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沒法選擇他的過去,但是可以選擇他的未來。
吳合眾被命運安排降生在江南A市,生在這里長在這里,他走出**大學校園之前,他都無力選擇自己的人生路。
他這樣的人,就像身邊的朋友評價的那樣——這輩子就像被在命運的十字架上釘牢了,家里都安排好了。
吳合眾的父親是一個國企的員工,母親是一個小局職員,父母一輩子都很順坦,希望他也能走在老路上,安安生生過完這輩子。
父母在吳合眾畢業的時候托人替他找了份工作,在大都市落戶安排了個事業編。
在哪里工作,什么樣的工作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能多看看這個多彩的世界。
雖說江南好,都說這邊風景獨好。但是,這樣的好卻拴不住吳合眾那年少不安的心。
他決定遠走他鄉,去往遙遠的北方。
他走這樣的路好像是印證了大家對他的人生猜想,事實上,主要是目前來看這樣的安排也很合他自己的心思。
燕趙之地,自古多慷慨悲歌之士。
吳合眾聽說過,沒試過,他很想試一試新鮮環境下一個人生活心里會發出怎樣的感嘆。
從***大學畢業之后,因為吳合眾的赴職期限臨近,家里簡單安排了下,父母到校園和他拍了張畢業校園留念合影,之后簡單地吃了個晚飯,他便坐上當晚到B都市的火車,開始了他人生的冒險。
車廂里滿滿都是遠行的人,大家都在大聲說話。
吳合眾聽在耳里仿佛那一切都是他人生路上的搖滾,在為他將來在B都市的獨奏熱場,他熱血沸騰。
火車剛開始停靠的幾個小站,他都還熟悉,漸漸地一些不知名的站名映入了他眼簾,他知道他正漸漸地離開他熟悉的生活圈子,往后眼前的一切都令他感到新鮮。
那一夜,他睜著眼看著窗外,盡管外面在深夜是漆黑一片,但是他仍舊努力地捕捉著火車時不時迎來或掠過的無名村落傳過來的光亮。
他自己并不清楚是何時怎么睡了,醒來的時候火車停在一個大站鄭州。
車廂里的人并沒怎么少,下去幾個,又涌上來幾個大漢,操著北方口音同樣大聲地說著話。
話語里既有出門在外自己會注意安全之類的家常,也有小情侶不舍的告白。
火車過了鄭州,吳合眾兩眼在窗外搜索著,夜里那時不時讓他興奮的村落豁然在目。
這邊的農村建筑有不同于江南的風格,江南的村莊敞門敞戶,大多都是斜頂白墻近水成排。
北方的農村風格迥異,家家戶戶都用圍墻圍得嚴實,村子附近也見不到什么水域。
江南是魚米之鄉,南邊村落里見得多的是放耕牛的放牛老漢,見得多的是中年壯漢趕鴨子下水的情景。
火車過了鄭州之后,村落間穿行的多是手里握著鞭子,趕著羊群在曠野上行走的孤獨牧羊人。
夜里,在火車上大家都比較警惕,陌生人之間彼此不怎么交流。到了白天氣氛活躍起來,吳合眾臨座的大哥掏出了撲克牌要開個娛樂局。
“小伙,會不會玩撲克?”大哥問吳合眾。
“會!”
“來來來,湊個數,來玩幾把跑得快。”
“沒問題,我來湊個數。”吳合眾回答得是如此中規中矩完全和身邊熱情大哥不在一個調。
吳合眾加入到撲克牌局之后,人剛剛好四個人,他和熱情大哥坐一排座,對面還有兩人。
他們之間彼此似乎熟識,聊得很熱乎,組局成功高興之余相互擠兌了幾句便要開始發牌。
“哥幾個,是三張一手發牌還是一張一手發?”熱情大哥問大家。
“老三,你看著辦吧!”那邊兩人快速地各來了這么一句,迫不及待地想開牌。
“那好,就三張一手,您嘞!來羅!”熱情大哥吆喝著開始發牌,吳合眾在這一刻還聽不出這是哪里的口音,后年,他 回想起才明白自己當時是遇到了第二故鄉的老人。
這第一局牌吳合眾玩得有點摸頭不知腦,輸得云里又霧里,以至于到最后他要求停下來理論。
“您幾位這牌怎么玩的?怎么能管的不管上,想管才管,照您幾位這么玩,我不至于輸這么多張啊!”吳合眾看著手上一把剩牌,心里窩火在問同桌的幾位,心里也在懷疑這幾個不按規矩出牌在合伙捉弄自己。
“這位小哥,不要介意輸贏,這一局不算。”對面叫熱情大哥老三的大叔開口講話了。
“對,這把不算!這都怪我沒提前講明白,以為您知道!我們這是B市的玩法——可管可不管,只要跑得快。”熱情大哥附和著,順道也把規矩講明了。
吳合眾確實不知道這里邊的南北差異,聽了之后頓時釋然,心里也不再窩火。
“規矩我明白了,那再來,接著來!”吳合眾心里的疑云散去之后來勁了,喊著要繼續。
“哈哈,小哥!我看你像南方人,南方的玩法大叔我走南闖北這么多年多少也知道點,你們那邊能管必須管對不?但是,按照我們B市流行的玩法,管得上可以不管。小哥這叫做撲克文化差異,同時也代表著地方文化差異!您要是去往那邊可得留心注意哦!”對面大叔給吳合眾上了一堂“文化”課。
吳合眾聽了對面大叔這番理論,覺得自己更沒必要窩火下去,聽到大叔從撲克文化差異扯到地方文化差異覺得好笑,張嘴笑了起來。
“哈!小伙,你別笑我老大哥的話,這話其實在理,還有待你以后慢慢體會。來來來,繼續,老哥該您了!剛才贏一把刷鍋,發牌!”熱情大哥很認同對面大叔極具人生哲理的牌文化發言。
吳合眾其實只是沒有在意,這其實是一場很生動很真實的文化課,關于這一切他到了以后才漸漸領會。
“小哥,這把要留神羅!”
“對了,小伙子這是去哪里?這趟車終點是B市,我們最后一站下,說說看看我們能耍多久。”
“和您幾位一樣,我去B市,到終點下。”
“那行,那開始計數,計輸贏,輸多的罰他去打開水。”
... ...
臨近下車的時候,吳合眾給同桌三位一人打了一水壺開水,因為輸多的幾趟跑腿也就是他出門后交的第一次“學費”。
火車到了B市,也就是吳合眾后來十年奉獻著青春的城市,讓他興奮過又迷茫過的城市。曲終人散,與幾位新認識的朋友匆匆作別,大家便分撥去往了各自的下一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