母親又不在,怕什么?”
“可問到了又如何?您還敢去鋪子里與他見面兒?”
“先問清楚么,我又不是去見他……”
“夫人走之前就說了,寫信也不成的!”
“好啦!”秦憐月不耐煩了,“我還弄不清這些?”
心中暗想:夫君對自己那么好,婆婆又閑事不管。怎么不能想個法子,去見見他呢!
又不是想干嘛!
……
國公夫人和她大兒媳婦沒直接回家,她們倆坐著車,去了一個小院兒。
進屋坐下,就有婆子領了兩個女子進了屋。
國公夫人上眼打量,一個臉若銀盤,體態(tài)豐腴,姿態(tài)大方。另一個,削肩圓臀,體態(tài)妖嬈,態(tài)度沉靜。
婆媳倆一對視,均點了頭。
“出身沒錯吧?”她問那個婆子。
“錯不了!來源明明白白的,給您查到根兒上了!”
“嗯。你們倆,都識字嗎?”
兩個人點頭:“回夫人的話,認字的?!甭曇舭l(fā)虛,看得出來的緊張。
“嗯。你們倆也不用慌。我是要給兒子正兒八經(jīng)的納妾,生子。所生的,不管是男是女,對我家都是寶貝。到時,母憑子貴,你們的將來也差不了的。”
兩個人如釋重負,連忙下跪:“謝夫人抬愛!”
“按這個地址送過去?!眹蛉诉f一張紙,“那是我家別院,你們倆先踏實的住著,等著抬你們進府?!?
說罷,婆媳倆就走了出來。
“姑母,看著還不錯吧???”
“不錯,大大方方的。”
“可不是?若不是家里出事,還都是小姐呢!”
“菁菁啊,你的這個主意真不錯!”“將來的國公爺呢,出身太差,咱們虧欠他嘛!”
“你這丫頭啊,從不捻算吃醋,處處為國公府考慮!”
“可是,什么時候放到二弟屋里呢???看二弟夫妻倆蜜里調(diào)油的,菁菁都不忍心呢!”
“誰的新婚不是這樣?過段日子就好了!”
“今兒出來時,菁菁與夫君說了,他高興著呢!”
“大郎那么聰明,若不是身子……最好呀,她們倆生一兒一女,到時,都抱來。大郎看著兒女繞膝,精神一好,說不定,身子也好起來呢!”
“姑母說的是,菁菁就盼著那一天呢!只是,姑母,她們最好生下長子呀,省得將來麻煩?!?
“那是自然!”
“弟妹可別先有了……”
“放心!她有不了!”國公夫人笑容淡然。
“今兒那鋪子真是不錯,咱們可以常去玩!”
“回頭,你請橙橙幾個去!她們肯定喜歡……”
婆媳倆手挽著手,跟親母女似的。
……
到了掌燈時分,有滋有味的晚餐又開始熱鬧了。但云想這邊,卻沒什么人了。
畢竟婦女們也不可能黑燈瞎火的逛街呀。
溫語和青師傅已經(jīng)回去了。
嚴珠還沒走,她要調(diào)好了料。明兒四更,那些廚娘就要起來照單子做了。
溫語把孫師傅留給了嚴珠,再加上他的兩個師侄女陪伴。路上,倒也不用擔心。孫師傅的長孫,已經(jīng)安排在祁五那邊兒了。他也沒想到,自己老了老了,竟然開始了“第二春”……每天的日子都過得愜意。
調(diào)試好了,一個廚娘湊上來?!皣拦媚?!今兒賣的這么好,咱們多做一些??!”
“咱們又不是只開一天業(yè),著什么急呢!做得太多,大家吃膩了就不來啦!關鍵是,你們要細心,要干凈,不能偷手。每一步都不能錯!”
“您放心,錯不了的!我們做了好幾十年了,您一點,我們就明白。再者說,管事盯著哪!”
嚴珠看架子角落里還有兩塊點心,用紙包好了,“木靈呢?走了!”
“木靈姑娘!”有人去喊。
嚴珠出了門,孫師傅站在車邊等。
左右看看,有滋有味的門口車來人往的很熱鬧,而云想已經(jīng)關門了,但門口亮著燈。此刻,臺階上,坐著個男子。
披散一頭長發(fā),滿臉亂糟糟的胡子。那頭發(fā),似灰似黃,天色昏暗,讓人分辨不出顏色。
看起來像個老頭兒。
但身材挺拔,那么落魄了,坐著也與尋常人不同。
嚴珠走了過去,孫英不放心,在后頭跟著。
到了那人跟前兒,那男人仍一動不動。
走近了,發(fā)現(xiàn)那人身上袍子的料子……嚴珠知道,是那種水和泥點都掛不住的。沾上了,憚一憚,就下去了。是好東西!
如果不是穿時間太長了,也不會臟成這樣……
再一細看,嚴珠和孫師傅也有些無語。
原來那人腰間,居然掛著塊黃熒熒的古玉!掛繩兒都磨花了,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斷了……
竟然沒被人搶走?!
嚴珠可是聽溫語說過的,這么一塊東西,就夠一家子好好的吃喝一輩子的。
他怎么不去當了呢?
“喂!”她叫。
那男子轉身看她。
“這個給你吃了吧!”嚴珠把手里點心遞給他。
他默默的看著,沒動。
嚴珠往他手里一放,“很好吃的。你要不要喝茶?木靈,你去端碗茶來!”木靈剛出門兒,就又被派了事兒,轉身進去。
孫英觀察此人,這……怎么感覺著,像是個練家子??!只是,太瘦了。應該多少天沒吃飽飯了,兩頰凹陷,顯得十分蒼老。
那男人看了嚴珠一會兒,默默的把紙包打開。
木靈端了碗茶,放在他身邊的地上。
他用手掰下小小一塊兒,慢慢的放進嘴里。若不是黑黑的兩手和長短不一的指甲,這個模樣應該還挺優(yōu)雅的。
閉著嘴,不緊不慢的咀嚼……
絲毫沒有餓極了狼吞虎咽的樣子。
木靈笑著說,“珠珠姐姐,他還挺要樣兒的呢!下回再給他,得裝盤拿勺子,跟樓上的小姐們一樣!”
她可是記得,剛和哥哥隨五公子下山的,五公子帶他們吃東西時……她大口的吞,差點給噎死!
嚴珠一笑,“好了,你喝完了,碗就放在這里吧。我要走了!”
說完,轉身上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