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傳來眾敵兵驚恐的喊叫聲:";快看將軍,怎麼倒在地上吐白沫了,快去找醫官來?";.我暗中偷偷一笑,跟在一群下山取水的兵后面一聲不響的向山下跑,跑到山下借著夜色離開那隊兵直奔藏著皮兜子的地點,還沒到地方,就見那兩個兄弟正一人一個大桶的坐在地上閑聊呢,我心里一陣大怒,這倆兔崽子,也太大膽了吧,這要是被發現不麻煩了嗎?跑過去抬腳踢飛一只大桶后我低聲罵道:";你們倆瘋了?不是叫你們快走的嗎?居然在這歇上了,不怕被敵軍看見嗎?";.
一個兄弟的坐桶被我踹飛后仰天摔了一跤,他到沒生氣,哼了兩聲爬起來揉著屁股笑道:";你小子就不行輕點呀,看這跤把我摔的";.
另一個兄弟趕忙站起來也踢飛了大桶道:";敵兵來了不是更好?這樣就能幫你引走一些了,來時咱們是三個人,這走時不能倆就回去呀,你真出意外了我們還要下手搶人呢,不然還有臉回大營去嗎?";.
我心中一熱,但臉上仍裝出怒意道:";什麼意外不意外的,這次算了,但下次若在不尊令就軍法從事,你們長點記性吧";.
他倆忙點頭賊笑著答道:";是,謹尊小九老大您的將令,您看咱們下一步還接著禍害誰去?";.
我笑罵著接過遞來的鹿皮大兜往肩上一挎道:";不禍害了,快溜,這大晚上的城里火起外邊那群人馬必然要回來查看,到時兩邊一夾可不好辦了,現在趁著他們還沒明白過味來咱們繞道回去";.
午夜的林中漆黑一片,我們三人在林中靜靜的走著,不時察看那幾處起火點方向的動靜,城里那邊的火勢越來越小,從時間上估計糧庫應該是燒干凈了,但前面林中的火勢卻沒小多少,夜空中刺眼的火光照的那里如同白晝,騰騰的黑煙在這里都感到嗆人,我望著那大火輕嘆著搖了搖頭,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這火我放的太急了,雖說目的都達到了,但這損失卻太大,今后當地人的日子恐怕更難過了,還有,一但知道存糧被燒光,這場大火敵軍還會救嗎?救,那就說明他們還想在島上住下去,如果不救,就說明他們要走,可他們要走了這火誰救呀?還是下手急了,下次一定要多想想在動手.
跑到第二天日上三桿時,迎面卻發現李玉山領著兄弟們跑過來了,看上去這些人都很緊張,我吃了一驚,在他們隊中阿秀阿香在,阿唯卻沒見影,出事了,阿唯一定偷著跑了,看明白后我的腦袋當時就嗡了一聲,他們見到我后都趕了過來,阿秀急忙撲過來問:";見到阿唯了嗎?";.
我看了阿秀一眼沒答她,卻問李玉山道:";什麼時候的事?";.
李玉山滿臉通紅,頭都有點抬不起來了,輕聲道:";昨晚還在,今早起來動身時人就沒了";.
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然后問大家道:";昨晚誰守的夜?";.
那李玉山這回頭更低了,說道:";是我和阿秀守的夜,但我們沒見到阿唯走,阿秀讓阿香......";.
這下我真忍不住了,死死的盯著李玉山道:";你新來的嗎?也是個被女人當豬養的嗎?是個一他媽發qing就聞不著味的土狗嗎?丟不丟人,啊?";.
阿秀見我發怒紅著臉道:";這事也不能全怪......";.
我差點就沒出腳踹他兩個,見她還敢說話猛打斷她話頭大喝道:";你閉嘴,別什麼事都替他擋,老錢,你和阿香馬上回霧住去叫王虎帶上所有人來,多多帶糧,就在此地會合,快去";.
說完又一指李玉山道:";別他媽裝熊兒了,一個孩子都看不住你還算什麼玄甲兵?要是鄭老大在你今天保證掉層皮,這小丫真要被抓萬一挺刑不過,我們就全他媽露底了,還發什麼傻,回去找";.
李玉山臉色雪白,也不敢還嘴,當先就跑了下去,我和其他兄弟緊跟在他身后也開始追,越追我這心里越沒底,總感覺要出事,阿唯那張小尖臉仿佛離我越來越遠了,難道已落入敵手?我努力的甩著頭想驅趕走這可怕的念頭,心中默算著阿唯能走的路線和敵軍發現被偷營后該做的動作,這小丫頭精的很,一定會繞開起火處走的,但她這人心急,應該敢冒險抄一些離火頭近的路,那些敵軍糧庫被燒主將被殺,一定會在大范圍內搜查,如此算來,阿唯肯定被抓了,我極力不去想這個,可胸中忽然開始隱隱做痛,感覺心中突然裂了一道口子,血越淌越多,心也越來越疼,我有些發暈,腳也開始發軟,追不上阿唯我擔心的要死,可真能追上我卻更怕,怕看到的只是一具瘦小的尸體,那張紅撲撲的小尖臉,恐怕再也看不到了.
走在前面的李玉山站住了,我的心猛然縮緊,強壓住心頭的恐慌深吸了口氣,這才邁步走到李玉山旁,他面前的地上有一灘血,還有一只梭標,那梭標看上去比一般的短,梭標頭上還有一個皮護套,套上也繡著一支傻呼呼的小鹿頭,我呆呆的看了一陣,然后緩緩的蹲了下去,先摸了一下地上的血跡,血跡已干了,又拿起梭標看了看,桿上有一道深深的刀痕.
李玉山也蹲了下來,嘴唇嚅動了幾下,才用沙啞的嗓音問道:";怎麼辦?";.
我沒答他,而是緩緩的躺在那灘血跡旁,先看了看被樹葉半掩著的天空,然后把眼睛閉上了.
阿唯被抓了,還受了傷,柳先生教過我一句話,事不關心,關心則亂,他說我們當兵的不該有多余的感情,看來這話不假,四周除了微響的風聲連聲鳥叫都沒有,兄弟們都在等我拿主意呢,可我現在卻什麼主意都沒有,心亂如麻,現在是真體會出來這滋味了,拿主意,我現在什麼主意都不敢拿,阿唯現在落到敵軍手中,外一辦法錯了連累她被殺該怎麼辦?我真害怕了.
這時李玉山輕推了我一下道:";小九?你說話呀?";.
我厭惡的推開他的手,又睜看眼惡狠狠的盯著他的臉,他被我的目光盯的臉上肌肉都顫了幾下,忙把頭低下了,但隨既又抬頭正色道:";我知道你....對阿唯好,也知道你想揍我,但現在不是時候,我們不能在這里停,快拿個主意吧";.
我心中微有謙意,緩緩從地上坐了起來,然后向他苦笑道:";我現在拿不得主意,還是你來吧,我需要靜一靜心";.
李玉山聽完后吃驚的看了看我,然后想了想猛然站起來道:";全隊間踞兩丈搜索前進,目標雀嘴崖";.又低頭扶起我道:";我錯了一次了,你可別在錯第二次,無論一會見到什麼,你都要...忍住";.又轉頭對阿秀道:";跟著他";.說完率隊當先走了.
我腳步有些踉蹌的跟在他們后面,盡量讓自己什麼都不去想,無意識的抬頭去看天,低頭又看看地,不時還從地上揪起把草葉放到嘴里嚼著,苦澀帶著微酸的草汁被我強咽下肚后,心頭那燒炙的感覺消失了不少,我清醒些了,偏頭向寸步都沒離開我身邊的阿秀笑了一下,然后道:";我沒事了";.說完向李玉山追去.
雀嘴崖,我與李玉山并排趴在上面向城里看著,今天沒見到他們驅趕當地人出來干活,城頭上的哨兵也多出好多,我們放的火已經被撲滅了,空氣中充滿了嗆人的焦糊味,李玉山輕聲道:";看來防的很嚴,你在這里等著,我換了裝想辦法進去摸摸情況";.
我搖頭道:";不行,現在進去不得,等天黑后在說";.
李玉山微微一笑道:";你說的對,可我就是覺得不去冒冒險這心里就不踏實";.
我沒看他,只是盯著城頭道:";你現在去我更不塌實";.
李玉山嘆了口氣又問道:";你叫王虎帶那麼多糧來干嘛?";.
我答道:";糧庫被我燒了,這付近的林子也被燒了,他們要想待下去沒糧怎麼成,我是想先用一部分糧食把那些當地人換出來,這樣再下手就沒有顧忌了";.
李玉山點了點頭,剛想又要問什麼,就見城頭忽然一陣輕亂,接著被推過個人來,那人身材瘦小渾身是血,一頭長發覆在臉前,是阿唯,剎那間我就想爬起來向前沖,但邊上的李玉山卻把我死死的壓住后輕道:";不能動,一起來就被發現了,先看看他們要干什麼再說";.
只見阿唯身后有幾個兵在一根高桿邊上忙著什麼,當這些人把一根繩圈套在阿唯的脖子上時,我再也忍不住了,怒吼一聲猛然站起,阿唯在遠處見到我后突然身體顫抖了幾下,接著猛然仰起頭看著我這里,那清脆尖細的嗓音又回蕩在我的耳邊:";九哥,我來世在跟你去吧,九哥,我來世......";.聲音到此嘎然而止,她那瘦小的身軀已被高高的懸在木桿之上,我看見她那被血染紅的小腿先徒勞的蹬了幾蹬,然后就此不動了.
我呆立在當場,腦中一片空白,忽然眼前發黑,身體晃了幾晃,一頭栽倒在雀嘴崖上,崖上的山石撞的我額角流血,我卻渾然不覺得疼,站起來后猛然推開過來扶我的李玉山,雙手緊握著那桿梭標,眼中盯著那被吊在高桿上的阿唯尸體聲嘶力竭的喊道:";你們記著,你們殺她一個,老子滅你們一窩";.
整個山林都回蕩著我這如同垂死狼嗥一般的怒吼,城上先是靜了一下,然后沖出幾百人直撲雀嘴崖,我舔了舔嘴唇,拎著梭標在崖上來回轉著圈,兩眼死盯著沖過來的人群咬著牙道:";來呀,老子等著你們";.
身邊的李玉山怒道:";你瘋了嗎?";.說完把我往肩上一扛,轉身就向崖下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