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早晨,黃鵬飛完成了每日早晨的騎車任務后,準備回家吃早飯。遠遠的,黃鵬飛看見了他的鄰居——退休軍人王爺爺。
王爺爺大概60多歲的樣子,身材微胖,因為當過志愿軍的原因,他走路是很穩健的。黃鵬飛立即打招呼:“王爺爺,早上好!”
王爺爺也和藹的跟他打招呼,他很喜歡黃鵬飛這個孩子。
黃鵬飛回到家,洗完手后開始吃飯。
飯桌上,黃震華問黃鵬飛:“等會兒我要去新房看看,你去不去?”
黃鵬飛想了一下,點了點頭說:“去!”
……
西堡村,距離黃鵬飛現在的家是有段距離的,途中要倒兩段車才會到。
西堡村位于溪城的西面,是去往遼城、Y市等地的必經之路。因為守著溪城鋼鐵公司的緣故,村子里的部分人都是租房子的,因為他們既是外地人,也是溪城鋼鐵公司的工人。
黃鵬飛跟著黃震華和馮興下了公交車后,在村子里七拐八拐的走著。就在黃鵬飛快要分不出東西南北的時候,他們在一戶人家前停了下來。
黃震華掏出鑰匙打開大門后走了進去,黃鵬飛連忙跟上。他打量著自家的新房,就他個人來說還是比較滿意的,這棟房子雖然也是平房,卻比他現在住的要大太多了。而且園子里不光有葡萄架,還有一小塊菜地,可以用來種菜;后院雖然不大,卻也種著兩棵茂盛的櫻桃樹。
黃鵬飛被囑咐不許出院子后,就房前屋后、屋里屋外的看了起來。實際上他也沒有出院子的打算,畢竟人生地不熟的,所以還是等熟悉情況后再行動比較靠譜。
黃鵬飛轉夠了,這才進屋休息。
屋子被分為東西兩個屋子,中間隔著一間廚房。因為并沒有放什么家具,因此屋子顯得空蕩蕩的。黃鵬飛兩個屋子來回跑了幾圈就覺得沒意思了。
黃震華和馮興并不知道黃鵬飛的想法,兩個人正在廚房生爐子,因為如果火炕長時間不燒的話會反潮的。
黃鵬飛站在兩個人身后看了一會,突然看見了角落里放著一個圓圓的鐵板——那是爐子的爐蓋兒。
黃鵬飛想也不想的伸手去拿,結果卻疼的大叫一聲。原來那爐蓋兒看起來并不燙,實則溫度很高,也虧得黃鵬飛收手快,所以只是右手的中指被燙了一下。
黃鵬飛無比郁悶的看著自己的中指,心想自己真是手賤啊,沒事動那個爐蓋兒干什么?被燙了吧?活該!
……
幼小的黃鵬飛并不覺得“離別”這個詞有什么特殊含義。
直到搬家的那天真的來臨,想到今后再也不能和王小川、于瑩瑩等人在一塊玩,他的心中突然生出了一絲不舍,可搬家這是板上釘釘的事,不是他一個小屁孩能左右的。
看著家里的家具一件件被搬上雇來的卡車上,坐在卡車里的黃鵬飛對站在車窗旁的王小川的奶奶說道:“王奶奶,你有時間一定帶王小川去我們家,坐車一會兒就到啦!”王奶奶笑著連連點頭說道:“好,一定去!”
鄰居們紛紛出來送行,因為黃震華一家四口在這生活的幾年里,他們的人緣還是很好的。黃鵬飛透過車窗四處看著,他看見王小川和王宇,以及平常幾個常在一起玩的小伙伴都來給他送行了,唯獨他沒看見想要看見的那個人……
很快,家具都裝上了車。黃震華再次揮手跟鄰居們告別后,車子發動了。黃鵬飛再次向車窗外看去,終于他看見了他想要看見的那個人……
于瑩瑩從人群中擠出來,手里似乎拿著什么東西,沖黃鵬飛揮手。黃鵬飛把手伸出窗外向于瑩瑩用力揮了揮手,算是告別。而后,卡車轉彎了,于瑩瑩以及王小川幾人消失在了黃鵬飛的視線里。
……
這是黃鵬飛最后一次見到于瑩瑩等人,此后他再也沒見過他們。雖然13年后他再次回到這里,卻早已物是人非,他一個熟悉的人也找不到了……
……
忙活了幾天,新家終于收拾干凈了,黃嵐也在新學校開始新的學習。
黃鵬飛依舊無所事事,因為沒有平坦的馬路給他騎車的緣故,他只能站在炕邊玩兒他的小汽車。
這時,有鄰居來串門了——來的是一個年歲跟黃鵬飛差不多大的男孩,他叫付濤,雖然瘦,但是卻比黃鵬飛壯實多了;同行的還有他的奶奶,一個胖胖的,和藹的老人。付奶奶很善良,而且非常樂于助人,當時黃震華買房子的時候,付奶奶幫了他不少忙。
付濤家距離黃鵬飛家并不遠,而且周圍沒有同齡的孩子,因此兩個男孩子一見如故,很快就成了好朋友。
……
清早,黃鵬飛背著書包被張娜英抱著向學校走去--今天是他進學前班的日子。
付濤因為之前上過幼兒園的原因,對西堡實驗小學是很熟悉的,所以熱情的充當了導游的角色,他一直在寬慰黃鵬飛,讓他不要害怕。
其實黃鵬飛倒是一點也不害怕,因為總是看姐姐黃嵐背書包去上學的緣故,他對“上學”還是有那么一點期待,之所以讓媽媽抱,只是有點害羞而已。
很快,黃鵬飛就進到了校園里,迎面看到的就是一座二層小樓,一樓被鐵柵欄圍起來,幼兒園的小孩子都在里面活動;在這座小樓的右邊是一排很有年頭的平房,其中有幾間房子里堆著桌子板凳、掃帚鐵鍬等其他雜物。
黃鵬飛知道在這座二層小樓后還有一棟比它更大的二層樓,是1~6年級學生上學、活動的地方,而他們這些學齡前兒童是只能在前邊這塊區域活動的。
找自己的教室,黃鵬飛和付濤花了點時間,畢竟那時候沒有“人工智能”這個東西,只能到名單上去找自己的名字。
這屆學生很多,男男女女的同齡小孩有將近60個人,被統一劃為兩個班。黃鵬飛和付濤也被分開了,一個在1班,一個在2班。
黃鵬飛在張娜英的帶領下走進教室,里面已經幾乎坐滿了孩子。班主任是個年輕的女老師,姓趙。
趙老師熱情的走過去,牽住黃鵬飛的手說道:“你是我們班的學生嗎?叫什么名字?”黃鵬飛臉一紅,下意識的向張娜英身后躲去。
張娜英無奈的笑了笑,報出了黃鵬飛的名字。
趙老師看了看名單,確認是自己班的學生后,對黃鵬飛說道:“別害羞嘛!來來來,做個自我介紹嘛!”說著,牽著黃鵬飛的手,讓他站在了講臺前。
黃鵬飛抬起頭,看見教室里的小朋友們都在看他,他的臉更紅了,他用手搓了搓書包帶,這才說道:“我叫黃鵬飛,7歲了。”
趙老師帶頭鼓掌歡迎,孩子們自然也是如此。
鼓掌過后,趙老師打量著教室,同時嘴里嘟囔道:“讓我看看你坐哪里?”
這時,一個小女孩舉起手站起來說道:“老師,我這里有位置。”
說話的是一個扎著雙馬尾,長得白白凈凈的漂亮小女孩,她所在的位置是靠著窗戶那排的最前面,因此趙老師把那里忽略了。
趙老師點點頭說道:“好,你就坐那里吧!”
黃鵬飛看了一眼張娜英,張娜英說道:“去吧!上課要專心聽講。”黃鵬飛點點頭,走到那個小姑娘身邊坐下了。
趙老師則送張娜英出教室,邊走邊說道:“孩子交給我你就放心吧!我一定好好教他……”
等趙老師出了教室后,黃鵬飛才打量教室里的同學們,發現他們臉上都帶著淚痕,好像都哭過;當然也有沒哭的,除了他自己以外,還有他身旁的那個剛才說話的小姑娘。
小姑娘看見黃鵬飛放好了書包,笑了笑說道:“你好,我叫邊珺。”說著,像個大人一樣伸出了她白皙、嬌小的手掌。
黃鵬飛看了看伸到自己眼前的手,想要握一下,不過在看到邊珺因為笑露出的酒窩和虎牙后,心中突然打了個激靈,忍住了握手的欲望,只是點了點說道:“你……你好。”
邊珺看了看黃鵬飛說道:“咱倆能換個座兒嗎?我不喜歡靠著暖氣。”
黃鵬飛先是“啊?”了一聲,而后說道:“哦,好吧!”
換完座后,邊珺再次打量自己的同桌,笑瞇瞇的說道:“你人還不錯誒!”
這下,讓黃鵬飛的臉更紅了,因為他實在不知道該怎么去應付眼前的女孩子。就在邊珺想要進一步調戲一下自己的同桌的時候,趙老師回來了,還帶著一個有些微胖的女生,她長得同樣白凈,只是照比邊珺來說,更顯得文靜些。
此刻,那個女生正在抹眼淚,顯然是不愿意被父母送到這來。
趙老師見女生一個勁兒的在哭,只好代替她說道:“她是新來的小朋友,叫白芳芳,大家歡迎!”
掌聲再次響起。這次,趙老師安排白芳芳的位置是在黃鵬飛的鄰座。
因為白芳芳一直在哭,讓本來已經止住哭泣的其他孩子也一個跟一個的哭起來,趙老師這下可有的忙了,安慰安慰這個,安慰安慰那個,忙的不亦樂乎。
黃鵬飛和邊珺對視著,兩個人誰也沒哭。邊珺問道:“你為什么沒哭?”
黃鵬飛說道:“這是我的夢想,我為什么要哭?倒是你,你怎么不哭?”
邊珺說道:“我不會哭。”
黃鵬飛做了個想“信你才怪”的表情后,轉頭去看窗戶,那里聚集著一些放心不下自己孩子的家長。黃鵬飛看到了自己的媽媽張娜英也在其中,于是他揮了揮手,示意她可以走了。張娜英也揮了揮手,轉身離開了——雖然她也放心不下自己的兒子,但總要給他機會讓他歷練啊!
張娜英這么想著,狠下心離開了。
趙老師好不容易把所有哭的孩子都哄好了,剛剛坐在椅子上喘了口氣,就聽見邊珺不大不小的聲音響起:“知道為什么送你們到這兒來嗎?”
教室內所有的人,包括趙老師都齊齊的看向邊珺。被這么多人看著,邊珺臉不變色心不跳的說道:“因為你們的爸爸媽媽不要你們了!”
邊珺的話剛說完,“哇”的一聲,教室內的孩子們再次哭了起來。
黃鵬飛當然沒哭,他盯著邊珺的臉,告誡自己:“以后絕對不要惹這個人!這家伙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