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的客房在二樓木樓一側,十數丈見方,寬敞明亮,里面的家具也同樣名貴,顯示白遠南并不是虧待客人的主。桌上放的是四冷四熱的佳肴,一截竹筒飯也是噴香襲人,都是那位叫做靜好的女子準備的。
“白遠南這人一定有問題,一路上遮遮掩掩的,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他夾起一筷子白皮,若有所思的想道,“玉骨,你到底有什么用呢?”
“公子要不要嘗嘗我們白族的醉蜂釀,雖然不如蠱酒珍貴,但是其他地方卻是喝不到的。”這個時候靜好端著一個酒壺走了進來,離得老遠就有一股醉人的香氣襲來,顯然是上好的美酒。
“不用了。”山說道,盡管竅穴中的酒蟲作祟對美酒格外的渴望,但是他心中清楚現在并不是喝酒作樂的時候,自己要時刻保持清醒。“云晴現在在哪,我要見她。”
靜好聞之一笑,走到山身邊,還是斟了一杯,說道,“這恐怕不行,云晴是不詳之身,主人已經交代,公子還是不要見為好。”
山心中冷笑,放下手中的筷子,說道,“那你陪我出去轉轉可以,白前輩并沒有限制我的自由。”
不等對方同意,他已經起身向門外走去,對方的身份他很清楚,飛天境后期的九轉蠱師說是一個下人,不然說是白遠南派來監視自己的。
“真不知道這一趟來的到底對不對。”他用余光看了一眼身后的靜好,心中想道。
院子當中并沒有什么好看的東西,他看似閑散的走動,其實是將兩心知散布出去。他是一個他不熟悉的地方,所以他首先要做的就是了解,就算對方發現,只要雙方沒有撕破臉面,就會裝作不知道。
白遠南府上的景致一幕幕在他眼前晃過,他滿意地笑了一下,正打算回去,卻被一個人撞個滿懷。他定睛一看,卻看到一張清秀的連忙,沒有驚恐,卻有一絲狡黠,好像一切都是對方故意為之。
“蝴蝶,你這是要作死么?”靜好看到這一幕,雖然沒有將對方從山懷里拽出來,卻怒聲說道。
可是蝴蝶卻好像沒有聽見一般,仍是看著山,終于她在對方眼中看到了陌生,表情有些失落,抽出身子跑了出去。
“原來他已經不認識我了……”她心中想著,原本重逢的喜悅化為烏有,跑得更快了一些,好讓自己更快地消失在別人的視線當中,不讓別人看到自己哀傷,“也對,只有像小姐那樣的人才會讓人銘記,我只是一個普通的小婢女而已……”
山看著對方遠去的背影,好像看到無盡的哀傷,這是為什么,他不知道,他卻知道對方認識自己,因為對方是給自己送信的。想到這里他不禁握緊了手中的信蠱。
“我累了,回去。”他看著對方消失的假山,若有所思地說道。
回到房間,他將靜好支了出去,又檢查了一遍房間,隨手將一頭兩心知碾死,這才將信蠱拿了出來。
信蠱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九蠱蟲,所以蠱蟲的氣息極少,才能避過其他的人耳目。捏碎信蠱,云晴的聲音鉆進他的耳中,“山,真沒有想到會在白界看到你,不過你真的不應該來這里,我再是當年的白族圣女,而是階下囚,而你的情況也比我好不了多少,白遠南已經出去找人對付你了,趕快離開這里。”
“原來那個女孩是云晴的人,也許她我也見過,只是因為忘魂液,忘記云晴同時也將她給忘了。”看完了信蠱,他心中想道,手中只剩下一些碎片,玄火蠱露出崢嶸一角,焚去一切痕跡。
“原來白遠南已經離開了,想要找人對付我,我就趁他回來之前給他一個驚喜。”心中的內容雖然危險,但是他早有準備,卻沒有什么驚奇,反而想到了一連串的應對措施。
白遠南身為感召境蠱師,對付自己一個飛天境的九轉蠱師,一定是丟足了顏面,所以尋人對付自己會秘密進行。如此一來就會耽誤不少時間,反而給自己留了機會,只要自己在這之前找到云晴,就能知道對方隱瞞的一切,甚至不需要對方,一樣能渡過莫忘峽。
看抬頭看了一眼門外靜好的影子,雖然自己將對方支了出去,卻一直沒有離開,美其名曰方便照顧自己。
他心念一動,府中所有人都在眼前走馬觀花般出現,透過迷霧終于找到云晴和蝴蝶兩人所在的位置。推開門,只見靜好站立在原地,也不說話,只有一雙眼睛在不停地眨動。
原來他早在對方給自己送飯的時候,就將啞蠱和僵蠱種在對方體內,對方雖然是飛天境后期的九轉蠱師,境界比他用的蠱蟲高出不少,但是山修習《五識禁法》,直接將蠱蟲種進對方的心神當中,除非對方境界比自己高,不然很難察覺。
看到對方這個樣子,他也不理,徑直向樓下走去,身形和氣息卻好像憑空消失一般,竟是用了斂息蠱和虛影蠱,兩種蠱蟲都是四上階,一路上卻是免去了許多麻煩。
云晴的住得地方不在木樓當中,也不再木樓后面的石樓當中,庭院一側有一排馬廄,最里面陰暗潮濕,就是白遠南給兩人安排的地方。
這里雖然簡陋,但是因為云晴的關系,監視的蠱師和蠱蟲都不少,就算是山也是費了不少功夫,才悄無聲息地潛了進來。
最里面的幾間就連馬匹也不愿意居住,不過收拾的還算干凈,并沒有臟亂到無處下腳的程度,也不知道是云晴兩人收拾的,還是本來如此。
馬廄最是簡單,四面透風,空氣中夾雜著馬匹等荒獸身上難聞的氣味。云晴和蝴蝶兩人坐在草堆上,抬起頭能透過屋頂看到天上的星星。
“小姐,我將信蠱送過去了,也不知道他會不會離開。”蝴蝶舉頭望月,若有所思地說道。
“他不應該來這里的,只是誰能想到當初一個西南境的少年,會走到這一步,就算感召境蠱師都忌憚他三分,還需要尋找幫手,真是將我們白族的連丟盡了。”云晴沉靜地說道。
“那也是說明他厲害,不過他能救我們出去么?”蝴蝶突然轉過身問道。
“沒有人能就我們出去,他再強也不過是能與感召境蠱師比肩,白族有蠱師上萬,就算是因為白氏奪位,族中蠱師折損,現在仍有十八位感召境蠱師,每一位都是中央境威名遠播的人物,而且人都是自私的,他自保都難,更不用說來救我們了。”云晴說道。
“你知道我不會放棄你的,為什么還這么說?”這個時候門外突然有一個聲音傳了進來,兩人尋聲望去,卻看到一位身穿水云色長衫的年輕人,衣衫雖然破舊,但是卻映襯著年輕人的挺拔。
“我們只是萍水相逢,沒有多少交情,而且你不是已經將我們忘了么?”云晴的眼中清澈,與對方對視,好像能看到對方的內心。
山臉上一紅,說道,“我的確將你忘了,但是卻不是我的本意,我不小心喝了忘魂液,忘記了與你有關的一切。”
云晴臉上一紅,說道,“你倒是會找借口,忘魂液能令人忘掉最重要的人,你這么說我倒是不能責怪你,只是不知道你用話騙了不少女孩。”
而在一旁,沒有人注意到另一個女孩淚水已經流了下來,心中想道,“原來他是喝了忘魂液,忘了小姐也就將我一起忘了……”
“是真的,我想不起過去我們發生了什么,忘記一生中最重要的人,是將有他的記憶一同抹去,可是我卻總能夢到一雙眼睛,在暗中注視著我,所以我在再見到你的時候,就感覺我們認識,你也認識我不是么?我記不起你,這只能說明你就是我最重要的人。”山一步步向對方走去,因為他不允許失去一位重要的人,更不用說忘掉,所以他要找回這段失去的記憶。
“貧嘴,你和我只見過一面,那時你還是個玩泥的孩子,我也只不過是隨手幫了你一次,甚至連認識都不算,你還認為我是你最重要的人么?”云晴心中甜蜜,但是嘴上還是說道。
“這就夠了,你當初幫過我一次,現在我就帶你出去。”山篤定地說道,他不需要知道過去到底發生了什么,就算知道也會遺忘。
這就是忘魂液,只要喝下去,一切關于那個人的事都會遺忘,也許他現在還記得,下一刻卻又忘了。
云晴嘆了一口氣,說道,“其實你不應該管我們的,我和蝴蝶說的話你應該聽到了,你自己離開都非常困難,更不用說帶著我們兩個累贅。”
“蝴蝶?”山疑惑地問道。
“蝴蝶是當初和我一起去西南境的女孩,也是今天給你送信的人,也許你也忘了。”云晴說著,將偷偷擦去眼淚的蝴蝶拽了過來。
“我是蝴蝶!”她略帶哽咽地說道,強顏歡笑盡量不讓對方看出異樣。山看了這張臉一愣,完全陌生的感覺,但是想到忘魂液,還是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