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賢王點(diǎn)頭,明白沈靳這么做的原因了。
“我知道了。”
他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找人看住牡丹,有什么不對勁的情況,立刻向我回稟?!?
飛夢的武功不低,而牡丹是一個(gè)軟女子,她怎么能傷得了飛夢?這里面似乎有什么貓膩?怕是那個(gè)牡丹遠(yuǎn)遠(yuǎn)不是一個(gè)戲子那么簡單。
“是,王爺。”
八賢王來到大夫房里,看著正在熬藥的大夫,道:“大夫,靳公子的傷就有勞你了,你什么時(shí)候要北雪蓮,我讓人取來給你?!?
“當(dāng)然是越快越好!靳公子的傷拖不得?!?
大夫一邊扇著藥爐子,一邊應(yīng)道。
他這是相信自己了?
“大夫,你請先做好準(zhǔn)備,本王這就去給你取三片北雪蓮的花瓣過來?!?
“王爺,請等一下!”大夫急急的喊住了八賢王。
“還有什么事嗎?”
看著一臉微微蹙眉的八賢王,大夫連忙解釋,“北雪蓮從雪山取回后,應(yīng)該是用冰匣子裝著的。這么做是為了保住它的藥效,同樣的,王爺也不能掰了花瓣取來給我,那樣藥效就會大大的減少?!?
“那大夫的意思是?”
“王爺,這北雪蓮必須整朵取來,老朽制完藥后,再拿回去?!贝蠓蛞姲速t王許久不出聲,連忙又被充了一句,“若是王爺不相信老朽,那差個(gè)信得過的人在身邊看著便是?!?
“你先準(zhǔn)備吧,本王會命人把東西送來?!?
八賢王說完就走了。
“飛掣?!?
“屬下在?!?
八賢王眸光暗晦不明的看著飛掣,輕道:“你隨本王來。”
“是,王爺?!?
飛掣一路跟著八賢王回到賢王府的書房。
轟隆一聲,書架往兩邊移開,一股寒氣撲過來,飛掣為之一怔,卻聽到已抬步往里面走去的八賢王,道:“飛掣,你進(jìn)來。”
“是,王爺?!憋w掣強(qiáng)忍著激動的走進(jìn)密室,轟隆一聲,密室門關(guān)緊,飛掣扭頭看了一眼,耳邊就傳來八賢王的叮囑聲,“飛掣,你看好了,跟我這樣走,否則從兩邊墻壁飛出來的暗箭會把你變成一只大刺猬。”
心陡的提起,飛掣低頭看著八賢王的腳步,一步一步的緊隨著他,默默記下了規(guī)矩。
“到了?!?
八賢王停了下來,把墻上的宮燈轉(zhuǎn)了個(gè)圈,轟隆一聲,旁邊的石門打開,白色的寒氣就撲面而來。
“這里有一個(gè)冰室,這是我為北雪蓮特意建的,這里的冰塊是千年玄冰,我讓人從雪山頂挖回來的?!?
飛掣定眼看去,密室里擺著四大塊冰,冰塊上面放著一個(gè)透明的玄冰匣子,從外面就能看見里面有一條藍(lán)色的蓮花。
他瞧著,心怦怦直跳。
原來,北雪蓮長這樣的。
八賢王走進(jìn)去,從冰塊上取了冰匣子出來,裝進(jìn)一旁的黑色布包里。
“王爺,這是?”
“飛掣,你把這北雪蓮送去別院給大夫,我還要處理秦家村礦場的事情。大夫只要三片花瓣,你看著大夫弄完之后,你把剩下的北雪蓮取回來?!?
八賢王把冰匣子遞到飛掣面前,輕聲叮囑。
飛掣雙手捧過冰匣子,一股子透進(jìn)骨子的冰冷立刻溢滿全身,他打了個(gè)冷顫,立刻運(yùn)功,慢慢才適應(yīng)過來。
“王爺,請放心!屬下保證,一定安全送到別院,再安全送回來。”
“好!本王就放心交給你,去吧。”八賢王點(diǎn)點(diǎn)頭,兩人一起出了密室。
飛掣出了書房后,八賢王立刻喚道:“飛潛,跟上去,如果他有什么異常的舉止,殺無赦。”這是他給飛掣的最后一次試探。
“是,王爺。”飛潛立刻閃人,秘密跟上飛掣。
飛掣出了賢王府就騎馬趕向別院,他一手攥著韁繩,一手攥著黑布袋,急馳前進(jìn)。他的腦海里不停的冒出一句話,“把北雪蓮拿去給沈望……”
夜風(fēng)迎面吹來,在耳邊呼呼作響。
飛掣用力的甩了下腦袋,把那個(gè)念想甩走。
他不是不知道八賢王是在試探他。自八賢王讓他踏進(jìn)密室,又告訴他要小心機(jī)關(guān),那一刻,他就知道,八賢王是在不著痕跡的震懾他。
他若是現(xiàn)在帶著北雪蓮就走,一定會掉進(jìn)八賢王的陷阱里。
他低頭看了一眼黑布袋,心里有已有了主意。
“大夫,東西我取來了?!?
飛掣急急的趕到大夫房里,大夫聞言,激動的站了起來,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桌上的黑布袋,手指顫抖的打開,當(dāng)他看到冰匣子里的藍(lán)色蓮花時(shí),不禁瞪大了雙眼。
這北雪蓮并不是誰都能看到的。
一輩子能看一眼,也是奢望。
“大夫。”飛掣出聲提醒。
大夫斂回心神,看著正冒著寒氣的冰匣子,動手打開,捧出北雪蓮細(xì)細(xì)查看,頻頻點(diǎn)頭,“這是真的。”
聞言,飛掣雙眼一亮。
“大夫,你趕緊配藥吧,我還要把剩下的拿回去復(fù)命?!?
“好好好!”
大夫點(diǎn)頭,小心翼翼的摘下三片花瓣,分別丟進(jìn)他面前的容器里,一時(shí)之間,一股沁人的馨香縈繞在屋子里。飛掣看著花瓣在藥汁中瞬間融化,不由暗暗稱奇。
突然,砰的一聲,云煙大步走了進(jìn)來,雙眼發(fā)亮的看著冰匣里的北雪蓮,“大夫,你給靳爺配的藥弄好的嗎?靳爺還在等呢。”
“馬上就好?!?
“快點(diǎn)!”云煙走了過去,看著冰匣子,“這就是北雪蓮?”
“是的,牡丹姑娘。”
大夫剛說完,云煙就伸手把抱冰匣子,飛掣搶先一步攔下她,“牡丹姑娘,你要干什么?”
云煙理直氣壯的道:“我來拿我的北雪蓮?!?
飛掣蹙眉,“你的?”
“當(dāng)然!”云煙瞅了飛掣一眼,“靳爺說了,剩下的北雪蓮就送我了?!?
“這是王爺?shù)??!憋w掣冷聲提醒。
“這我可不管,靳爺說給我,那就是我的?!痹茻熣f完,動手去搶。飛掣伸手將她格開,面無表情的道:“我說了,這是王爺?shù)摹!?
“靳爺說是我的?!痹茻熞膊煌俗?,說著,還動手去包冰匣子,飛掣拉住她,用力一扯,云煙連人帶冰匣子、北雪蓮一起摔在地上。
“哦?!贝蠓驀樍艘淮筇?。
飛掣也短暫的愣了一下,但看到冰匣子沒有碎,北雪蓮雖從匣子里掉出來,但卻沒有破損,也心安了不少。他連忙上前彎腰去撿,云煙已先他一步把北雪蓮裝進(jìn)匣子里,并死死的抱在懷里。
盡管她凍得瑟瑟發(fā)抖,可卻依舊不放手。
“牡丹姑娘,把東西給我,否則我就動手了?!憋w掣出言威脅。
“不放!這是我的。啊……”
飛掣不管三七二十一拉開她的手,搶過冰匣子就大步往外走,咻的一聲,縱身離開別院。
云煙追到房門口,望著從不見人影的夜空,憤憤的跺腳,罵道:“飛掣,你這個(gè)王八蛋,你居然搶我的東西,我這就去告訴靳爺?!?
琴院里,孟夏聽到云煙的罵聲,卻是好心情的笑了。
到手了。
飛潛迅速的去追飛掣,一樣如影子般存在。
云煙抹了抹眼淚,返回大夫房里,眸光晶瑩,她看著面無表情的大夫,道:“藥好了嗎?我端去靳爺喝?!?
“馬上就好,姑娘等一下。”
不一會兒,大夫倒出剛煎好的藥,又將別一個(gè)爐子上的陶碗取下來,把里面藍(lán)色的膏體扇涼,裝進(jìn)一個(gè)精致的小瓷瓶里。
“可以了,姑娘,咱們一起過去吧?!?
“有勞大夫了。”
云煙點(diǎn)頭,兩人提著藥一起去沈靳房里。
“牡丹,你先出去,我換完藥再叫你進(jìn)來。”沈靳喝完藥,就讓云煙出去回避,云煙溫順的點(diǎn)點(diǎn)頭,“我去給靳爺打點(diǎn)熱水。”
說著,她就去了凈房。
沈靳看著她的背影,寵溺的搖搖頭。
“大夫,可以了。”
大夫點(diǎn)頭,剛掀開他的被子,沈靳又道:“放下帳幔吧。”
他擔(dān)心她等一下跑出來,不小心撞見他的傷口。這個(gè)傷是他的自尊,他不想讓她知道。
“是的,靳爺。”
云煙進(jìn)了凈房,就從袖中拿出北雪蓮,用早已準(zhǔn)備好的檀木匣子裝好,這個(gè)檀木匣子是特制的,共用兩層,里面那一層是玄冰。
這是孟夏為北雪蓮準(zhǔn)備的。
東西是取來了,可她現(xiàn)在拿不出去。
云煙四處掃看了一圈,不見小慶的身影,她才放心的匣子藏進(jìn)了柜子下面的一個(gè)小黑洞中,又小心翼翼的蓋上青石板。
大功告成,就等機(jī)會把它取出去。
噠噠噠……
飛掣騎馬從街道飛馳而過,突然,他提韁靳馬,“馭……”馬兒長嘶一聲,前腳抬起,原地轉(zhuǎn)了幾個(gè)圈才停穩(wěn)。
“前方來者何人?”
“把北雪蓮放下,我饒你一命?!毙c提劍,冷冷的望向飛掣。
飛掣笑了幾聲,滿目冷凝的看著攔在路中間的小慶,“你知道自己在跟說話嗎?”
“當(dāng)然!你是八賢王身邊的飛掣?!?
“那你還敢?”
“八賢王是你的主子,可我有我的主子,主子有令,我自當(dāng)聽從?!毙c見他不為所動,便揮劍襲去,夜風(fēng)中,黑袍衣袂飄飄。
飛掣彎腰閃過,抽劍從馬上跳了下去,小慶見飛掣避開,劍尖一轉(zhuǎn)又刺過去。
當(dāng)當(dāng)當(dāng)……
兩道身影在街道上激烈的打了一起,兩旁的商家聽到動靜,皆是縮在被窩里,不敢出來湊熱鬧,任憑頭頂?shù)耐咂徊人?,飄下嗆人的灰塵。
瓦碎了,屋頂破了,再修便是。
可命若是丟了,那就找不回來了。
飛掣和小慶難分高低,飛潛一直躲在暗處不現(xiàn)身,就怕這是一個(gè)逼他現(xiàn)身的局。
小慶見兩人打下去也不是辦法,便將目標(biāo)對準(zhǔn)飛掣手中的黑布袋,飛掣發(fā)現(xiàn)小慶的目標(biāo)是黑布袋,心中一喜,故意節(jié)節(jié)敗退。
當(dāng)……
小慶在飛掣的手臂上劃了一刀,飛掣手中的黑布袋掉了下去,小慶伸腿一勾,瞬間布袋就已在他的手上。
飛潛從暗處跳出,手中的飛鏢射向小慶,飛身過去與小慶纏打在一起,飛掣見狀,連忙拾起地上的劍,也加入了打斗中。
不一會兒,兩人就將小慶制服,卻驚訝的發(fā)現(xiàn)黑布袋已經(jīng)不見了。
“這?”飛潛抬眼看向飛掣,兩人面面相覷。
小慶彎唇笑了。
“帶他回去見王爺?!?
飛掣攥著小慶離開。
飛潛眸子轉(zhuǎn)了轉(zhuǎn),也跟著離開。
賢王府,書房里。
飛掣用力往小慶腿上踢去,小慶就身不由己的撲嗵一聲跪在地上。
“王爺,這個(gè)人不知奉誰之令,半路攔截,北雪蓮不見了?!?
八賢王掃了小慶一眼,目光卻是在他身后的飛潛身上停了一下,隨即移開,“說,誰派你來搶北雪蓮的?”知道飛掣拿的是北雪蓮的人不多,說起來也就他和飛掣,飛潛,還有那個(gè)大夫。
飛潛已證明了飛掣,那么可疑的人就只剩下大夫了。
“飛潛,帶上他,去別院?!?
“是,王爺?!?
八賢王從案臺前走了下來,站在飛掣身邊瞥了一眼他的手臂,道:“飛掣,你的傷?”
“無礙!”
“好!”八賢王點(diǎn)點(diǎn)頭,“你也一起來。”
“是,王爺。”
別院。
大夫給沈靳抹了藥,沈靳立刻就能感覺清涼舒適的感情,他長長的吁了一口氣,道:“大夫,這北雪蓮可真是神速啊,上了藥后,全身的感覺都舒暢了。”
大夫點(diǎn)頭,“沒錯(cuò)!靳公子安心養(yǎng)傷吧,一定可以痊愈的?!?
“嗯,有勞大夫了?!?
砰……八賢王一臉冷咧的走了進(jìn)來,二話不說就抽劍架在大夫的脖子上,“說!你把北雪蓮藏哪去了?”
大夫嚇得瑟瑟發(fā)抖,顫抖著指向飛掣,“那位小哥明明已經(jīng)取回去了,王爺明查啊。”
“王爺,北雪蓮是這人搶走的,不是大夫。”飛掣站了出來。
沈靳望去,見小慶被飛潛抓著,面色不由一變。
糟糕!
他忘記告訴小慶,不用再去搶北雪蓮了。
云煙聽到外面的動靜,便急匆匆的從凈房出來,當(dāng)她看到小慶時(shí),不由的叫了一聲,“小慶,你這是怎么了?他們怎么拿劍指著你?”
沈靳閉眼,皺眉。
不敢看八賢王的表情。
真正是糟糕。
這下什么都穿幫了。
“小慶?”八賢王看了看云煙,又看了看床上的沈靳,陡然明白了,這人是沈靳派去搶北雪蓮的,就算不是在半路搶,也會去他的王府搶。
他心痛不已。
搖頭,捂住胸口。
這個(gè)兒子到底是沒有跟他一條心啊。
他突然感到一陣濃烈的無力感,他或許,就不該對他抱有太多的希望。
沈靳睜開眼,望著八賢王眸底濃濃的失望,心里的愧疚瞬間消失,取而代之是憤憤不平,“沒錯(cuò)!小慶是我派出去的。我派他出去,那是因?yàn)槟闵岵坏媚帽毖┥弫砭任摇!?
“我拿了!”八賢王的語氣聽不出任何情緒。
沈靳沒有一絲內(nèi)疚,“沒錯(cuò)!你是拿了,你拿是因?yàn)槟氵€知道自己虧欠了我。”
“你……你怎么會這么想?我對你難道還不夠好嗎?”八賢王平淡的表情徹底龜裂。
“夠嗎?”沈靳自嘲的笑了一下,“你自己想想,夠嗎?”
八賢王沉默了下來。
沈靳又道:“你從來就沒有真的想把一切給我,你至今還想著讓孟夏為你生個(gè)兒子,將來可以繼承你的一切。我去取北雪蓮,這也是你逼的?!?
飛掣眸光閃了一下,暗攥拳頭。
八賢王怒吼,“不肖子。”
“誰是你兒子?”沈靳反唇譏笑,“我可從來沒認(rèn)過?!?
“你……”八賢王身形一閃,站在床前舉著手,作勢就要打下去。
“你要打我?”沈靳冷冷的笑了一下,把臉湊了過去,“打啊!你倒是打啊,你若是打了,咱們就兩清了?!?
八賢王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松開他,卻是伸手掐住了云煙的脖子,“我不打你,我殺了她!紅顏禍水,你若是再沉迷于她,你就真的沒救了?!?
“咳咳咳……”云煙不停的咳嗽,滿臉漲紅。
沈靳瞧著,連忙從床上爬起來,伸手去拽八賢王的手,“你放開她!”
八賢王冷冷笑了一聲,手勁又重了幾分。
“靳……靳爺……救……救我啊?!痹茻煴黄醚壑樽佣伎焱怀鰜砹?,沈靳這一瞧,心想如焚,又見八賢王沒有收手的意思,他便從袖中抽出匕首,冷冷的抵在八賢王的脖子上。
“放了她!”
“你居然敢為了一個(gè)女人而拿刀抵著我?”那一瞬間,八賢王對沈靳連最后的一線希望都沒有了。
一個(gè)兒女情長的人,終究成不了大事。
“放了她!”
八賢王勾起唇角,并不松手。
云煙兩眼翻白,感覺腦袋已經(jīng)開始模糊了。
她心中苦笑,想不到自己竟是這樣死的。
太窩囊。
隱在袖中的手攥成拳頭,云煙準(zhǔn)備拼死一搏。
飛掣的手中捻著銀針,只覺后背脊涼,細(xì)密的汗從額角溢出。他閉目,暗鼓勇氣,心知如果動手了,他就不能留在賢王身邊,他就不能再暗中保護(hù)孟夏了。
不過,他也做不到云煙死在自己的面前,自己卻什么也不做。
兩人正欲動手時(shí),沈靳低吼一聲,“別逼我!”然后就聽到當(dāng)?shù)囊宦?,他手中的匕首掉在地上,八賢王已松開云煙,冷冷的看著床上沈靳抱著云煙,急切的問道:“牡丹,你沒事吧?”
“你好生在這里養(yǎng)傷,以后,沒有我的命令,不準(zhǔn)出別院一步?!卑速t王毫不留戀的轉(zhuǎn)身,“飛掣,派人看守別院?!?
他對他不會再寄予厚望,但終究是父子一場,安逸的日子,他仍舊不會吝于給沈靳。
“是,王爺?!?
“你憑什么這么做?”沈靳咆哮。
八賢王停下腳步,冷冷的瞥向他,“憑你現(xiàn)在什么都不是,如果沒有我,你四年前就死了。”
沈靳恨恨的反駁,“如果沒有你,我根本就不用來這世上受苦。”
八賢王搖頭,無情的離開。
飛潛抽劍,一劍了結(jié)了小慶,絲毫沒有給沈靳面子。
沈靳氣得臉色發(fā)白,倒在床上,一動不動,宛如死人。
八賢王去了琴院一趟,離開時(shí),身邊多了一個(gè)小廝。
大夫提著藥箱離開。
飛潛去保護(hù)八賢王,飛掣則出去重新布置別院的防守和機(jī)關(guān)。
“靳爺,你沒事吧?”云煙翻坐起來,脖子上的淤血讓人觸目驚心,沈靳用力拉她,緊緊的抱住了她,“牡丹,我什么也沒有了?!?
“不會的!”云煙的聲音沙啞,喉嚨里火辣辣的痛著。
殺千刀的老不羞,他差點(diǎn)就把自己殺了。
沈靳一怔,立刻心疼的道:“你別說話,讓我抱抱你。”
云煙翻了個(gè)白眼,想推開他,卻又垂下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拍拍他的后背。
沈靳一直抱著她不放,云煙想要發(fā)飆。
“靳爺,我想喝水,我喉嚨痛?!?
她推了推他。
“哦,好。”
沈靳松開她,急急的下床去給她倒水,“來,喝水。”
云煙心中驚訝不已,這北雪蓮也太厲害了吧?他居然可以下床了?
“咳咳咳……”水還沒有喝下去,云煙就被嗆了一下,不停的咳了起來。
沈靳握住她的肩膀,焦急的看著她,“牡丹,你沒事吧?”
“沒事!”云煙摸一下脖子,立刻痛得倒吸一口冷氣,“靳爺,我去找大夫拿點(diǎn)藥來擦,你在房里等我,我很快就回來。”
“我陪你一起去?!?
“不行!你的傷還沒好,不能走來走去的?!?
“牡丹,如果以后,我曾許給你的美好未來,我都不能再給你了,你會不會怨我?”
“不會!”
云煙腹誹了一句,“因?yàn)槟阍S的,不是我要的。我從未稀罕過,包括你這個(gè)人?!?
“好!你去吧!我在這里等你?!?
“嗯,我很快回來?!?
“好!”
云煙出了房間,立刻撫著脖子,一邊走,一邊吡牙咧齒的低咒了幾聲。
“這藥很好用,你拿去擦吧?!倍厒鱽盹w掣的聲音。
云煙四處張望,并不見人影,她扭頭看去,只見走廊一旁放著幾瓶藥,下面壓著一張紙,上面寫了藥的用法。她彎唇笑了一下,快速的把東西收入袖中。
……
兩天后。
八賢王把別院的人撤走了一半多,讓飛掣安排好后,他也一并不用再去別院了。
飛掣去大樹上,告訴了沈望這個(gè)好消息,并把孟夏所在的琴院位置和機(jī)關(guān)告訴了他。
沈望聽后,激動不已,“飛掣,謝謝你!”
“不必!我并不是在幫你,我只是不想孟姑娘受苦?!憋w掣并不領(lǐng)他的情,說完話就離開了。沈望看著他從樹下落寞的離開,低嘆了一聲。
唉,夏兒這桃花開得可真旺。
以后,有他不省心的了。
這一個(gè)個(gè)的,如果是仇人,他還可以明目張膽的除去,可全都是對自己一家有恩的人,這讓他有些抓狂。
“王爺,咱們何時(shí)行動?”
“三更后,立刻行動。北雪蓮已經(jīng)到手了,咱們拿了就接夫人一起離開?!鄙蛲行┢炔患按?。
“好!”流光點(diǎn)頭,“那我現(xiàn)在就去準(zhǔn)備,讓青梅準(zhǔn)備好馬車。”
“去吧!我在這里等你?!?
“是!”
沈望靠著樹干坐了下來,內(nèi)心一陣狂喜。這一次,總算是有驚無險(xiǎn),他們夫妻可以團(tuán)聚了,還取回了北雪蓮。
“呼……時(shí)間過得真慢?!鄙蛲挥浀米约哼@是第幾次嘀咕了,他直想現(xiàn)在就沖進(jìn)去,抱著娘子離開東玉。
天知道,孟夏讓他等三天,他每天望著圍墻里面有多痛苦。
明明她就近在咫尺,而他們卻不能相聚。
這滋味,他不想再受了。
云煙端了藥服侍沈靳喝下,碗剛放下,云煙就往沈靳身上點(diǎn)了一下。他張了張嘴,發(fā)現(xiàn)自己說不出話來了。他驚訝的抬頭看向云煙,眼神似乎是在問她,“你干了什么?”
云煙色咯咯笑了幾聲,坐在床沿上,輕道:“忘記告訴靳爺,我不叫牡丹,我叫云煙?!?
“你說什么?”
沈靳不能說話,但云煙能從他的表情中察覺他的意思。
“我說,我叫云煙,不叫牡丹,也不是什么苦命的戲子?!彼X得這么像對著一個(gè)啞巴說話,實(shí)在是太累了,便點(diǎn)開他的穴位。
沈靳一臉錯(cuò)愕,不愿相信,“我不信!”
“由不得你不信?!痹茻熭p蔑的看了他一眼,“我怎么可能會喜歡一個(gè)一直不放棄要害大晉子民處于水深火熱之中的康王呢?”
“你到底是誰?”沈靳伸手想去抓住,卻發(fā)現(xiàn)自己動不了,“你想要干什么?”
云煙抽出匕首,抵著他的腹部,嘴角輕勾,“我想要為老馬報(bào)仇?!?
“老馬?誰是老馬?”
“那個(gè)戲院老板,他是我的同伴?!痹茻熓种械呢笆淄弦?,來到了沈靳的下巴上,泛著寒光的匕首冷冷的劃破了他的皮膚,傳來辣辣的痛。
沈靳目光危險(xiǎn)的看著牡丹,耐著性子問道:“牡丹,我對你是真心的,你就這么回報(bào)我?”
他為了她,已經(jīng)和八賢王反了目,如今卻告訴他,她只是做戲的。
她對他沒有真心。
“感情不是付出就有收獲的,你對我好,那是你的事,我對你絕情,那是我的事?!痹茻煙o情的應(yīng)道。
“你?”
“呵呵!我就這樣?!痹茻煹呢笆紫蛏弦?,移到了他的面具下。
沈靳大急,“別,別看?!?
盡管她對他一直都是虛情假意,可他對她卻是動了真心的,他到這個(gè)時(shí)候都不愿讓她看到自己難看的一面。
莞爾一笑,云煙輕輕一挑,他的面具就掉了下去,怎么會?云煙看著他眼睛下面的膿包,不禁愣住了。
沈靳窘迫的閉上眼睛,痛苦的道:“很難看,很嚇人,對不對?”
“你的心更難看,更嚇人?!痹茻煹脑捪袷且话鸭獾洞踢M(jìn)了沈靳的心里,他睜開眼睛,滿目痛楚的看著云煙,“你就這么的討厭我?”
“不是討厭。”
沈靳聞言,眸中又有了希望。
云煙卻是冷冷的把話說完,“而是恨?!?
“你?”
“你已多活了四年,現(xiàn)在一切都結(jié)束了?!痹茻熌弥笆子昧Φ耐共客比?,“下輩子不要再癡念不屬于自己的東西?!?
“如果有下輩子,你愿與我只做一對平凡夫妻嗎?”
“不愿意!”云煙搖頭,“如有下輩子,我只愿不相識,不相見?!闭f完,抽刀,推開他,冷寞轉(zhuǎn)身走人。
沈靳神情萎靡,雙眸赤紅,他倒在床上,哈哈大笑,血從他嘴角溢出。
對人生,沈靳覺得,悲哀極了。
曾經(jīng),從不懂什么叫愛,什么叫情,所以流連花叢,身邊美人無數(shù),玩弄權(quán)術(shù)。
如今,他終于懂愛了,那個(gè)女子也出現(xiàn)了。
可,結(jié)局卻是如此殘烈,如此殘忍。
“哈哈哈……”
沈靳大笑,笑自己看不開,笑自己聰明一世,卻癡傻如此。
她明明那么狠,那么冷,那么絕,可他卻舍不得恨她,就是要死了也還想著他們相識的一切,想著她的嬌,她的俏,她的一切,就連她的狠絕,他也一并愛著,傻傻愛著。
“牡丹……下輩子,你不見我,我去找你!”
云煙從凈房取了檀木匣子出來,回房打了包袱就去找孟夏。
琴院靜悄悄的,云煙走進(jìn)去,心想這應(yīng)該是飛掣刻意安排的,便也沒有多想,直接推門進(jìn)了孟夏的房間,“孟姑娘,咱們該走了?!?
“等一下,咱們等人到齊了,再一起走。別是他們找不到我,又生出什么事來?!泵舷牡沽艘槐?,推過去給云煙。
云煙點(diǎn)頭,心想,也對。
“謝謝孟姑娘?!?
兩人靜靜的坐著晚茶,孟夏看著桌面上的包袱,問道:“牡丹姑娘,你就只有這么一點(diǎn)包袱?”
云煙端著茶杯的一頓,抬眼疑惑的看向孟夏。
臉還是那張長滿紅疹的臉,可她總覺得有些不對勁的地方。
她明明知道自己叫云煙,為什么現(xiàn)在又叫自己牡丹?
孟夏心中一驚,問道:“你怎么這樣看著我?”
云煙暗運(yùn)內(nèi)功,卻是無力的趴在桌上,她驚訝的抬頭看向孟夏,“你是什么人?”
“牡丹姑娘,你怎么會突然不認(rèn)識我了呢?”
“你不是!”云煙很確定。
“我是!我就是孟夏?!?
云煙搖頭,伸手支著額頭,用力睜開眼睛,“你不是孟夏。你不……”砰的一聲,她趴在桌上,不動了。
“夏兒,我來接你了?!?
孟夏正想去拿包袱時(shí),沈望和流光從圍墻上跳了下來,她連忙縮回手,指著云煙,道:“她太累了,剛剛睡著?!?
睡著?
流光疑惑的看了過去。
沈望大步上前,伸手就將孟夏拉入懷里,緊緊的抱著她,下巴抵在她的頭頂,貪婪的吸著她發(fā)絲傳來的香味。突然,他用力推開她,“你是誰?”
“叡安,我是你的夏兒啊。”
唰的一聲,沈望抽劍,冷冷的指著她,“你不是!”說著,他迅速的命令流光,“流光,快把包袱拿走,咱們中計(jì)了?!?
流光聞言,立刻去拿桌上的包袱。
那女子奇怪的問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孟夏?”
沈望冷冷的端睨了她一眼,那眼神充滿了不屑,“孟夏不會叫我叡安,你自作聰明的叫了這么一聲,我就可以確定你不是孟夏了?!?
“呵呵!”那女子笑了笑,“想不到竟這么一下就露出馬腳了?!?
這時(shí),外面?zhèn)鱽黼s亂的腳步聲。
流光驚愕的看向沈望,沈望喝道:“快走!別管我?!?
流光搖頭,“不能!要走咱們一起走?!?
沈望點(diǎn)頭,他劍下的女子已跳到院子里,正冷聲吩咐,“把他們包圍起來,一個(gè)也不準(zhǔn)逃了。”
“云煙,你醒醒?”沈望拍了幾下云煙,見她趴著一動不動,又看向桌上那只剩半杯的茶水,連忙從袖中掏出一個(gè)小瓷瓶,擰開,在她鼻前輕晃了幾下。
云煙幽幽的醒來,一臉痛苦的揉著額頭。
“云煙,你沒事吧?”
云煙定眼看去,見沈望一臉關(guān)切的看著自己,暈迷前一切就涌上腦海,“王爺,孟姑娘是假的。”
“我知道?!?
“你知道?”云煙疑惑的看著已沒有孟夏的房間。
外面,有人大聲喝問:“沈叡安,還不速速出來受死?”
云煙立刻站了起來,抽劍就要沖出去,“王爺,這個(gè)女人她假扮孟姑娘,她一定知道孟姑娘在哪里。”
“她不會說的,他們早就準(zhǔn)備了這個(gè)陷阱在等我們暴露?!鄙蛲肭宄耍皇遣惶嘈棚w掣會伙同八賢王來害他們,腦前靈光一現(xiàn),沈望氣憤的道:“糟糕!飛掣一定也出事了。”
一定是八賢王發(fā)現(xiàn)了飛掣的異心,所以,他設(shè)了個(gè)局來引他們自投羅網(wǎng)。
老狐貍就是老狐貍。
沒有那么好唬弄。
云煙瞪大了雙眼,心想,那么沈靳呢?
“王爺,咱們殺出去?!绷鞴獍驯毖┥徬翟谏蛲砩希巴鯛敚龝⒊鋈ズ?,你有機(jī)會就先離開,不要管我們。這北雪蓮是夫人最想要的,是少門主的續(xù)命藥,你一定要帶回去?!?
沈望想要拒絕,可看著流光和云煙,他卻不自覺的點(diǎn)頭。
他不能讓這么多人的犧牲歸零。
“好!”
“殺!”流光和云煙對視一眼,兩人率先沖了出去。
“放箭——”
“慢——”
院門口傳來沈靳虛弱的聲音,他坐在大圈椅上,由侍衛(wèi)抬著進(jìn)來。云煙看著他,皺眉,“你?”
“牡丹,哦不,云煙,很遺憾!我沒有死,你下手偏了。”沈靳靠坐在椅子上,看著她的目光中夾帶著埋怨和深情,還有些許自嘲。
“那實(shí)在是一件遺憾的事情?!痹茻焺e開眼,不去看他。
沈靳幽幽的嘆了一口氣,道:“你就連看我都不愿意?”
云煙不吭聲。
沈靳無奈的笑了一下,“你走吧!”
“你要放我走?”云煙驚訝極了。
沈靳苦笑,“你可以對我無情,我去不能對你狠心,你走吧。以后再見是路人,如果咱們在戰(zhàn)場相見,那我就不會再手軟了?!?
沈靳默默的在心里對自己說,“就一次,放她走,也讓自己的心徹底的死去?!?
他以后,再也不要這么傻了。
“靳兒,你不能放她走?!卑速t王從院門口走了進(jìn)來。
“不!放她走!”沈靳扭頭看向八賢王,“以后,我再也不會讓你失望了,我再也不會兒女情長了。我會記住自己要什么,再也不會辜負(fù)你了?!?
聞言,八賢王一怔,然后欣慰的點(diǎn)頭,“好!這才是本王的好兒子。你們聽著,放她離開。”
“是,王爺。”
云煙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我不走!”
沈靳淡淡的看向他,“給你機(jī)會,你不走,等一下,你想走,也走不了了?!?
“我不走!”
“不,云煙,你走?!鄙蛲寻そ唤o云煙,“你去找云墨?!?
云煙笑了一下,“王爺,你相信八賢王?他不可能真正放我走,我走出這個(gè)別院,他轉(zhuǎn)眼就會派人來追殺我?!?
說著,她與流光對視一眼。
兩人立刻揮劍朝院子里的人攻擊過去。
“王爺,我們只能殺出去,而不是走出去?!?
沈望把包袱重新系好,揮劍朝八賢王攻去,擒賊先擒王,他不是拿下八賢王,就須拿下沈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