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旅旅部警衛連連長趙飛虎!”黑臉軍官快步的走到樑丹的馬前,一邊大聲報出自己的軍職姓名,一邊向樑丹敬了個軍禮。
樑丹看著這半截鐵塔一樣的軍漢,心中暗道看外表此人到是與李金鏢相仿,但真到了戰場上打陣地戰的話,怕是李金鏢遠非此人敵手。
樑丹翻身下馬,向趙飛虎回了個軍禮,口中說道:“遼西抗日聯軍司令,同昌抗日獨立團團長樑丹?!?
“果然是樑司令駕到。”趙飛虎哈哈一笑,“多謝樑司令出手相救,趙某代十九旅在此謝過。本來應該擺酒稱謝,不過咱們十九旅現在可是走投無路,只顧逃命。沒辦法,還請樑司令海涵,來日方長,趙飛虎要是將來還有命在,只要樑司令吩咐,刀山火海、在所不辭,咱們就此別過!”
說罷,趙飛虎又行了個軍禮,轉身欲走。
這一番話實出樑丹與丁雄的意料之外,想不到這黑漢子說到是衚衕裡趕驢——直來直去,拍拍屁股這就要走人了。
“等等。”丁雄喝了一聲,“趙連長先別急著走。”
趙飛虎停住腳步,沒有回頭,臉上卻露出一絲譏笑。心道,就知道沒那麼容易才能走。也罷,都說這樑丹是遼西抗日時的一面大旗,今天到想看看這姓樑的有多大本事。心裡雖是這樣想著,趙飛虎還是將目光往東邊金家堡的方向看了看,也不知道慢慢騰騰的輜重營現在走到哪了,不管咋說先拖到輜重營安全了再往下打算吧。
丁雄一看這趙飛虎雖然站住了,但是居然連頭都不回,不由心頭氣惱。一個小小的連長都這麼沒規矩,看來這十九旅的軍紀渙散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丁雄踏前一步纔要說話,樑丹卻向丁雄一擺手,搶先對趙飛虎說道:“樑某想要拜見一下十九旅的程旅長,還麻煩趙連長引見一下?!?
十九旅的旅長姓程,這是樑丹從趙正恆的口中得知的,但趙飛虎一聽卻是心中一寒,還以爲自己全旅上上下下已經被對方摸了個門清兒了。
丁雄在後面卻是一笑,心想自己到底還是有些衝動,此時此地與一個警衛連的連長叫什麼勁呢?打仗再厲害,也不過就是個連長罷了,凡事還不是得聽人家旅長的?可見自己還是沉不住氣,這方面仍然需要歷練。
聽了樑丹的話,趙飛虎轉過頭來嘿嘿一笑:“這個嘛……報告樑司令,我們旅長身體不適,概不見客。您要真有啥事,就和我說吧。在下雖然只是個警衛連的連長,不過這十九旅的大事小情,在下也還做得了主?!?
聽著趙飛虎陰陽怪氣的話語,樑丹可也不是什麼好脾氣的人,一張俊臉不由冷了下來。有道強龍不壓地頭蛇,你十九旅再厲害,可到了同昌地界還敢擺這麼大的譜?那程的名爲旅長,可這十九旅的編制早就被打殘了,真正的戰鬥人員還沒有獨立團的人多呢。
更何況樑丹炮轟劉家灣炮樓,幫了十九旅這麼大的忙,這十九旅卻派出來一個警衛連的連長在這窮對付,這也有點太看不起人了吧?
沒等樑丹發火,後面一條人影竄了過來,口中喝道:“小子,咋和俺們司令說話呢?活夠了吧?”正是李金鏢。
李金鏢本來正帶著人打掃戰場,耳朵卻往樑丹這邊支著呢,一聽趙飛虎這話,李金鏢到是先忍不住了,飛身對來,掄起大巴掌就要扇趙飛虎。
趙飛虎表面上陰陽怪氣的,這神經卻一直緊緊的繃著呢,突然見到一個黑大漢撲向自己,趙飛虎冷笑一聲,也不退讓,雙手握拳去抵李金鏢的拳頭。
“找死。”李金鏢喝了一聲。獨立團的人都知道,這李金鏢天生神力,可生撕虎豹。今天這趙飛虎居然敢以拳抵拳,李金鏢原勢不變,到是又加了兩成力氣,與趙飛虎的拳頭正撞到一起。
李金鏢滿以爲這一拳非把趙飛虎的指骨打碎不可,哪知四拳相撞,趙飛虎只是略退了兩步,居然沒事。這一下不但李金鏢吃了一驚,樑丹與丁雄也略感意外,敢硬擋李金鏢拳頭的人可不多見。
李金鏢以爲這是遇到了行家裡手,不由得雙拳一晃先封住了門戶,卻不搶攻,只是凝神盯著趙飛虎。暗想若是輸給了趙飛虎的話,臉面到是小事,怕是樑司令與人說話的時候,就先矮了三分。
其實李金鏢哪裡知道,他若是真的以快打慢,再揮拳過去的話,趙飛虎根本就不敢繼續硬接硬架了。擋過李金鏢這兩拳之後,趙飛虎其實是咬著牙站在那裡的。他也沒想到前面這個黑大個會有這麼大的力氣,現在自己的兩個拳頭已經麻了,連一點感覺都沒有。他只是憑著多年打仗的經驗可以推斷出,手骨應該還沒有斷,不過等這麻勁過去以後,兩隻手非腫脹起來不可。
最讓人頭疼的是,如果那黑大個再打過來的話,趙飛虎怕是連拳頭都掄不起來了。早聽說樑丹的部下有幾員勇將,眼前這個沒不就是他的結義兄弟楊林?可趙飛虎又往李金鏢的身後看了看,卻沒有楊花腸兒那招牌一樣的三尺龍泉斬馬刀,看樣子自己是猜錯了。
可又一想,都說楊花腸兒是樑丹部下的第一勇將,難不成比眼前這力大無比的黑大個還要厲害?這樑丹看上去白白淨淨似是個教書先生一般,怎麼有這天大的本事,將如此衆多的英雄好漢都集在帳下聽命呢?
如果十九旅正在鼎盛之時,到也不怕這區區獨立團,可如今已是強弩之未,這同昌地面怕是要不好過了。
難就難在這同昌小縣卻是聯結南北的交通要道,想要去關裡,必走同昌,想繞都繞不過去。想到這裡,趙飛虎一陣頭疼。
然而趙飛虎這些心思,樑丹卻無法猜到,只是暗暗吃驚這十九旅中居然也藏龍臥虎,這趙飛虎打仗有一套,功夫可也不錯。想必楊花腸兒口中稱的黑臉軍漢應該就是此人了,然而此人還只是個連長罷了,象他這樣的人不知道十九旅中還有多少。
正所謂麻桿打狼——兩頭害怕。
眼看著趙飛虎硬接了李金鏢的鐵拳,樑丹心中暗驚,那邊趙飛虎也心中打怵,李金鏢更是緊守門戶只等趙飛虎來攻,卻不想趙飛虎雙手背手,好似欣賞月光一樣站在那裡一動不動,也不知打些什麼主意。
兩方正僵持著,突然有人飛馬而來,馬上一名東北軍的傳令兵高喊:“前面的可是同昌的樑司令?十九旅炮營嚴營長多謝樑司令出手相救,請樑司令到八門山上講話?!?
樑丹心道這十九旅的架子真是越來越大,一個小小的營長也敢讓自己上山講話?不過眼下這到是個臺階,樑丹不想在此處與趙飛多做糾纏,但道:“請回報嚴營長,樑某這就上山。”說罷,與丁雄一起飛身上馬,卻不理趙飛虎,只是對李金鏢說道:“打掃戰場,嚴加戒備,錦州的鬼子兵隨時會到?!?
李金鏢向後退了兩步,眼睛卻一直看著趙飛虎,看趙飛虎沒有要追擊自己的意思,李金鏢才放下拳頭對趙飛虎說道:“小子,有種,找機會咱們再伸練伸練。”說完,繼續指揮士兵打掃戰場,想辦法控制炮樓上的大火,以免燒到鎮上的百姓人家。
趙飛虎卻沒空去理李金鏢,一聽說嚴長官居然請樑丹上八門山,趙飛虎心頭著急。這姓嚴的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樑丹擺明欲要圖謀十九旅,躲還躲不及呢,咋能讓他上山?
想到這裡,趙飛虎心中著急,急忙往八門山上跑。然而他卻沒有馬,只能憑兩條腿,等到他跑上八門山的時候,樑丹與丁雄已經在山頂的帳篷裡與嚴營長交談起來了。
當初火狐貍與李金鏢在東嶺古道上談判,樑丹闖的是牛皮大帳,而十九旅則是帆布製成的行軍帳。
別看趙飛虎才帶人打下了山頭,可這位嚴營長的行軍帳立得卻很有規模,前後十餘米的大帳到真有幾分營長的氣派。
這位嚴營長看上去約有四十歲左右,正是一個人的黃金年齡,不過鬢邊卻有幾縷白髮,顯然也是操心過度所致。一看樑丹與丁雄進來,嚴營長急忙站起大步走到樑丹面前說道:“十九旅炮營營長嚴治明參見樑司令。”敬過禮後,又向樑丹一抱拳,“久仰樑司令大名,今日一見三生有幸。兄弟路過貴寶地,這事起倉促,也沒來得及向樑司令打個招呼,還請樑司令見諒??欤煺堊?。”
只聽這一番話就知這位嚴營長當真是一位老江湖,與趙飛虎完全不同。樑丹也笑道:“嚴營長客氣了,你我同爲抗日兄弟,十九旅有難,樑某自然有幫,萬萬稱不上一個謝字。”又一指丁雄說道,“這位是我們獨立團的丁參謀長?!?
嚴治明連道“久仰”,目光卻不真切,估計他到是真不知道丁雄的來歷。
丁雄還了個禮,再看這偌大的帳中,除了嚴治明之外,只有一名勤務兵站在一邊端茶倒水,卻連個警衛都沒有。心中暗道,這嚴治明必然是把山下的戰事看得清清楚楚,也已經摸清了八門山下的樹林仍有獨立團五百多人馬。若真是動起手來,怕是十九旅也討不到便宜,因此他怕樑丹起疑心,索性將帳內的警衛全部撤走,以示並無惡意。看樣子,這位嚴營長可比趙飛虎會做人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