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語回到家,直接去了祁夫人屋里。
“母親。”
祁夫人午飯剛到尾聲,看她回來,連忙放下筷子:“阿語你吃了嗎?家中二嬸兒怎么樣?”
“先不說她!我打店里來,帶了蹄花,還是熱的呢!咱們娘兒倆一塊兒吃!”
祁夫人看著溫語美美的小女兒狀,心里像抹了蜜,“好!我嘗嘗,珠珠做的?”
“是呢!腐乳的……”溫語打開盒,舀了一塊放到祁夫人碗里。
祁夫人一嘗,咸香軟糯,入口即化。
“珠珠真是好手藝。”
“嗯,她特別喜歡吃這些糯糯的,又很韌的東西。所以,您看她的小臉兒,光溜極了!”
“那以后咱們也多吃……”
兩人吃完飯,東西撤下去,又上了茶,溫語才長嘆一聲。
“怎么啦?”
“唉……想跟您說,卻真的有點難以啟齒。”
“跟我還有什么不好說的?”
“母親,慧端郡主,您知道嗎?”
“當然知道!她比我小一點,在閨中之時,我們關系還不錯!后來她守寡了,怕給別人添麻煩,就不怎么張羅見面了。而我成親后,過得不舒心,也沒心思維系。兩下里,來往便少了。”
“她是什么樣的人?”
祁夫人呵呵的笑了,“我年青時看著爽利,其實骨子里,也出不了圈兒。而她,卻真有些離經叛道。才華有,主意正。只求自己舒心,不管別人閑言。我對小五他們兄弟,不管好歹都很上心,事無巨細的安排。可是她,跟兒子就跟普通的熟人似的,沒有母慈子孝那一說!兩個人都是愛干嘛干嘛!你怎么提起她了?”
“慧端郡主的夫婿,是末青家的好友。她跟張夫人也很要好。聽說是……前幾個月,我家二叔,跟慧端郡主在張家初見。后來,又在咱們鋪子里遇到了……然后,嘿嘿,兩個人吃飯喝茶,飲酒觀舞,挺合得來的。現在,我二叔要跟二嬸和離……想娶郡主呢!”
“什么?還有這事兒?!”祁夫人竟然哈哈的笑了起來。
溫語臉都紅了,“母親……兒媳這兒正糾結呢!”
“你糾結什么?哎喲……”她笑的眼淚都流出來了。
溫語趕緊替她擦,“這不是什么好事嘛!別人要是聽兒媳家出了這事兒,還不笑掉大牙?”說完撇撇嘴。
“關她們屁事?誰要說閑話,你就把她們往慧端那兒支,有本事當著面兒說去!擰不爛她們嘴!”
“哎呀,您這可是個好主意。”
“快說說到底怎么回事!?”祁夫人很激動。
“說是二叔處著處著就上了心,向郡主表白。郡主說你先有資格跟我說這話,我再考慮。喏,二叔回家要與二嬸和離!全家都拗不過他!祖母發愁,二嬸傷心!光怕出事,就讓我去勸。”
“哎呀,這個慧端……可真是的啊……一把年紀了,還搗騰這事兒!”
祁夫人雖然在嘆息,可溫語瞧出來:婆母這是挺羨慕的?!
不,一定是看錯了!
“祖母對父親要求高,對二叔卻極溺愛。他沒功名,也不做事。總算有家財支撐,日子過得瀟灑。吹拉彈唱,下棋游戲,口若懸河,寫的字也不錯。凡是玩的,樣樣靈通。我二嬸,是個以夫為綱的,二叔說什么便是什么。從不干涉!
可是這件事……先不說別人會怎么議論。單說,若成了,以后二叔再敢胡作非為,那不就要被修理慘了!?”
祁夫人哼了一聲:“各人有各命!慧端與你二叔本就是孽緣,過不好是情理。同樣,你二叔為了她休了結發妻子,不顧兒女。將來胡鬧讓慧端收拾,他也沒什么可冤枉的。”
“哎呀,母親,您好通透啊!”
“你不知道,郡主那個兒子,可不是好惹的!”
“是嗎?”溫語笑了……
……
文大人見自己晚來一會兒,蹄花就是別人的了,很生氣。
嚴珠驚奇:“已經過了您平日來的點兒了呀!”
“過了點不能來!?再者說,我就算來不了,也會打發虎子來取的。”
“那,我都許了木博和他兄弟了,要不……您與他們分分吧?”
文大人不樂意,“可我剛聽說,你還讓祁五的夫人拿走一部分呢?”
“那也夠的,還做了湯圓呢。”
“那……好吧。”文大人勉強同意了。
木博和張援對視一眼,然后沖木玲端上來的蹄花下了筷子。
文大人坐回老地方,“珠珠,你也吃些?!”
“珠珠已經用飯了!”
“那坐這兒說說話。”
“好嘞!”嚴珠兩眼爍爍的坐下。
“你今天有事兒。”文若輕淡笑。
“啊?!沒有啊?” “沒有?你的表情,可不像沒有的。”
“真的啊!”壞了,讓他看出來了……
嚴珠眨巴著眼睛,等文大人吃飽喝足,才問:“大人,珠珠還沒問過,您有女兒嗎?”
文大人一怔,“你怎么問起這個?”
“您說說嘛!”
“沒有。我沒有女兒,也沒妻子。”文大人淡漠下來,臉還挺難看的。
“呀……我是不是,不該問哪?”嚴珠有點小緊張。
文大人確實不高興了,若是別人,估計他就要大發脾氣了。但面對著珠珠……算了。
“你怎么想起問這個?”他的表情,也與平日里的和風細雨大不同。
“我……嗯……我……”嚴珠被嚇到,不知道怎么說了。
文若輕有些遺憾,這個地方不光是菜好,還有種……他很喜歡的氛圍。有時恍惚間,都有種這里是“家”的感覺……
但是,如果扯到他的逆鱗,那他,也將是最后一次來這里。
“我很喜歡這里的氛圍。也知道,你不是一個不知深淺的姑娘,有什么事明說……沒有的話,我便走了。”他擦擦手。
外頭偷聽的古月,眼睛眨了眨,笑容浮在了嘴角。他的意思……是不是以后就不再來了?
那挺好的……
文大人突然變成了陌生人,嚴珠太害怕了,仿佛她要失去什么重要的東西。
“不對住文大人,其實是這樣……”她快速的,竹筒倒豆子般的說了。
文若輕聽完,神色緩和下來。
“聽你說的這些個手段,倒真像我認識的某人,一貫的行事風格……珠珠,這個所謂的文香桂,與我無關。你們想用什么法子回擊,請隨意。如果需要我幫忙,也可以的!”他笑了。
“您剛才樣子好嚇人……我……”嚴珠放松下來,鼻子竟然一酸……
“好啦!傻姑娘。我沒生氣,只是不喜歡那個話題。如果我有女兒,我希望,她能像你……”
說到這兒,文若輕看到泫然欲泣的嚴珠,仿佛跟腦海里某個人影重疊了,突然眼前一黑,一陣針扎般的巨痛“啊!”的一聲,雙手抱頭。
歪在桌上。
嚴珠跳起來:“文大人!?古月!”她下意識的喊。
古月一個閃身進來,扶住了正往地上掉的文若輕。
嚴珠瞪眼指著:“他這是怎么了?!”
古月見文若輕牙關緊咬,深身顫抖,似極為疼痛……似有嘔吐之意。于是伸手,往他脖后一撫,文若輕雙手一垂,暈了過去。
“怎么了?他這是怎么了?”嚴珠驚慌失措。
“不要緊。可能頭痛犯了。去請大夫……”
嚴珠一聽,轉身往外跑,正遇到宋尚,焦急的說:“宋五哥,文大人暈倒了!快請大夫!”
宋尚跟身邊人說:“去請黃先生來!”說罷,他進到屏風里。
古月低頭扶著文若輕。
“抬到樓上包間里吧!”宋尚說。
古月雙手一抱,抱起了文若輕。大步上了樓,包間里有軟塌,把他放在上面。
嚴珠緊緊的跟過來,“不要緊吧?古月,你那一下不會傷到他吧?他剛吃了好多,不會嗆到吧?”
“不要急,我沒傷到他。一會兒大夫就來了。別擔心……”看著嚴珠著急的樣子,古月很心疼,輕聲安慰。
宋尚說:“有人跟著他嗎?得去文家請人來。”
嚴珠想起來:“虎子在外頭跟人聊天兒,快叫他上來。”
不一會兒,一個十七八歲虎頭虎腦的青年上來。“大人!”他也嚇一跳。
宋尚說:“文大人好像突然頭痛,已經請了大夫。他平日里可曾有過這樣的癥狀?有沒有相熟的大夫?”
虎子說:“大人原來受過傷,偶爾會犯頭疼病。平日里不需要吃藥,犯病時,大夫才會用藥用針。”
“現在也不好挪動他,是哪位大夫給他看的?再有,讓人去跟家里說一下吧。”
虎子搖搖頭:“大人有過吩咐,這些事,不跟家里說。一直是鶴延堂的賀大夫給看的。”
“快去鶴延堂請賀大夫。”宋尚吩咐。
嚴珠弄了個小凳子,坐在文大人身邊,擔憂的看著他……
古月站在一邊,擔憂的看著嚴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