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住,你放進腦子里的那些東西,永遠都會留在那里,他說。你放之前可能該考慮一下。有些事也能忘記,對不對?對。你忘記了想記住的,記住了想忘記的。”
錦鵬穿一件藍色沒有領(lǐng)子的亞麻襯衫,一條黃的有點舊的休閑褲。一只手放在褲兜里,一只手用食指和拇指夾著煙,像夾著一支筆一樣!他站在窗邊,天空開始下起雨來,風(fēng)把他梳理的整齊的頭發(fā)吹亂了,他用夾煙的手捋捋頭發(fā),目光依然盯著窗外。
“為什么?”他說。“你從沒有忘記過他!為什么?”
“也許你是對的,我從沒有忘記過他!從我們認識那天起!從他那記拳頭揍在我的左眼起!”一個溫婉的女聲在男人身后響起。
“你真是……。”錦鵬轉(zhuǎn)過身來,語氣沮喪,他尋找著聲音來源,目光如炬!窗外的雨下的更大了!吧嗒吧嗒的落在窗戶上檐的遮雨棚上!屋內(nèi)沒有開燈,一片漆黑。男人往前走了幾步,試圖找到說話的主人。他在一張胡桃木書桌前停下來,把手上的煙撳熄在桌上一個玻璃煙缸!他很快適應(yīng)了屋內(nèi)黑暗的光線,看見了那聲音的主人,一個留著麻利的短發(fā)女人,她穿著一件鵝黃色紗裙,外面罩著件麻灰色的線衫!女人隔著一張桌子看著男人!左手不自然的摸著右手無名指那個有些深的環(huán)印!這個女人正是李珍。
“我們一開始就不應(yīng)該在一起。”她說。
“你準備去哪里?”他躲開她的目光,再次看向窗外。伸手又為自己點了一支煙。
“我不知道。”
“你少抽點煙!”
“這重要嗎?”
錦鵬再次回頭看著李珍,她正低著頭,左手在包里翻著什么,然后她從包里拿出一個紅色的盒子。她看了看盒子,雙手又握了握。接著她抬起頭來,朝他走過去。
“對不起!”她說。然后把紅色的盒子遞給男人。
錦鵬看著李珍,又看了看她手里的盒子。新點的煙沒怎么抽就又燃完了,燒到了他的食指和拇指,但他卻毫無感覺。他沒有伸手接過李珍遞給他的盒子,只是看著它。
“我想既然我們已經(jīng)離婚,我就沒有理由再留著它。所以……”李珍說。
“你就是忘不了他嗎?你為了他跟我結(jié)婚,又為了他跟我離婚。你*把我當成什么了?嗯?”錦鵬吼道。他雙目圓睜,額頭青筋暴突,燃盡了卻帶著星星火花的煙頭被他緊緊的拽在手里。
女人往后退了一步,突然眼淚吧嗒吧嗒的往外流。她哀求的看著他,仿佛再說:求求你,放過我吧!一切都結(jié)束了!
“希望你不會后悔。”錦鵬將手心的煙蒂丟在煙灰缸里,煙缸里的煙灰因為這突然墜落的重物而飛舞起來。他顧不上滿桌的煙灰,伸手抓了只筆,在桌上一張寫滿密密麻麻的字的a4紙上簽下自己的名字。
“你可以走了!”錦鵬丟掉手中的筆,飛速的看了一眼李珍,然后轉(zhuǎn)過身去。
“對不起!”李珍說。她皺起了眉頭,望著錦鵬的背影,眼里噙著淚水,聲音小到只有她自己能聽見。
錦鵬沒有轉(zhuǎn)身,李珍等了等,便拿過桌上的離婚協(xié)議書離開了。
李珍從錦鵬辦公室出來后直接去了她大學(xué)同學(xué)王平那里,王平是中國銀行重慶某個分行的理財師。和錦鵬結(jié)婚的時候,錦鵬送了李珍一套房子,兩居室的。一個月前她悄悄的賣掉了那套房子,拿到了本來應(yīng)該也屬于錦鵬的80萬元塊。她利用王平的關(guān)系在銀行開了一個秘密賬戶,把這些錢大部分存進了銀行秘密賬戶,只給自己留了10萬塊。王平說她為了80萬就和家財萬貫的錦鵬離婚真是腦子被門夾了。李珍不以為意,她知道如果她不悄悄賣掉這套房子錦鵬和她離婚時,說不定會收回這套房子,錦鵬雖然對她很好,但是要離開他還拿走他的錢財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李珍和王平是大學(xué)同學(xué),關(guān)系很好,屬于同喝一杯水、同吃一碗飯、同睡一張床的友誼。后來李珍嫁給胡笙時兩人鬧掰了,王平覺得李珍嫁給胡笙簡直就是自掉身價,她本來想著交了一個像李珍這樣的富家女做好朋友,可以為她的未來鋪上繁花似錦的前程,沒想到李珍居然嫁到鄉(xiāng)下去,還放棄學(xué)業(yè),放棄自己的家人和富家女的身份。既然如此,那她就沒有必要再浪費時間討好她和她做好朋友了。直到李珍和胡笙離婚又重新回到城里和家人重修舊好后,兩人關(guān)系才慢慢又開始熱絡(luò)起來。
“他給你簽了?”王平問道。她接過李珍手里的包,順手掛在門口的衣帽架上。
李珍點點頭,沒有說話。直接走到客廳的小茶幾邊給自己倒了杯水,仰頭一口喝下。
“我后天要回龍門一趟。”她說。
“你瘋了吧!回去干嗎?找胡笙?你腦子裝的是屎啊!”
“他抓走了我的妹妹,他心狠手辣,我一定要找到他。”
“你說那個你從來都沒有見過的妹妹,叫什么來著,叫……”
“安娜”
“哦,對對對,安娜。可你從來沒有見過她啊,你媽媽從來都沒有想過找她回來。你……”
“小平,媽媽不愛自己已經(jīng)很悲哀了,現(xiàn)在她卻要因為一個她從來都沒有見過的姐姐而受盡折磨……我……”李珍緊緊的撰著手里的玻璃杯,像要把它捏碎似的。
“長得一模一樣也不是你的錯,被遺棄也不是你的錯啊!”王平說,已經(jīng)沒有之前那么那么激動,她從李珍手里拿下玻璃杯,握著她的手。
“你準備怎么辦?我認為我們應(yīng)該報……”
“不行,如果我報警,安娜必死無疑。”
“我真后悔給你看那封詭異的信。”王平有些挫敗,她懊惱的看著李珍,對自己的好奇懊悔不已。
“不,都怪我,我不應(yīng)該和錦鵬去參加慈善晚宴,如果沒有那些新聞我也不會……”李珍吸了吸鼻子,沒有再說下去。
她想起錦鵬,又開始哭起來,錦鵬是她遇到過的最好的男人,體貼細致,雖然掌管著幾千人的實業(yè)集團公司,卻愿意洗手為她做羹湯。也正是因為如此她才不好意思拒絕錦鵬希望她陪同她出席錦江希望小學(xué)捐款慈善晚宴。作為重慶市最大的民營企業(yè)之一,這一善舉得到了各大媒體宣揚報道,她和錦鵬的照片也因此登上了頭條新聞。
“不,親愛的,這不是你的錯,我們都知道你去參加晚宴是因為錦鵬,上媒體是我們無法預(yù)料的事情啊!別再自責了。”王平將李珍摟在懷里,撫慰著抽泣的李珍。“有一天,錦鵬會理解你的。”王平頓了一下接著說道:“不過,你真的是為了那80萬和錦鵬離婚的嗎?”
“不,小平,只要有胡笙,就是地獄,我不能讓錦鵬卷進來,我不能毀了他。”李珍說。她雙眼木納的望著電視柜上放著的一對水晶娃娃。那是錦鵬送給她的。
“哦,天啊,我當初怎么會嫁給這個魔鬼。”李珍推開王平,頹敗的坐在沙發(fā)上,雙手捂住自己的頭,雙肩不停的顫抖著。
王平看著李珍,實在想不明白胡笙是怎么找到李珍的電話的。而李珍居然因為他的一個電話就廉價賣掉房子還和錦鵬離了婚。當然她不敢去問李珍,也不知道如何去安慰她,她知道李珍說的對,胡笙就是住在地獄的魔鬼,他不會放過李珍,不管李珍走到哪里,即便是天涯海角也要找到她。他要毀了她身邊的每一個親近的人……想到這里王平好似想到了什么,不僅打了個冷顫。
“李珍……”王平叫囂道。她倒退兩步跌坐在李珍側(cè)面的扶手椅上。“今天有人上門要你媽媽家的地址,我給他了。”王平面色蒼白,兩只手不安的緊緊糾纏著。“他說是你們家新來的司機,上次你不是說你們家的司機因老家有事請假了嗎!他說你有東西帶給你媽媽,他地址弄丟了,剛巧路過這里。就來問……哦,天啊,我好蠢啊!他怎么會知道我的地址,怎么又會突然經(jīng)過。李珍,對不……”
晃蕩一聲,大門打開又關(guān)閉的聲音打斷了王平,當她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李珍已經(jīng)離開了。
李珍的母親住在渝北區(qū)棕泉別院,一座小巧而精致的別墅,別墅正門往下300米就是清澈的棕櫚湖,她母親經(jīng)常獨自在晚上7點左右就坐在門前院里的扶手椅上望著那湖水,還有圍著湖邊跑步的年輕人。夏天的時候湖面的水特別清澈,經(jīng)常都有不知名的鳥在湖面歡快的飛來飛去。李珍到達棕泉別院的時候剛好7點。她在半山上的時候就遠遠的看見了她母親的那棟房子,但是母親沒有坐在門前院里的扶手椅上。她急切的飛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