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丹尤自低頭想著呢,楊欣卻道:“樑叔,忙了半宿了,現(xiàn)在外面鬼子肯定也已經(jīng)封城出不去了。您就在這睡一會兒,放心我這地方鬼子肯定找不過來。”
“不行。”樑丹卻搖了搖頭,“咱們抓的這個石本太重要了,鬼子不會就這麼善罷甘休。我們西山周圍都有鬼子的眼線,老五帶著石本一回劉龍臺,鬼子肯定立刻就會知道消息。我想,龜尾可能會派部隊攻打西山,我必須得連夜回去。我不在家的話,他們心裡沒底。”
樑丹說得到是實話,所謂家有千口,主事一人,樑丹如果不在家,這一千多人人心慌慌,龜尾若是重兵來攻的話,難保不會出事。更何況古一風躺在牀上無法起身,楊花腸兒又和丁雄不對付,槍聲一響,火狐貍、李金鏢等人更是誰也不服誰,非得亂了套不可。
楊欣也知道樑丹的話有道理,但眼下想要出城,只怕是太難了,又勸道:“樑叔放心,龜尾不會去打劉龍臺的。”
“爲何?”樑丹到是一愣。
“因爲石本啊。”楊欣一笑,“咱這麼說吧,這石本的腦袋比藤田和龜尾加起來都值錢。根據(jù)我們得到的消息,這個石本是從北平專門趕回關(guān)裡來的,他身上帶著絕密的情報,鬼子的關(guān)東軍很可能根據(jù)這份情報來決定是否真的要出兵山海關(guān)進攻華北。”
“啥?”樑丹一向是個沉穩(wěn)的人,但這一次可真是吃驚得張大了嘴,“這個鬼子,這麼大的來頭?”
“他是土肥源賢二的學生,關(guān)東軍特高課高級間諜,就算鬼子駐錦州軍部的司令長官看見這個石本也要敬禮的。”楊欣笑道,“而且現(xiàn)在他的身上除了關(guān)裡帶來的消息之外,應(yīng)該還有一份更重要的情報。”
“什麼情報?”樑丹追問道。
“這個石本在東園大張旗鼓的招各種鬼子間諜和憲兵隊隊長前來會見,一方面固然是想設(shè)個陷阱想要讓咱們自投羅網(wǎng),另一方面我猜應(yīng)該是要彙總整個遼西地區(qū)的日軍諜報工作,現(xiàn)在整個遼西地區(qū)哪裡有鬼子,哪裡潛伏著間諜,哪裡有打入你我內(nèi)部的漢奸,應(yīng)該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楊欣的話越來越驚人,就連楊欣本人的臉色都凝重了起來,“所以,這個鬼子太重要了,重要到龜尾根本不敢碰他半根毫毛。真要是打起仗來,不用別的,楊五叔把這個鬼子往半拉山上一擺,龜尾立刻就變得槍不敢開、炮不敢響了!”
“哈哈……”樑丹笑著點了點頭,“聽你這麼一說,到真是如此。不過楊隊長,樑某人當著真佛不燒假香,我到想問問,你爲啥要把石本送給我呢?”
這是樑丹一直就想問的話了。既然這個石本這麼重要,楊欣又帶著燕子飛等三十餘個好手去抓,怎麼好不容易抓到了,卻一甩手就送給了獨立團?不管咋說,楊欣是共產(chǎn)黨,獨立團是國軍的隊伍,這麼大的便宜不能白白拱手相讓吧?
楊欣也早知道樑丹會有此一問,沒有立刻回答,卻向喬曼擺了擺手:“去外面看著點。”
“哼。”喬曼瞪了楊欣一眼,嘴裡嘀咕著,“能有多大的秘密,還不讓我聽?”不過隊長的命令畢竟是要服從的,便扭身出去。
等喬曼走後,楊欣自己又先笑了起來:“這話說出來,怕讓樑叔笑話。別看我是旋風支隊的隊長,我手底下其實就五十人,差不多都是東園本地人。我也不象樑叔在西山還有大本營,我的大本營在熱河呢,我不能把石本送回熱河去呀。”
樑丹點了點頭,楊欣到是沒必要騙自己,他們旋風支隊在東園只是有幾個秘密聯(lián)絡(luò)點,要是藏人的話,早晚被鬼子找出來。不象自己雄霸西山,鬼子就算知道,也拿他沒辦法。
“再說,人要是在東園失蹤,鬼子就得挖地三尺的找。能不能找出石本到在其次,東園這個交通站我纔來了沒幾天,現(xiàn)在情況我還不是太熟悉,萬一交通站被鬼子破壞了,那損失就太大了。”楊欣又道,“我這就是家底薄,不象樑叔那麼厚實,我折騰不起呀。而且……嘿嘿,這到是我的私心了。雖然現(xiàn)在鬼子封了城,但是隻要石本進了西山的消息一傳出來,鬼子肯定就會取消封城令,我和我的部下,也就安全了。”
“好,楊隊長到是個實在人。”樑丹笑道,“既然楊隊長已經(jīng)把話說到這個份上,樑某別的不敢說,到是能保證,無論我們從石本的嘴裡問出什麼情報來,都一字不差的告訴楊隊長。不怕楊隊長笑話,我們這獨立團是鬍子出身,這逼供的手段,到是還有幾樣能拿得出手的。”
楊欣點了點頭,心道這東北的鬍子由來已久,鬍子的手段也早有耳聞。什麼抽筋、拔皮、點天燈種種酷刑,聽聽名字就讓人不寒而粟,到了獨立團肯定夠石本這老小子喝一壺的。便道:“下手可得有點準頭,別一不小心給弄死了。”
楊欣又道:“現(xiàn)在北面馬占山的隊伍怕是要撐不住了,鬼子下一步就是要集結(jié)兵力南下,直撲山海關(guān)。山海關(guān)要是一丟,關(guān)內(nèi)門戶大開,怕是北平也要保不住了。不過,鬼子現(xiàn)在也不太確定關(guān)內(nèi)國軍的動向,到底是穩(wěn)固東北還是出兵關(guān)內(nèi),日本國內(nèi)也拿不定主意。石本身上的消息,肯定會起到舉足輕重的作用,所以,樑叔,我的意思是,實在不行,乾脆就幹掉石本,讓鬼子兩眼一抹黑,自己猜去吧。”
“沒錯。”樑丹亦點了點頭,“反正這是個禍害,說啥也不能讓鬼子搶回去。咱不敢說自己是啥民族英雄,但是要是因爲咱的手段,能讓鬼子推遲幾天進關(guān),讓關(guān)內(nèi)國軍有個準備的話,也算對得起咱中國人的良心了。”
“我也是這個意思。”楊欣說道,“丁雄是帶著電報機去獨立團的,要是能從石本的嘴裡問到什麼消息,立刻發(fā)報給關(guān)內(nèi)。丁雄說話還是有份量的,比咱們都好使得多。但願關(guān)內(nèi)的國軍能不再狗咬狗,大敵當前,還是認真想想咋打鬼子吧。”
說到這裡,楊欣一轉(zhuǎn)眼睛:“樑叔,這話你可別和喬曼說。喬曼一恨鬼子,二恨國民黨,她要是知道我這打算,非和我激眼不可。”
怪不得叫喬曼出去呢,樑丹心中暗笑。想想也是,這喬曼是在戲班子長大的,鬼子沒來之前,在國民黨的統(tǒng)治下,這戲班子又有啥好活路?必然是受盡了欺負,才讓喬曼這麼恨國民黨。
樑丹卻突然問道:“楊隊長,這看這喬姑娘爲人不錯,不知道嫁人了沒有?”
“當然沒有。”楊欣反過來看著樑丹,“怎麼?樑叔你不會……”
“去,去……”樑丹擺了擺手,“不要亂想。我看這姑娘與鬍子歲數(shù)也差不多大吧?鬍子的爲人你是知道的,我到是想他們二人……”
“嘿嘿,到是那麼回事。”楊欣撓了撓腦袋。別看打鬼子有一手,可是楊欣畢竟年輕,有些個事情他總是想不到。現(xiàn)在聽樑丹一說,楊欣到也覺得有些道理。那羅鬍子一路上與楊欣出生入死,對羅鬍子他太瞭解了,不過再一想,楊欣卻還是搖了搖頭,“鬍子要是能參加我們共產(chǎn)黨的話,說不定還有戲。不然……這個,我們組織上有紀律的。”
“這紀律也不能不讓人娶媳婦吧?”樑丹也些不理解,但又一想這是人家共產(chǎn)黨給自己人定的規(guī)矩,自己現(xiàn)在領(lǐng)的是國軍的兵,到是不便指手劃腳,便岔開了話題說道,“楊隊長,樑某還有個不情之請……”
“樑叔有事只管說。”楊欣答應(yīng)得到是痛快。
“這個……樑某對夢雲(yún)昭大俠,心儀已久,能不能……”樑丹一臉的切切,心中卻帶著忐忑。
這夢雲(yún)昭盛名已久,在鬼子通緝的排名中是頭一個,這樣的人物樑丹哪能不想見見?不過到現(xiàn)在也沒見著夢雲(yún)昭到底是何等人物,想必在游擊隊的內(nèi)部這也是個機密人物,等閒是見不著的。就象自己秘密潛伏在同昌城裡的老六,連古一風和楊花腸兒都不知道老六到底是誰。如果夢雲(yún)昭也是這樣的話,樑丹就不便再問了。
“哈哈……”楊欣卻長笑一聲,“樑叔啊,你也是精明人物,咋還沒想明白夢雲(yún)昭到底是誰呢?”
“哦?”樑丹眼前一亮,“你就是夢雲(yún)昭?”
楊欣只是笑,卻不回話。
樑丹又道:“是那個燕子飛?”
在秋園前樑丹見識了燕子飛的身手,又在廣場中與燕子飛對了幾招,知道這燕子飛好生了得,若他是夢雲(yún)昭的話,到也說得過去。
楊欣卻還是笑。
樑丹不由有些急了:“你不是,燕大俠也不是,那這個夢雲(yún)昭,到底是誰呀?”
楊欣終於收起笑臉,緩緩說道:“樑叔,夢雲(yún)昭爲何一定要是一個人呢?我是夢雲(yún)昭,燕大哥也是夢雲(yún)昭,我手下衆(zhòng)位兄弟都是夢雲(yún)昭,只要打鬼子,人人都是夢雲(yún)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