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整個上海東寶足球?qū)W校都靜悄悄的。

但是，位于學(xué)校主樓三樓的會議室里擠滿了人。

如果有學(xué)員在這里，一定會被那么多熟悉的面孔嚇到。

范智毅、謝長發(fā)、蔡健林、郭胖子……甚至連奧托這個外國人都帶著翻譯坐在一旁。

足球?qū)W校幾乎所有的教練都在這里，其中一些人站在窗口抽煙，還有一些人坐在座位上聊天。

他們所聊的內(nèi)容，正是昨天那場驚人的比賽：匈牙利隊4：3戰(zhàn)勝巴西隊！

就在這時，會議室的門被推開了，一個面色蒼白、身材削瘦的身影走了進來。

李梟！

所有教練都停止了交談，轉(zhuǎn)而用內(nèi)涵豐富的眼神看著他。

這些眼神里，有驚訝、有不解、有懷疑、有冷漠、甚至有憤恨……

唯獨缺少善意！

李梟早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樣的氣氛，他淡淡一笑，翹著二郎腿坐在了角落的座位上。

會議室里重新恢復(fù)了生機，別的教練們再度開始交談，但他們的話題已經(jīng)轉(zhuǎn)移到天氣、中超聯(lián)賽和國足最近的糟糕表現(xiàn)上去了……

“你們就裝吧！”李老妖掏出指甲刀修理指甲，心里想道，“等下還不知道要使出什么樣的手段對付我呢！”

沒過多久，徐東寶走進了會議室。

看到所有教練都準時來到了會場，他滿意地點了點頭，說道：“今天很難得嘛，都沒有人遲到……大家坐吧！”

站在窗口的教練們紛紛掐滅了香煙，坐到了座位上。整個會場里沒有一個人說話，突然顯得有些安靜。

徐東寶意識到氣氛有點沉悶，想要緩解下氣氛，打趣道：“你們昨晚都和老婆吵架了嗎？放松一點，不就是一個月度例會嘛，又不是競選國家隊教練！”

副校長范智毅率先配合徐東寶，笑著說道：“是啊是啊，一切照常！那么，徐校長，我們是不是可以開始了？”

“恩，開始！”徐東寶點了點頭。

范智毅打開了眼前的電腦，會議室的投影儀上立刻顯示出一張對陣圖和積分表。

“這是這個月的所有比賽的結(jié)果和最終積分表，對于這些內(nèi)容大家一定都很清楚了。”范志毅用激光筆指著屏幕說，“今天沒有什么特殊的議程，主要要討論的就是這個月球員的升降級情況。大家有什么想法的，都可以暢所欲言！”

話音未落，郭胖子就率先開口提問了：“徐校長，說到這件事，我想先問個問題！”

徐東寶答道：“郭指導(dǎo)，您說！”

郭胖子和往常不同，臉上沒有一絲笑容：“這個月，我們法國隊的齊丹被下調(diào)匈牙利隊。而據(jù)我所知，還有烏拉圭隊的劉義豪、荷蘭隊的方劍軍都調(diào)了過去……我不明白這是什么意思，我想宋指導(dǎo)和張指導(dǎo)一定也有同樣的疑問吧？”

聽到這句話，烏拉圭隊的教練宋明清和荷蘭隊的教練張勇都點了點頭。

徐東寶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口水，才緩緩說道：“齊丹和劉義豪是因為在比賽里嚴重犯規(guī)吃了紅牌，因而受到了處罰；方劍軍是因為違紀處分。這些我之前都和你們解釋得很清楚。”

“哼！”郭胖子竟然冷哼一聲，絲毫不給徐東寶面子，“之前也有人吃過紅牌，方劍軍也不是第一次吃處分，為什么以前都不調(diào)，現(xiàn)在就要調(diào)過去？而且……好像在匈牙利贏巴西的比賽里，他們?nèi)齻€都發(fā)揮了很大的作用吧？”

徐東寶沉默不語，這次人員調(diào)動雖然低調(diào)，但最后的結(jié)果卻有些太高調(diào)了。這些教練都不是傻子，匈牙利隊發(fā)生的變化一目了然，要讓他們閉口不言是不可能的。

更何況，這個郭胖子的背后，還有董事會里制衡自己的力量存在。這一次，他們肯定會抓住機會鬧騰一下……

總而言之，這個本名叫郭憲的胖子，不太好對付啊！

沒等他說話，郭憲繼續(xù)說起來：“徐校長，其實我就是想問問，匈牙利隊現(xiàn)在有那么多的優(yōu)秀球員，這次是不是應(yīng)該多上調(diào)幾個了？”

徐東寶心里一緊，還沒來得及說話，角落里的李梟先叫起來：“不行！”

“呵呵，李教練反應(yīng)好快啊！”郭憲瞥了他一眼，說，“你一個三級梯隊，有什么理由不讓球員上調(diào)？”

李老妖冷冷看著郭胖子，說：“匈牙利隊打法已經(jīng)成型，在我們隊里訓(xùn)練，可以讓這些球員獲得明顯的提高！”

郭憲繼續(xù)冷嘲熱諷：“讓球員獲得提高？我看是想讓你自己的執(zhí)教成績提高吧？”

“啪”的一聲，李梟拍案而起：“郭胖子你有種再說一遍！”

教練們“嗡”一聲炸開了鍋。在這個競爭如此激烈的學(xué)校里，教練之間一直都在明爭暗斗。他們的心里，沒人不希望自己的執(zhí)教成績提高。但這種話只能在私下里說說，在這正式的會場上說出這樣的話，簡直就是撕破臉皮了。

“都給我住口！”徐東寶大吼一聲，整個會場瞬間安靜下來。

“郭憲、李梟，你們兩個別說話！”徐東寶制止了兩人的斗嘴，“其他教練可以陳述一下你們的意見！”

作為一個上位者，絕對不能率先暴露自己的意圖。讓底下的人提出各種不同的意見，然后選擇其中對自己最有利的一種，這才是御人之道。

幾年之后所流行的那句“元芳，你怎么看？”本質(zhì)上也就是這一個道理。

看教練們都沉默不語，范智毅說話了：“大家有意見都可以提嘛，徐校長辦事一向公正，一定會給我們一個交代的！誰先來？”

蔡健林舉起了手：“我先說兩句吧？”

徐東寶點了點頭，表示同意。蔡健林年輕時是他一手帶出來的球員，某種意義上說正是他的嫡系。讓他先說話，應(yīng)該能造成一個比較好的輿論氛圍。

蔡健林說：“齊丹、劉義豪和方劍軍的事，既然已經(jīng)下達了處分和調(diào)動的決定，再有變化會引起學(xué)員的疑惑。而且他們下調(diào)剛幾個禮拜，再往上調(diào)也不符合邏輯。我覺得現(xiàn)在要動他們的位置，不是很穩(wěn)妥。”

這幾句話說得中正平和，故意繞過了三個球員下調(diào)的原因，直接談到處理后事的方法。這話并沒有偏袒徐東寶，但客觀上卻維護了他的決策，達到了非常好的效果。

他的觀點有理有據(jù)，徐東寶和教練們都暗自點頭，覺得他說得很好。就連郭憲也只是板著臉坐在一邊，沒有表示反對。

“我覺得蔡指導(dǎo)說得很好！”范智毅說，“大家覺得呢？”

烏拉圭隊的教練宋明清說話了：“我也覺得蔡指導(dǎo)說得很對，這三個人的位置不適合立刻變動。但是匈牙利隊還有另外幾個出色的球員，是否應(yīng)該往上調(diào)了？”

徐東寶和李梟心里都是咯噔一下，宋明清明顯是和郭憲一伙的，之前說了那么多，恐怕這件事才是他們的本質(zhì)目的吧？任誰都明白，齊丹、劉義豪、方劍軍三個人加起來也不如一個孫陽重要！

郭憲臉上露出一絲喜色，開口問道：“宋指導(dǎo)說得好，不過我也想問問宋指導(dǎo)，您覺得匈牙利隊還有哪些出色的球員？”

宋明清笑了笑：“這個……我想巴西隊的謝指導(dǎo)更清楚吧？謝指導(dǎo)，要不您來說說？”

大家都看向坐在一邊的謝長發(fā)，有幾個人還輕輕發(fā)出了笑聲。

謝長發(fā)的表情十分尷尬，讓他列數(shù)打敗自己的優(yōu)秀球員，簡直是一種煎熬。但他還是清清嗓子說道：“確實，匈牙利隊有很多優(yōu)秀球員。除了齊丹、劉義豪和方劍軍之外，他們的中后衛(wèi)高健具備強大的制空能力，完全盯死了我們隊的王凌；他們的前鋒侯德柱技術(shù)出色，過了洪鳴很多次；當然了，除了他們以外，匈牙利隊最優(yōu)秀的那個球員當然是……

“孫陽！”謝長發(fā)說，“我在孫陽來學(xué)校之前就見過他踢球，我?guī)У那蜿爟纱味驾斀o了他。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孩子，他是一個天才，他的將來，甚至很可能超越鄭勇威和武炎！”

最后一句話讓全場的教練都抽了一口冷氣，超越鄭勇威和武炎，那是什么概念？

“謝指導(dǎo)說得沒錯！”郭憲說，“孫陽在對我們法國隊的時候進了三個球，聽說對意大利隊進了一個，對巴西隊再次拿了帽子戲法。三場比賽進七個球，這樣的效率實在是太驚人了！”

蔡健林也連連點頭，對他們的說法表示同意。

郭胖子繼續(xù)說：“所以，徐校長，孫陽再繼續(xù)呆在匈牙利隊，是不是太屈才了啊？”

話說到這里，就連奧托這個老外也插嘴進來，嘰里呱啦的說了一通。

他身邊的翻譯立刻說道：“奧托先生說，如果真的有那么出色的球員，他也愿意讓這孩子到德國隊踢球！”

徐東寶心道，我已經(jīng)焦頭爛額了，你這個死老外就別鬧了！

邊上的李梟白皙的臉蛋更顯蒼白，他只能用雙眼盯著徐東寶，想以此提醒他兩人之間的約定。

看到李梟的臉色，徐東寶怎么會不明白他的意思？可是事態(tài)的發(fā)展，好像已經(jīng)不是他所能控制的了？

他咳嗽了兩聲，然后開口說道：“你們每一位都沒說錯，孫陽是一個非常有天賦的孩子。關(guān)于他的問題，由我一個人做主太輕率了。

“這件事我會上報給董事會，由董事會會議決定孫陽是否升級！

“我要提醒你們每一個人，孫陽的天賦很可能關(guān)系到我們東寶足球俱樂部——甚至關(guān)系到整個中國足球的未來！在座的任何一個人——包括我自己——都不應(yīng)該把自己的利益凌駕于球隊和國家的利益之上！我希望你們每一個人都能夠好自為之！”

李梟心里一沉，他知道徐東寶這話不但是對郭憲他們說的，

也是對他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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