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定了自己的掛點包片村是紅旗村之后,沙正陽下午和簡興國打了招呼之后,就頂著烈日騎著自行車去了紅旗村。
紅旗村在柏溪河的上游,省道206從紅旗村旁經(jīng)過,而與紅旗村緊鄰的東方村則是靠著省道206與紅旗村犬牙交錯唇齒相依。
說實話,南渡鎮(zhèn)的條件不算差,整個南渡鎮(zhèn)十個行政村,一個居委會,基本上都是沿著銀臺縣城的西南面這一圈,呈一個不規(guī)則的半圓形護衛(wèi)著銀臺縣城的西南一隅。
紅旗村和東方村就是距離銀臺縣城最近的兩個村,也不過就是四五里地,H縣城到南渡鎮(zhèn)上距離相仿。
柏溪水量不大,但是水質卻很好,其來源多是南渡鎮(zhèn)背后的牛背山。
牛背山呈東西走向,山勢并不險峻,但森林植被保持得相當好,各類亞熱帶地區(qū)的樹種在山中基本上都能找到,后來被申請為牛背山省級森林公園。
二十年后隨著漢都市區(qū)北擴,這一線也成為房地產(chǎn)企業(yè)的主戰(zhàn)場,而牛背山周圍區(qū)域也因為有這樣一個巨大的綠肺而備受房地產(chǎn)企業(yè)的青睞,保利、中海、碧桂園、九龍倉、萬科、龍湖等幾大地產(chǎn)商都紛紛涉足,與漢川本土房企展開激烈爭奪。
山間溪澗縱橫,山泉眾多,地下河不少,這也成為柏溪水源的主要來源地。
盛夏的省道206,赤日炎炎,路上的柏油已經(jīng)被烤化,自行車騎在上邊發(fā)出哧哧的聲音,摩擦力都大了不少,不少地段都出現(xiàn)了坑洞,索性就用黃泥和砂石粗暴的墊了一下。
沙正陽靈活的掌著自行車龍頭在這些坑坑洼洼的地段里穿行,聽到后面有汽車喇叭或者對面有汽車過來,便靠邊慢行。
十來分鐘后,汗流浹背的沙正陽拐入一條小道石板小道,不到五十米,就是一所小學,小學旁邊的一處破敗小院,就是紅旗村村委會所在。
看見沙正陽推著自行車進來,門口一條吐著舌頭的大黑狗原本趴在門檻邊上,馬上站了起來,做出一副擇人而噬的模樣,狂吠起來。
沙正陽只是一個簡單的下蹲揀石塊的動作,立即讓這頭黑狗瞬間竄出十幾步外,只是狂吠聲更大了,看樣子也是經(jīng)驗老到。
沙正陽推車進了雙扇鐵簽子門,打量了一下,泥地院壩,一橫一豎兩排平房,大概有七八間,只有兩間辦公室是開著門,其他幾間都是關門閉戶,一副蕭條破落的模樣。
不過院子里地面倒是整潔干凈,用混凝土簡單的打了一遍,在太陽暴曬下散發(fā)出灼熱的威力,透露出九十年代初一種鄉(xiāng)村基層組織特有的蕭索感。
“高書記,高書記,高書記在么?”沙正陽把鳳凰自行車往邊上一架,扯起嗓子吼了起來。
來鄉(xiāng)村里就不能靦腆拘束,這也是前世沙正陽在西水鎮(zhèn)時和鄉(xiāng)村干部打交道時得出的經(jīng)驗,文縐縐的,反而會讓人看不起不說,也很難拉近雙方的關系。
“誰啊?”中間一間辦公室傳出了聲音來,有些干澀。
來之前,沙正陽也了解了一下紅旗村的干部構成情況。
村支部書記高長松,一個參加過抗美援朝的老共產(chǎn)黨員,身上至今還有彈片,在紅旗村有著說一不二的威信。
村主任寧桂才,據(jù)說身體一直不太好,有腎炎,大部分時間都在家中養(yǎng)病。
村文書,也就是村會計謝子和,還有村民兵連長兼治保主任,同時也是村團支部書記高柏山,也是高長松的大兒子,當兵退伍回來的,另外就是村婦女主任寧月嬋兼村出納。
在紅旗村,高、寧、謝都是大姓,其中高姓人數(shù)最多,高姓幾乎要占到全村六百多戶的接近一百二十戶,大概在五分之一弱的模樣,而寧姓和謝姓也都是四五十戶,也就是說三姓幾乎就要占到全村戶數(shù)三分之一左右。
像村干部中高長松、高柏山都是高姓,寧月嬋雖然是寧姓,但卻嫁了高姓人,而寧桂才和謝子和則分屬兩姓,這也是農(nóng)村中一個相當常見的現(xiàn)象。
寧桂才一般不在村上,而這個聲音聽起來起碼也是四十歲以上了,高柏山是個三十歲不到的年輕人,所以沙正陽估計這也應該是紅旗村村文書謝子和。
“謝文書?”沙正陽把自行車架好,走到辦公室門口,一個正在伏案寫著什么的干瘦中年人抬起頭來,鼻梁上一副眼鏡腿上還裹著白色醫(yī)用膠布的眼鏡,讓對方眼睛顯得更小。
老舊的辦公桌,桌子腿似乎還墊著半匹磚,桌子上擺著一個電話,但電話被一個木盒裝著,撥號的一邊被木板遮蓋著,一個小合頁上的掛鎖證明著這玩意兒的精貴。
銀臺縣是一年前才開始從原來老式的搖把子電話改程控電話的,一臺程控電話安裝價格奇高,最初一批接近萬元,半年后才下跌了兩千,但也高達六千多元,幾乎相當于一個普通工薪階層兩三年的收入,別說一般人,就是一般的單位都安裝不起。
“你是……?”中年人有些疑惑。
“謝文書,我是鎮(zhèn)上新來的沙正陽,郭書記安排我也掛點紅旗村,所以我下午就過來聯(lián)系一下,高書記不在?”沙正陽走進辦公室,順手把包里的紅梅煙拿出來,抖出一支,地給對方。
雖然才來了一天,一包紅梅已經(jīng)見底,還剩下兩三支,不過沙正陽也是早有準備,帶了兩包煙,要確保自己來南渡之后最初這段時間里用紅梅煙這種潤滑劑迅速消除陌生感。
“噢,沙秘書啊,上午才聽到高書記說咱們鎮(zhèn)上又新來一個大學生,說鎮(zhèn)上安排掛點咱們紅旗村,沒想到沙秘書下午就來村里了,來,來坐。”
干瘦中年男子立即站起身來,變得格外熱情,一邊招呼,一邊去旁邊的木柜子里拿出一個搪瓷缸子,還有一包花茶,很積極的替沙正陽泡茶。
沙正陽本欲自己來,但被中年男子制止,非要替他泡茶,沙正陽也只能雙手接過。
開水瓶里的水不太燙了,茶葉沫子浮在表面上,中年男子有些尷尬,連忙表示要去燒壺水,沙正陽趕緊勸說住了,說水不燙正好喝。
中年男子果然就是村文書謝子和,當沙正陽問及村支書高長松時,謝子和臉上也露出尷尬的表情,遲疑了一下才道:“高書記又去酒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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