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升高三的的日子里面,張家出了件大事,對張氏夫婦是件喜事,然而對于張清雨來說卻是一件很壞的事。
張氏懷孕了。
其實那幾日,張氏都有問過她,如果她有個弟弟怎么樣?
張清雨是怎么回答來著,“不用了,我一個人挺好的。而且你們兩個連照顧我一個都照顧不過來,到時候還得讓我照顧孩子,何況你們要是生了孩子,我的生活費豈不是又要少了,再說勒,我們家本來也不是有錢的家生個孩子罰款什么的,家里吃得消嗎?所以絕對不要。”
張氏并沒有管這些話,她不過是想看看張清雨怎么個態度,至于她的態度重不重要,那肯定是完全不做考慮的。所以做完B超確定是個男娃后,她興高采烈的對著飯桌上的張清雨說了這事。
“張清雨,我和你講,你真的就要有個弟弟了。”
張清雨挑了挑眉,在開玩笑吧,“這個玩笑不好笑。”
“誰和你開玩笑,你媽我都懷了三個多月了。就告訴你一聲。反正家里又不會少了你的吃喝穿,你也不用太擔心。”
張清雨嘴里尚未咬完的飯菜就這么吞到了肚子里,經過喉嚨口,大口的飯菜狠狠摩擦了她的嗓子,她蹦了起來,找水喝。
最后她提出自己下學期要住到外面去,高三回家太晚了,不方便,自己要租房子在外面。
張氏夫婦同意了,在高三開學前就幫她找好了住的地方,租的房子離學校有一段路,而且是靠在村子的最外邊。
張氏夫婦幫她買了一張床,一張桌子之后,搬了點東西張清雨一個人住到了這。
她真心想住這嗎?其實一丁點都不想住,可是看到家里那位大肚子心里就覺得鬧騰。向來不喜歡黑夜的張清雨硬是逼著自己習慣走夜路。
張清雨以前很喜歡狗狗,覺得那是最可愛的動物,可是搬到這的張清雨很不喜歡,她每次走村子那邊,總有一條狗使勁朝她吠,弄的她不敢動一下,等到狗離開了,她再敢往租的房子走,而且一點燈光都沒有的村子真是討厭啊。
她在黑夜里面自己哼著歌,手緊緊抓著,告訴自己世上哪有什么鬼啊,都是騙人的,可是以前看過那么多恐怖小說和電影的張清雨想象力那么豐富的人,哪有那么容易安慰自己,她沒有再幻想出一點什么就已經很對得起自己了。
張氏夫婦從她住這之后,就基本沒來過了,張氏是安心在家養起胎,另外一個覺得要使勁賺錢,奶粉錢要有啊。
張清雨本身高三假期就很少,每個星期她也不樂意回去,高考的壓力,美術學不好的壓力,還有父母完全沒有和她商量過生弟弟的事情的背叛感,以及那種覺得自己融入不進家庭的挫敗感,都在狠狠打壓著張清雨的精神線。
她一到難得假期,自己通宵去網吧上網,看小說,看到早上然后在回到出租屋閉著眼睡覺。
有時候,她想自己是不是多余的呢,自己其實只是覺得他們應該和她討論一下這個孩子的出生,而不是只是告訴她一聲,她有個弟弟了,她也想參與這個家里的每件事,每個決定。而不是像個外人一樣,只是作為被告之家里要多個弟弟了。
她不是一個惡毒的人,然而在同桌的玩笑里面,她用著最惡毒的語言攻擊著那個尚未來到世上的弟弟,她恨恨地對著同桌說,“以后那小子生下來,真恨不得把他塞到馬桶里面去,用水把他沖走。”
同桌只是很無奈的笑這貨。
半個學期下來,張清雨和同桌關系也變好了很多,她喜歡叫同桌野豬,野豬是一個喜歡嘲笑她,但是卻不是那種真心嘲諷你的人,她只是一個喜歡開玩笑的孩子,而張清雨也喜歡這個雖然總是開她玩笑,讓她很丟人的野豬。
張清雨畫室里面的其他朋友知道張清雨總是不回去,一個人住在房子里面,也沒有燒飯的東西,然后總是吃一堆零食,也不吃飯,不然就是在學校門口隨便買些什么混著吃,她和自家媽媽提過一回,別個媽媽就讓她到他們家去吃飯。
最后張清雨還是沒有去成,她前天晚上剛剛通宵,覺都沒有睡好,而且她心里還是排斥那種溫情,如果得不到的東西,那么就不要靠近,一旦靠近了,心里就會貪婪的不想放開,那樣就會更加傷心罷了。
她一個住在這,最怕的打雷經歷過,那幾場雷像不要錢一般展現在黑幕之中,半邊的天空都是閃電劃過的姿態,張清雨一個人走在村子里面,十一點多時候大家基本都睡著了,而且其他同學和她住的地方也不一樣,她一個人走在黑黢黢的巷子里面。
一個閃電飛過,緊接著雷聲大陣,張清雨的腳步停在了哪里,她死死地捂住自己的耳朵,然后嘴里哼著歌,她告訴自己不要怕,不就是打雷嗎,有什么好怕的,然后雙腿打顫的往家里走,到了租的房子里面,她趕忙把房子里面的燈打開,看到亮亮的房間,她心里稍微舒服了些,黑色真讓人可怕。
期間,村子里面去世了一個人,三點多八音聲就敲敲打打的吹著,在這座安靜的村子中,更是添加了一分靜謐。
張清雨一個人睡覺一般都很難深度睡眠,尤其是對敏感的聲音,她很快就聽到了這陣八音聲,她腦子里面只剩恐懼,她身子都不敢動一下,她摸索到MP3,把耳機插在耳朵里面,音量開到最大,可那種銷魂的音還是透過音樂闖入她的耳朵,有時候人真的很神奇,越是你不想聽的東西,你的神智卻反而越發清晰辨別出這種聲音。
同時更悲劇的事情發生了,外面干脆還打雷起來,張清雨把自己腦袋蒙在被子里面,由于還是夏天緣故,很快她腦袋上面就悶出了一身汗。這樣折騰了半個多小時,張清雨也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在長期的孤獨一人下,張清雨想家的念頭是噌噌往上冒,但是她不想進家門。
張清雨晚上睡覺是必須要開燈睡的,那天晚上小偷光顧了她的出租屋,還好由于防盜窗,小偷只是從窗戶里面把她的衣服書包之類東西給弄了出去,一些小錢肯定是被偷了。但是第二天起床的張清雨,找自己衣服,從床上找到床底下,硬是翻不出一絲痕跡,她腦袋里一根弦斷了,不會是那樣的吧。 wWW ?тTk án ?C○
好像為了呼應她的猜想,本應該不動的窗簾飄了幾下,她忍住害怕,輕輕拉開窗簾,只見窗戶開著,一根長長的竹棍從如墨汁般得夜色里面直達她的視線里面。
一個女孩子再怎么說自己是個女漢子,其實內在還是一枚弱妹子。她坐在床上,等到天亮了一點,她就跑到自己同學那邊,然后問別個借了手機,打電話給自己的爸爸。
“爸我昨晚遭小偷了。”
“怎么好好的遭小偷了,你是不是沒關窗戶睡覺的。還有我以前就和你說過,沒事跑外面住什么,你就不能讓人省心點嗎!”
“啪。”的一聲,張清雨掛了電話。
后來張爸還是來了,跑到窗戶后面把張清雨的書包衣服找了回來,然后送到學校給了張清雨,就走了。
不過張媽還是讓自己老公來陪勒女兒幾天。
然后張爸,買了一堆饅頭,早上就熱了點饅頭,張清雨興高采烈的拿著饅頭走向學校,有人陪真好。
三四天過后,張爸還是回家住了,因為張媽預產期到了。
張媽在醫院生下了一個兒子,聽說一生下來的時候因為天氣太冷,差點凍死,要轉為其他市醫院,張清雨聽到了心里也擔心了一下,很快這抹情緒就被掩蓋了下去,自己擔心個屁啊。
弟弟名字叫做張靖彩,希望他以后的生活很精彩。
那天排酒聽說場面很大。那天正好是星期天。
張清雨一大早起床把所有的衣服翻出來洗了一遍,可是越洗越失落。聽說現在他們在酒店排酒呢。可是一個電話都沒有打過來,而且今天是星球天啊,都沒有一個人問一下她在這吃什么,一個人都沒,就和她手中的衣服一樣,如果不是主人想起來,誰還知道有這末一件衣服。
到了下午,她還是沒忍住,一個電話撥了過去。
一開始沒人接,后來有人打了過來。
接電話的是姑媽,張清雨讓她把電話給張爸。
“喂,什么事?我現在正忙著呢。什么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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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都忙,我是外人,反正我餓死在和你們也不用擔心,也不會管。幫你兒子排你的酒去吧。”張清雨徹底爆發了,她從早上到現在什么吃的都沒有進肚子,她何嘗不是想通過這樣的方法讓自己心里舒服些。
“你個丫頭說的什么話,家里給你弟弟排酒,有多忙你不知道嗎?”
是啊,我怎么知道,我又沒有去過,我也頭一次有一個弟弟,我知道什么,我只知道別人爸媽在別人高三的時候都是盡心陪著,有的媽媽還給熬湯進補的,自己只是希望他們能夠稍微關心下自己,整個高三都快讀完了啊,他們連自己放假的時間都不知道,都不知道學校這么偏僻的地方,一到放假的時候根本就沒東西買的吃,自己這里也沒有做飯的地方,有的也沒賣菜地方,可是他們從來不會管一下,更不會問一聲,自己只是希望他們哪怕問一聲都好啊。
張清雨掛了電話,把自己關在屋子里面,狠狠大哭了起來。
她難受的想把自己心扒開。她鬧騰啊。她給好哥們發短信,說自己自殺的話,信不信。
隨后又吧手機關機,使勁哭了起來。
她在屋里里面大聲喊著外公外公二字,她真是想死啊,這種活著沒有任何人關注的心情,真的太他媽難受了,這世上再也不會有一個站在她前面告訴她不要怕的外公了,再也不會有愛她的外公了,她原來只剩一個人勒。所有的勞累委屈壓力爆發到了一塊。可是連一個說的人都沒有,她除了哭泣只剩下哭泣。
張清雨從來不知道自己是那么能哭啊,她居然哭到了晚上六點多,這時候她已經沒有淚水掉了,她精神也哭累了。
張爸和房東的聲音從大門那邊傳過來。
“你家孩子應該在里面吧。平時挺乖的這孩子,總是看她自己把衣服什么洗的好好的。”
“噢,謝謝你們平時的照顧了啊。張清雨,張清雨,你在不在里面。”
張清雨不想回話,她一丁點都不想見到張爸。
張爸又跑到窗戶那邊喊。
張清雨回到:“死了,你不用找了,回去找你的兒子吧。”
“你給老子把門打開。”
“我不開,我死也不開。”
“哼,張清雨你吃的穿的都是我給你的,連你現在用的手機都是我買給你的,你要是想和老子斷絕關系就把這一切還回來。”
“還就還。”
“那你把門打開。”
“等你走了,我自動把手機放在門口,你再來拿。我是不會開門的。你回去找你兒子,幫你兒子排酒去吧。”
“你個死丫頭,到底開不開門。老子不打死你。”
“我是不會開門的。”
張爸氣得開著摩托車就走了。
張清雨本來已經沒有淚的眼睛又蓄水了起來,她想自己這回還真是把這么多年得淚水一下子流光了。
到了晚上八點多,張爸居然又來了。
他這次說話態度好了不少,而且溫柔的勸解張清雨開門。
“你是不是擔心爸爸媽媽不愛你了。你和弟弟都是爸爸媽媽養的,怎么會多了一個弟弟就不管你了呢。”
“現在說的好聽,誰知道到時候會怎么樣偏心。”
“你個呆子啊,家里的還不是都先你用。而且你弟弟那么小,能夠和你爭什么,你不是整天瞎想嗎?你是不是還沒吃飯。爸爸從酒席上面帶了點面包和糖,你先吃點吧。”
“不用了。你回家吧。”
“你別在鉆胡同了,爸媽愛自己的孩子是一樣的。知道了嗎?”
張清雨心里不以為然,誰又知道呢,如果是一樣的,那么自己的高三最緊張的時候他們在那生兒子,自己每次放假,別人都是高高興興的回家有飯吃,自己卻是一個人躲在出租屋,他們從來都沒有主動問過一聲。
“你們別到時候自己孩子不帶塞我身上就行。”
“帶孩子這種事哪會要你這小孩做。你想多了。”
最后張清雨一個人在出租屋把面包糖吃進了肚子,算是塞飽了肚子。張爸就回家了。
可是從那以后張清雨就真的再也沒有回過一次家。張媽在家做月子。
張清雨也有回過家,那天晚上她三點多起來,拿著手電筒,然后往家里騎。
冬天的風刮在臉上特別疼,郊區的馬路是格外的空曠,整條路只有她一個人,她騎著輪胎許久沒打氣的車子,身上微微出了些汗,可是她精神很好。
深呼吸了一口,好舒服的環境,安安靜靜的,大家都在睡覺,自己就像一個提前醒來的搗蛋孩子,在大家的夢里跑來跑去。
騎到半路,輪胎一點氣都沒了,她就下來推,已經進入市區了,的士也多了起來。
等到她到家的時候已經五點多了,她家是五樓的。
她在樓底下還能聽到樓上的孩子哭聲。
她抬起頭朝著樓上大喊了兩聲爸爸媽媽。
冬天的早上格外的安靜,何況家里的本來也差不多醒了,自然能夠聽到。
張媽從床上跑了起來,不顧家里的阻攔,來到窗戶前,看到底下自己的女兒,她都要四五個月沒有見到自己女兒了。
“你怎么突然回來了啊雨,你到樓上來不。”
“不了媽媽,我待會要去幫同學買早飯,然后就沒時間了。我就要走了。”
“你不上來坐坐嗎?”
“我就要遲到了,我要走了啊媽媽。”
“你等下,家里還有些糖,你不是喜歡吃嗎?我這就扔給你。”
張媽趕忙把糖包好從樓上扔了下去。
張清雨強忍著笑把糖撿了起來,然后騎著車朝樓上揮了揮手走了。
其實她一點都不想笑,覺得喊媽媽那刻連嘴都是酸的想掉淚。明明不想他們,可是為什么見到他們眼淚就不聽話的想掉,自己一點都不喜歡這種感覺。太糟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