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爵墨的人都很專業,又或者該說靖雷派來人都是精銳,非常清楚自己的職責,一下車就各自開始觀察起附近的環境,以便在最短的時間內隱藏自己的行蹤。
就在這個時候,子軒又收到了滄藍的信息,面色微變,心裡低咒一聲,將人重新召集起來。
“現在情況有些變化,我們等天黑了再行動。我們要救的人,有三個,一個是艾爾格的家族羅德,另外兩個是艾爾格的少爺,一個叫佩克斯,一個叫賽奇。”一邊說,一邊打開電腦,調出他們的照片,然後又攤開地圖,“根據消息,羅德可能在三樓的這個房間,佩克斯和賽奇應該被關在二樓最裡面的房間。”
說著,子軒重新分配了任務,兩個狙擊手已經各自去尋找制高點擺放他們的槍托了,隨後他們兩兩一對,分別去救人,救到人就發信號撤離,行動時間半個小時,在子軒的概念裡,如果半個小時還找不到人救不下來,那情況就複雜了,多待也不過是打草驚蛇。
最後對了一下時間,幾道黑影就在黑夜的掩護下失去了蹤影。
因爲事先熟悉了別墅的內部結構,子軒和身後一道黑影很快便翻過了別墅的高牆,幸好他早有準備,一早就用信號干擾了雷達,高牆上的電磁波也被消除,要不然他們這麼一翻恐怕就都要變成焦炭了。兩道身影一前一後,緊貼著牆,小心翼翼地繞過巡視的保鏢,子軒脣邊始終掛著一抹笑容,彷彿這不過是一個遊戲,而他,則是遊戲的設計者。
小心地摸上了二樓,比他想象中順利,別墅裡的保鏢比外面的少了一些,也許是因爲比較晚了,所以只留了幾個人在巡邏。
子軒出手很快,一隻手掩口另一隻手刀劈,那巡邏的保鏢沒有發出絲毫聲響便癱倒在地。偏頭看向身後,那個始終跟在他身後的影子也已經放倒了一個保鏢,兩人互視一眼,子軒點頭示意,兩人繼續往前走。
一路過去,巡邏的人並不多,都是悄無聲息地被放倒,跟在子軒身後的那人動作很快,將倒在地上的保鏢拖到角落裡,以防被人發現。
兩人一路摸過去,到了最裡面那間房間,子軒的耳中傳來了在別墅外的信息支援,表示所有監視器都已經被控制,並且告訴他們關著佩克斯他們的房間裡還有兩個人守著。
子軒輕輕敲門,有人來開門,還沒看清人影就被敲暈了,另一個人察覺到不對勁從裡間走出來,還沒出手就被子軒一個刀劈,倒在了地上。
走到裡間,果然看到了佩克斯,他被人綁著,倒在地上,身上有些血跡,看到子軒進來,一雙眼睛都亮了起來,他看起來精神還算不錯,很清醒。
“子軒,你快去救賽奇。尤金把賽奇帶走了,那個傢伙心狠手辣,賽奇落到他手裡肯定會沒命的。”在子軒幫他鬆綁的時候,他焦急地對子軒輕聲說道。
“尤金?”子軒皺眉,果然扯上了那個傢伙了,真是陰魂不散,不過他倒是沒有聽說過賽奇和尤金有什麼過節,畢竟兩人背景相差甚遠,應該是沒有什麼交際的纔對。
“那個傢伙不是人。”佩克斯憤憤地低咒,如果他知道尤金也在這裡就不會這麼衝動了,還連累了賽奇,賽奇那個傢伙吃軟不吃硬,脾氣倔強,一定會在尤金手裡吃苦頭的。
子軒凝眉,對身側的人低聲吩咐,“你先帶佩克斯出去,我去找賽奇。”
隨後,一道人影再次隱沒在黑夜裡,無聲無息,如鬼魅一般。
賽奇和尤金曾經是不錯的朋友,至少在那段年少輕狂的時光裡他們的關係非常不錯的,他們都在德國唸的高中,尤金狂傲不羈,賽奇內斂神秘,這兩個人曾經一度是許多少女的夢中情人。
如果他們只是普通人,沒有家族利益的牽涉,也許他們真的會成爲很好的朋友,只可惜,在家族、責任、權力面前,友情這種東西就像是夏日裡的氣泡,輕輕一戳就會‘砰’地一聲,消失無蹤。
尤金的父親死在了德國,他是來找尤金的,想把他帶走,卻沒想到對方正是利用了尤金找到了他的父親,順利地進行了暗殺。當時的尤金還沒有自保的能力,只是不知道爲什麼會在一夜間失去了父親,也失去了一個家。
直到很久以後,他被當時依然是教皇的叔父帶回去,也知道了暗殺父親的人是誰,竟然是艾爾格家族派出的人,而原因無非是尤金的父親阻礙了聯盟黨的道路,必須除去。尤金立刻就聯想到了賽奇,這個被他認爲朋友的傢伙就是害死他父親的人,甚至連他自己也是幫兇。
尤金一直都在找機會報仇,但是他的叔父一直勸他打消報仇的念頭,甚至還派人盯緊他,就怕他一時衝動找上艾爾格家族。而這一次的事,尤金的叔父並不知道,他甩了盯著他的人偷偷跟西菲斯聯手。
要不是西菲斯的人一直派人守著羅德,並且一再強調不能傷害他,畢竟西菲斯的目的是爲了讓艾爾格家族出現混亂,他依然爲自己留了後路,要是傷了羅德,他相信如今的安德烈家族絕對承受不起艾爾格破釜沉舟的反擊。
尤金把賽奇帶到了天臺的頂樓,這個天臺之前是用來堆積雜物的,泛著陳腐的氣味,讓人反胃,尤金的臉上掛著顯而易見的殘忍笑意,尤其在視線落到面前這個渾身是血,幾乎找不到一塊完整皮膚的男人身上。
“沒想到,我們再次見面竟然是這樣的地方。”尤金的聲音低沉,帶著幾分露骨的陰森,他的眼中射出一抹複雜的冷冽,彷彿在緬懷什麼,更像是發泄什麼。
“我也沒想到,我們竟然還能再見面。”賽奇張嘴吐出一口血,喘了幾口氣,才勉強擡起頭看著尤金,眼中同樣是複雜的神情。
這是一個很奇怪的畫面,一個身穿粉色襯衫的金髮男子,一個是被吊在半空中渾身是血的英俊男人,相互對視著,連空氣裡都瀰漫著一股詭異的悲傷。
“你當時利用我的時候就該想到今天了。”尤金勾起一抹冷笑,眼中的精光如銳利的兵器,狠狠地射向賽奇。
賽奇沉默不語,只能在心底嘆息,當時的情況太複雜,就算他如今解釋當初他其實什麼偶不知道,尤金也不會相信的,他的眼神裡已經再也沒有信任了,那是一種憤怒,賽奇可以想象當時尤金的憤怒。
其實當時,他是有機會去跟他解釋的,只是當時的他到底還是太驕傲,覺得既然不被信任了,就更不屑於解釋,覺得若是真心的朋友,是不需要解釋的。只是他忘記了,當初的他們都不過是十幾歲的孩子,愛恨最爲分明的年紀,卻也是最無法分辨事實真相的年紀,所以尤金一直堅信自己是被賽奇背叛和欺騙了,而賽奇卻相信尤金會理解他。
而這個誤會,因爲兩人的驕傲,葬送了兩人的友情,甚至反目成仇。
“怎麼,你不覺得你還欠我一個解釋麼?當初,爲什麼要背叛我?”尤金的雙眸滿是通紅,狠狠地揮起鞭子,賽奇的悶哼聲如午後的悶雷,劃破天際時帶過了一條閃電,隨即消失無影。
“這就是你和安德烈家族聯手的原因?你是來報仇的?”賽奇面白如紙,一絲血色都沒有,眸中的凌厲卻沒有被渾身的痛楚所掩蓋,只見他冷笑著擡頭直視尤金,“你知不知道西菲斯是什麼樣的人,他的心狠手辣絕對是出乎你意料之外的,利用完你的時候就立刻過河拆橋,你以爲聯盟黨會放過你麼?”
在賽奇的心裡,依然把尤金當做朋友,即使他們如今已經站在了對立的位置,他的心裡依然記得當初那個瀟灑率性的傢伙,那是他的一段非常珍貴的回憶。
“跟你一樣麼?”尤金打斷了賽奇的話,幾步上前,用力地按在賽奇的肩膀上那團血肉模糊的地方,賽奇痛得倒抽一口冷氣,尤金卻彷彿一點都沒有感覺到他的痛楚,徑自冷冷地說道,“痛麼?賽奇,這還不夠,我當初的痛,要你十倍償還。”
“尤金……當初……”賽奇還想再說什麼,卻被尤金身旁的兩個大漢塞了破布,只能張嘴嗚咽,完全發不出聲音,他著急地瞪著尤金,可惜尤金留給他的只有一個背影,孤獨冷傲,毅然決然的背影。
原本還在拼命掙扎的賽奇,突然如被放了氣的氣球一樣,頹廢下來,苦笑不已。
也許真的是他錯了,不是親身經歷了那種痛,自以爲是的明白永遠都只是旁觀者的隨意。失去父親,被好朋友背叛,受盡冷落白眼,變成一個無惡不作的傢伙,尤金這一路的堅信,賽奇可以想象。
如果時間可以倒流,也許賽奇的選擇依然不會變,像他們出生在這樣的家族的人,從出生起就有自己的責任,不能逃避,也無法反抗。只是,他會勇敢地把自己的選擇告訴尤金,即使依然會失去這個朋友,依然會和他成爲敵人,至少,他沒有背叛,沒有欺騙,只是他,不夠勇敢罷了。
但是很可惜,如今一切都遲了,尤金的痛苦已經造成,兩人間的裂痕無法補救,也許天生就是敵人的人即使曾經是朋友,也逃不過宿命的安排。
賽奇緩緩地閉上眼睛,承受著尤金的恨,原來痛到極致以後,便不痛了。
黑夜裡,一道幾乎和黑色混爲一色的身影,閃進了天臺的某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