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由著她在門外歇斯底里，他將水閥開到最大，冰涼的水流從頭頂一直涼到腳尖，可是……體內如火般的熱浪卻絲毫不減。
他蹲坐在蓮蓬頭下，如同冰火兩重天般的身體瑟瑟發抖著。
門外，蘇憶彤又氣又傷心地瞪著緊閉的浴室門板，淚如泉涌……。
伊慕斯寧愿在這樣的大涼天里用冷水解決也不愿意碰她，怎么會這樣？怎么會變成這樣？
他真的是以前那個伊慕斯嗎？
*****
黑色的賓利車子停在景秀花園1棟樓下。
阿風扭頭對后座的伊慕琛道：“大少爺，柯小姐的家到了。”
伊慕琛輕輕地‘嗯’了一聲，隨即打了個噴嚏。
阿風忙抽了張面紙遞給他，一臉關切道：“大少爺您怎么了？”
這一路上，伊慕琛已經是第四次打噴嚏了。
伊慕琛接過面紙擰了一下鼻子，道：“我沒事。”隨即問道：“確定他在上面么？”
阿風點頭：“確定，而且大少爺猜得沒錯，大門密碼是柯小姐自己的生日，柯小姐剛剛已經上班去了。”
伊慕琛點了點頭，推門下車，在阿風的引領下步入一號樓，來到柯凝心家門口。
阿風摁了密碼，門應聲開啟。
伊慕琛步入屋子的時候，小四正蜷縮著身體、一臉呆滯地坐在落地窗下。被火燒得幾乎看不出原貌的臉看不出表情，應該也不會再展現出任何表情了。
便是大男人的阿風，見了他也忍不住地一哆嗦，差點沒嚇昏過去。
而原本面朝著客廳的小四看到他們進來，本能地背轉身去，激動怒吼：“你們是誰！給我出去！出去——！”
阿風欲上前安撫，被伊慕琛阻止了。
伊慕琛往前邁了一步，面嘲著小四所在的位置，一臉平靜道：“如果頹廢夠了，就趕緊站起來吧，屬于你的愛情，事業……全都在。”
他的聲音聽著雖然沒有什么太大的情緒波動，卻滲透著淡淡的無奈與苦澀。
背對著他蜷縮在角落里的小四，最終忍不住地哭了起來。
*****
元夢書下班回到家，就看到黃姐端著原封不動的飯菜從樓上下來。
她上前，掃了一眼托盤里的飯菜問道：“大少爺怎么了？怎么飯菜都沒有吃？”
不會是又鬧情緒了吧？不過……這次她可沒招惹他。
黃姐無奈地嘆了口：“大少爺不知怎么就感冒了，說是沒胃口。”
“大少爺感冒了？嚴重么？”元夢書怔了一下后，關切地問道。
“還好，燒得不算高，不過就是全身酸軟，沒有食欲。”
“我去看看他。”元夢書說完便往樓上走。
黃姐一急，慌忙叫住她：“少夫人，還是別……。”
元夢書腳步一停，扭頭有些惱火地盯著黃姐：“黃姐，難道這種時候我也不可以進去看看他么？我可是他的妻子啊。”
伊慕琛一天到晚避著不肯見她也就算了，黃姐一邊口口聲聲讓她跟伊慕琛好好相處，一方面幫著伊慕琛避開她，真不明白她是怎么想的。
“這……。”黃姐輕嘆口氣：“好吧，大少爺身體不好，心情也不太好，你要小心點。”
“我知道了，我會小心的。”元夢書好脾氣地沖她一笑，轉身上樓。
元夢書走進伊慕琛臥室的時候，伊慕琛正靠在床頭上閉目養神，聽到開門聲，他睜開眼，稍稍挺直了身子。
“你怎么進來了？他問。
“聽說你感冒了，怎么回事？”元夢書走到他的床前，小手撫上他的額頭一臉關切道：“還在發燒呢，怎么不去醫院？”
“小感冒而已，用不著去醫院。”
“你沒聽說過么，小病不醫則成大病。”
“別在這里嚇唬我，阿嚏……。”伊慕琛抽了抽鼻子，一始手忙腳亂地找紙巾。
元夢書立刻抽了張面紙折疊好遞到他手中。
“既然是小感冒，為什么不吃晚餐？”
“我晚點再吃。”伊慕琛轉臉對著她，語氣中滲著些許不奈：“你去吃飯吧，我想休息一下。”
又在趕人了，元夢
書無語。
看到他臉上的不耐煩，她了終還是乖乖地退了出去。
晚上，伊慕琛依舊不肯吃晚飯，元夢書如是親自下廚熬了一小鍋栗子粥。
黃姐對她的手藝并不看好，幾乎是全程守在廚房門口的，栗子粥煮的香氣漸漸地從廚房里面飄散出來時，她忍不住地贊了一句：“好香啊，就是不知道吃起來的時候是不是也這么香。”
“要不黃姐試試？”
“好啊。”黃姐笑呵呵地點頭。
元夢書給黃奶盛了一碗，黃姐試過之后點頭贊道：“和聞起來的時候一樣香甜，就是不知道大少爺喜不喜歡，畢竟他還沒有這么吃過。”
“試試看吧。”元夢書道。
其實她也沒有把握伊慕琛會喜歡。
說起來這道栗子粥還是王鳳儀教她做的，她自己并沒有多喜歡吃，但卻特別喜歡做，有一段時間甚至每周至少要做兩頓。原因是沈瀚喜歡吃，而她是為了沈瀚做的。
那段時間沈瀚因為要負責帶隊研究學術，每天忙得不可開交，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生活上給予他少許的幫助。
元夢書端著栗子粥走進伊慕琛臥房時，伊慕琛依舊保持著她下班回來時的那個姿勢，靠在床頭上閉目養神，只是此時的臉色更加蒼白了些，看起來似乎感冒更嚴重了。
“你怎么又來了？”他連眼皮都不睜一下地問道。
元夢書將栗子粥放在床頭桌上，笑笑道：“我很高興，你不僅能認出蘇小姐的腳步聲，也能認出我的。”
伊慕琛嗤笑：“你不知道么，瞎子的觸覺和聽覺都要強過正常人。”
“好啦，你也別總是自嘲了，我都不嫌棄你，你也沒有必要嫌棄自己。”她用手摸了摸他的額頭，還是那么的燙。
“你不嫌棄我么？”他捉住她的手。
“如果嫌棄，就不會親自下廚房給你煮栗子粥了呀。”
“栗子粥？什么東西？”
“沒吃過了吧？”元夢書笑笑地端過那碗栗子粥，輕輕地就近他的鼻前：“聞到沒有？香不香？”
“還行，不過我還不想吃。”
元夢書無語，抬頭掃了一眼墻上的時間：“都已經成十點鐘了還不想吃呢，難不成你要餓到天亮？”
“餓到天亮也沒不關你的事。”
“這可是我親自煮的呢。”元夢書像哄孩子一樣耐心地哄著：“給點面子吃幾口？”
“親自煮的又怎樣？難不成要我煮回一碗給你？”
生病的人都有一顆孩童的心，這元夢書知道，可眼前這男人也太孩童了一點吧？她就不明白了，吃點粥有那么難么？有那么痛苦么？
她感覺到自己的耐心正在一點一點地消失，而伊慕琛的童心卻依舊天真可愛：“你怎么了？生氣了？”
“是，你再不吃我就生氣了。”元夢書按耐著性子咬牙切齒。
“那就趕緊氣吧，氣完回屋睡覺去。”
“伊慕琛！你真當我是泥巴捏出來的，沒脾氣的是吧？”元夢書驀地從床前的椅子上站起，一臉氣憤填鷹地瞪著一臉無辜的他。
“嘖，脾氣這么差，怎么當人家的老婆。”
“你脾氣這么倔都還能當人家老公呢！”
一直守在黃姐的兩姐見二人吵成這樣，忙走進來，打量著二人呵呵干笑道：“怎么吵起來了？大少爺，少夫人也是關心你，你就別戲弄人家了，看把人家少夫人氣得臉紅脖子粗的。”
大少爺終于學會開玩笑了，這是好事，可是這玩笑的對象完全跟不上他的思維啊。
“真的臉紅脖子粗了么？”伊慕琛傾身，摸索著將她拉回椅子上，手掌摸上她的臉，淺笑。
因為發燒的緣故，他的手掌有些熱，也讓元夢書意識到他還是個病人，即便是被捉弄了自己也不能跟他太計較。
她深吸口氣，一把將他的手推了下去睨著他沒好氣道：“現在可以吃粥了吧？”
“可以了。”伊慕深點頭。
其實他早在聞到她那碗香噴噴的栗子粥時，就已經餓得肚子咕咕叫了，為了捉弄她，他也算是下了血本的。
元夢書小心翼翼地將栗子粥端到他的左手掌心，又將勺子放到他的右
手掌心。
“謝謝。”伊慕琛用勺子舀了一口粥，往嘴里送的時候因為勺子沒有拿平，粥直往被子上掉。元夢書慌忙抽了張紙巾接住，好聲提醒道：“小心點。”
“好。”伊慕琛嘴里答應著，舀第二勺的時候卻掉得更利害了。
元夢書慌忙又用紙巾接住，當下有些無語了。平時看他吃飯的時候慢條斯理的，又紳士又優雅，跟個正常人沒有多大區別啊，怎么到了今天天……。
“算了，還是我來喂你吧。”她道。
“好。”伊慕琛依舊含笑答應。
元夢書從他手里接過粥，舀了一口小心翼翼地送到他的嘴邊。
伊慕琛張嘴接住，臉上的淺笑漸漸地沉了下去。剛剛吃第一口的時候只顧著想她的反應，忽略了粥的味道，現在才突然覺得……。
“怎么了？不好吃么？”元夢書見他這副表情，心時有些小失望地問道。
“你剛剛說這是什么粥來著？”
“栗子粥啊，你不喜歡吃？”
伊慕琛搖頭：“不是，我感覺我吃過。”
“是么？什么時候？”
伊慕琛打著眉，努力回憶著自己究竟是什么時候吃過這種栗子粥的。明明……剛剛元夢書跟他說栗子粥的時候，他還覺得很陌生，連聽都沒有聽過的。
可是無論他怎么想，就是想不起來自己是什么時候吃過的，又是在哪里吃過。
“想不起來了。”他揉了揉疼痛的大陽穴。
“大少爺，想不起來就別想了，省得頭疼。”一旁的黃姐關切道。
“嗯。”伊慕琛應了聲。
他有大把多的事情都想不起來了，又何止是這件？
伊慕琛吃完粥，便聲稱自己要睡覺了，讓元夢書也回房早點睡。
元夢書看著他一臉的虛弱，雖然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厚著臉皮說：“要不……我今晚就留在這里吧，夜里也好有個照應。”
他還發著燒呢，眼睛又看不見東西，萬一晚上出點什么事情連個幫忙的人都沒有，她還真有點不放心。
“你要睡我屋里？”伊慕琛挑眉。
“我只是不放心你。”元夢書尷尬解釋。
“放心吧，當初那么大的災難都能挺過來，這點小感冒還難不倒我。”伊慕琛道。
元夢書明白他指的是車禍失明那件事，不想再刺激他，也不想為難他，如是道：“那你別鎖門，我晚上過來看看你，這樣總行了吧？”
伊慕琛見她這么真誠地想要關心自己，不忍拒絕。
元夢書走后不久，黃姐拿著感冒藥和溫水走進來，將藥片遞到伊慕琛面前道：“大少爺，把藥吃了再睡吧。”
伊慕琛接過藥片和水杯，服過藥后，將水杯遞給黃姐：“謝謝。”
黃姐接了杯子后，并沒有立即離開，而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望著他。
伊慕琛苦澀一笑，說：“黃姐是不是也覺得我今晚有些這了？”
“呃……大少爺。”黃姐遲疑著說：“確實跟少夫人呆的時間過長了。”
“和她呆在一起，是我這幾年來從未有過的開心。”
“黃姐看出來了，可是……。”
“黃姐，你放心吧，我以后會盡量克制自己的。”
“那就好。”黃姐點點頭：“你早點休息吧，夜里如果身體不舒服，記得去醫院，別硬撐。”
“嗯。”
黃姐走到門口，關上門時對伊慕琛道：“我幫你把房門上鎖了。”
伊慕琛點頭。
*****
夜里，元夢書掙扎著從溫暖的被窩里爬起，下床，一邊揉搓著雙眼一邊往伊慕琛的臥室走去。
已經是凌晨了，走廊里走悄悄的。
她放輕了腳步，來到伊慕琛臥室門口，握住門把輕輕地扭動了一下，門把卻紋絲不動。加大了些力量，依然扭不開。
很顯然，伊慕琛把房門上鎖了。
不是說好了不會鎖門的么？對著緊閉的門板，元夢書有些無語。
她將耳朵貼在門縫里聽了一陣，里面靜悄悄的什么動靜都沒有，看來他正在熟睡中。在門板前站了片刻后，她轉身回到自己的臥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