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薇乙此時的情況,實在不算好。
她本來一心報仇,可以說,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以報仇這個大前提而進(jìn)行的。她自覺,她做的事,理直氣壯,對得起天地鬼神,對得起自已的良心。
但是,這次的事情,她從頭到尾都是迷迷糊糊的。就算她去懷疑那個失蹤的未婚妻,可對方如今還生死不明,她就更弱了三分。更何況,也是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好處是她得了。
便是叫她去想,也是斷想不到,有人要害她,卻憑白送她這么大的好處的。
所以,怎么想,她自己就先自覺理虧了些。
她這是良心未盡,所以,她自己的心虛的說不出更理直氣壯的話來,更不敢跟人對上,真刀真槍的拼殺。做不成朋友,那就做仇人好了?她缺少這樣得下心的勇氣。只一味的逃跑,躲避。而最終,就是將自已逼的走投無路。
而從另一個方面來說,她這一身修為,全來自于天意與巧合,真正要是跟人動手,卻是弱得很。打斗經(jīng)驗幾乎為零,到是逃跑的功夫,在這段時間里,鍛煉得一流。
且不得不說的是,她這一路行來,在行事為人方面,也并無大章法。
一路行來,雖也如同當(dāng)初在家時,以各種美名,聚集了一批英俊才杰。但對于她所堅持的報仇之事,效果卻不十分明顯,不但未能將仇人一劍殺死,反而打草驚蛇了,讓對方有了準(zhǔn)備。
之前有人圍著她,一些大家公子哥幫她,她自然萬事無憂。便是有人算計,也自有運道或避開,或反轉(zhuǎn)了讓她得嘗所愿。可如今,這命運尚且自顧不暇,哪里還能管得上她。
離開城主府的她,沒有了運氣的幫持,好幾次差點被人弄死。而所謂的雪中送碳,不離不棄者,也沒有出現(xiàn)。現(xiàn)在她也是實在走投無路,思來想去,最后發(fā)覺,竟只有七景這里,才是她可投靠之處。
她跟樂夫人,好歹也是舊識。而且,樂夫人有這樣的實力。
所以,她來了。
但來到這里之后,她卻更不安了。她不知道,在她那么對白靖之后,樂夫人還會不會愿意幫她……此時她正在店里焦急不安,可到了這里,她卻不敢再走了。
一路躲躲藏藏,到讓她掩了蹤跡,避開了人的耳目。可偏她前一段時間,來過這里一趟,讓人知道她跟這藥店的主人有些關(guān)系。因此,早有人在附近守株待兔。
她一出現(xiàn),自然就讓人發(fā)現(xiàn)了。
如今就守在外面,陸薇乙這段時間如同驚弓之鳥,戰(zhàn)戰(zhàn)兢兢,抓著最后的浮木,再不敢出去了。
幸爾管家來得極快。
“陸小姐,在下并未見到夫人。夫人依舊閉關(guān)未出,但夫人曾留下話語,夫人與小姐確有相識之誼,留下話來,讓我等照顧一二。小姐若是有事,不妨直說,在這蓬萊城里,不是那等殺人滅族的大事,我們也是能擔(dān)待下來的。”
聽到前前一句,陸薇乙心都冷了。幸好,后面的話雖然同樣讓她失望,但此時此刻,她卻是傲不起來。有個庇護(hù),她就只能死死抓住。
于是立刻做出一副感恩待德的模樣:“多謝管家。”頓了一下,又道:“不知,樂姐姐不方便,那我可否拜見一個樂先生,我想……”
管家眼微吊:“陸小姐不必多想,夫人會愿意伸手,是我們夫人良善。至于我家老爺正為我家夫人護(hù)法,片刻也不得離。若非我老頭子在這里待的時間最久,有一些臉面,得以將話遞到。換了旁人,陸小姐今兒這門兒都進(jìn)不來……”
陸薇乙一看對方這反應(yīng),立時就白了臉,臉色僵住:“是我想岔了。”
“后堂便有小院,內(nèi)里一應(yīng)俱全,雖說小了些,卻也安靜。只要陸小姐不胡亂走動,這藥店,外面的人是進(jìn)不來的。”連內(nèi)院都不讓她進(jìn)。
陸薇乙心里不郁,可想到自己來蓬萊城之后的舉動,尤其是將白靖擄來,之后又不聞不問的事情,實在也是心中不愧。何況,她此時有求于人,更是唯一的機(jī)會,哪里還敢說其他,更不敢嫌棄。當(dāng)下雖然因為一些小女兒心思,做不出感恩待德的模樣來,卻還是十分感激。
至此,陸薇乙算是在藥店里長駐了下來。
城里的人,便是知道她在這里,卻也是不敢強(qiáng)闖。只是也未放棄,一方面,派了人,死守著藥店。務(wù)必是在陸薇乙一出來,就立刻拿下。另一方面,則派人跟藥店里的人接觸。若是能讓藥店的人主動放手,自然更好。
陸薇乙自覺委屈,卻無處可訴。一時間到有些心灰意冷,但她此時依舊一心想要報仇。在藥店里住著,到是努力修煉,自強(qiáng)不息。
但凡能被選為命書主角的,除了運道外,心性總有可圈可點之處。便是之前的魚鱗,七景他們十分看不上,但這小子聰明,機(jī)靈。遇人說人話,遇鬼說鬼話。雖說膽小了些,能力弱了點……卻也沒辦法的事。膽小才活得久,能力弱只因為一下子遇到的東西太強(qiáng)了。
按著命書給他安排的,他要到通天閣里,怎么也要再晚上個十幾年。那時他的實力,早已非凡。應(yīng)對能力不同,收獲所得自然也不同。
陸薇乙自然也有。她是真正的良善人,長得又好,否則,也不會吸引那么多人在身邊。再者,她有不服輸?shù)捻g性,不管壓力多大,好總是不會認(rèn)輸?shù)摹?
這樣的人,總能走出條路來。
陸薇乙之前吃了那三千年的雪精,不可能幾天就煉化了,接下來的日子,得了安穩(wěn)的她,安心修煉,再加上資質(zhì)越發(fā)的好了,自然是一日千里。
等到七景這邊,命運之書重新穩(wěn)定,打開看到的第一面便是:陸薇乙修為突飛猛進(jìn)。雖住在街商后院,卻也突降奇緣。某個世家大族的公子,出來歷煉,卻偏巧,就撞進(jìn)她的院子里……
七景冷哼:“當(dāng)我夫君的陣法,是擺設(shè)不成?”
陣法不是擺設(shè),可架不住,這位世家公子,也是偏愛研究陣法的。藥店里的陣法,卻是樂緣當(dāng)初布置的。樂辰后來也未做改動。那世家公子來到蓬萊城,看到這些陣法,見獵心喜。
也不懂什么人情世故,懵呼呼的就沖了來。結(jié)果,在陣法里折騰了許久,終于一身狼狽疲憊的掉到了陸薇乙的院子里。
之前便說了,陸薇乙天性里便有著良善。否則,當(dāng)初她跟家里作對時,便是要亂撒錢財,也多的是辦法。但她卻將所有銀子,全都用來做善事了。雖說熱情的過了份,卻當(dāng)真不是壞人。
七景惱她的,就是她把白靖帶走這事。白靖妻子正要生產(chǎn),她卻為了那么點想頭,把人綁了來……讓她怎么想都覺得不痛快。
現(xiàn)在想來,便是這事,只怕也是命運從中搗了鬼,但做就是做了。
陸薇乙看到這人狼狽又受了傷,心底的善良冒頭,便將人救了下來。所幸,她雖善良,卻也知事。知道自己是寄人籬下,諸事都得跟主家打聲招呼。于是將人救下之后,便去尋了管家……
管家得知此事,到是沒多管。給吃給喝,一應(yīng)不缺。只因之前七景就提過,陸薇乙的事情,不讓他們過多插手。
七景雖說跟命運之書對上了,可卻沒跟陸薇乙對上。還是要給她留一線生機(jī)……
來的這人,并不是李家的那個,陸薇乙最后會嫁的那人。而是另一個比李家,只稍差一些的世家子弟。
本來命運之書上,可沒有他。現(xiàn)在冒出來,怕也是命運之書給,給陸薇乙圓事而專門弄出來的事。
“后面沒有了。”七景翻開命運之書,眉頭就挑了起來。本來,這命運之書厚厚的一本,前面都是灰字,是發(fā)生過的,再更改不了的了。后面是黑亮亮的字,是未發(fā)生的,卻也是流轉(zhuǎn)光華,隨時都可能變動。卻是將人的一生,全都寫盡了的。
可如今,那灰字之后,只兩頁的黑字。再后面,卻只是一片片的空白。依舊流光不斷,卻是再沒有半個字。
“變聰明了些。”樂辰轉(zhuǎn)眼看了一下,事實上,他依舊什么都沒看到。又不是七景的識海,可以跟她共用她的神識去看。
“是呢,這么一來,我只能看到接下來的一兩天的事。是好是歹,也不知道。想要動手腳,卻也不易……”七景輕笑道:“不過,它這般使了手段,到是證實了,這命運之人的命運,確實重要的很。”
“何必較真。”樂辰對此很不以為然:“你知道了,到底是給它留一線生機(jī)。不知道了,回頭再似那魚鱗一般,不小心就給折騰沒了,到那時,卻是怪不得你我了。”說到這個,樂辰不懷好意的掃了七景面前的位置一眼。他雖看不到,卻知道,那本書就在那。
而在七景的眼里,那本書生生顫了一下,那書上的光華,幾乎不穩(wěn)。
七景見狀,也只是笑了笑。索性將之直接合上,丟到一邊。“說得有理。那我便再不看了,一切便隨著我的心意來就是。說起來,這段時間,雖然看著我是占著上風(fēng),可其實一直被它牽著走。跟著它的思路來,到是沒意思的緊。”
樂辰見她終于想通了,湊過去親親:“夫人聰明,一眼就識破了它的詭計。”
七景白了他一眼:“這些天,陪著我玩開心么?”
“自然是開心的。”樂辰樂不可支,把人擁進(jìn)懷里,兩人好一陣甜蜜。后面更是直接進(jìn)了空間,好一番親熱。
待到七景沒力氣,直告饒了,他才笑道:“難得碰到有意思的事兒,好好玩一場就是。不拘是什么結(jié)果,開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