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諾捂著紅腫的嘴巴眼淚汪汪。
其實,真的不能怪她,今天她忙到現在都沒休息,消耗本來就大,現在飯點都過了卻滴米未進,她當然頭暈!
遲彥勳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一把握住她的手,臉色依然陰沉沉的。
“……你又要帶我去哪裡?”黎諾心驚膽戰的跟在他身後。
“你不是餓了麼?”男人從齒縫裡擠出這幾個字來。
黎諾吞了下口水,不說話了。
沒多久,她就被男人帶到了一家裝飾典雅低調的餐廳,徑直來到樓上雅間,雅間內,菜餚已經擺滿了桌。
遲彥勳看了她一眼,面無表情:“吃吧!”
黎諾偷偷的看了他一眼,摸了摸肚子,最終還是抵制不住美食的誘惑,走到桌面,拿去筷子就開始大快朵頤。
沒吃幾口,她就發現某人坐在了她的對面,冷冷的看著她的吃相。
黎諾吃東西的速度不知不覺慢了下來,猶豫了一下,小聲說:“你還要吃嗎?”
男人依然不說話,面無表情。
黎諾嘆了口氣。真不知道爲什麼,她好像總是能把這個男人給得罪了,明明她說的都是真心話。
真是男人心海底針,當年他雖然陰險無恥但至少沒這麼難以捉摸,但現在,他的心思簡直詭異莫測。
沒多久,黎諾心滿意足的放下了筷子,擦了擦嘴巴。
男人冷笑了一聲:“吃飽了?”
黎諾趕緊點頭。
她吃東西不犯法吧?爲什麼這個男人一副自己做了什麼大逆不道的事兒的模樣?
“說吧。”他的語氣依然冷硬。
黎諾呆:“說什麼?”
遲彥勳死死的抿緊脣,同時告誡自己要鎮定!
“爲什麼要逃婚?”他緩緩的吐出這句話。
黎諾恍然,原來他在跟自己計較當年的事。
這些事兒遲早要說清楚的,這個男人嘴上說不再計較,心裡其實還是放不下吧……
想到這裡,黎諾清了清嗓子:“遲少爺,當初我知道你要跟我結婚是要算計我們家,我當然不敢再嫁給你。”
遲彥勳攥緊了拳,嗓音低啞下來:“你父親沒跟你說過什麼?”
黎諾心知他要問的是什麼,沉默了一會兒,說:“他後來跟我說了,但那個時候我們已經離開了a城。不管你當初是爲什麼緣故願意跟老爹坦白,我都很高興,也很感激。”
遲彥勳神色一變,繼而自嘲的輕笑了一聲。
“當然,後來老爹也知道我們私底下早有聯繫。所以他表露過後悔的意思。當初,雖然你的誠懇讓他不再那麼排斥遲家,可是知道算計我們家的主要就是遲家老爺子,他也不能放心的讓我和你結婚。當然,如果他早知道我們——用他的話來說,是‘兩情相悅’——他不可能同意我悔婚,雖然他不信老爺子,但是你的坦白讓他願意相信你。只是那個時候已經遲了。”黎諾一口氣說完,“所以,這件事說到底是個誤會。”
男人微諷的勾起脣角:“既然只是一個誤會,那麼,我們的婚約依然可以繼續,不是嗎?”
黎諾噎了一下,不由自主的避開了他的眼神。
“歸根結底,還是你自己不願意,是嗎?”遲彥勳平靜的開口,“哪怕沒有那個誤會,你也會選擇悔婚。”
黎諾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堅定的點頭:“沒錯。”
“因爲我選擇了黎家,卻放棄了‘言言’?”他的語氣中諷刺的意味更濃。
“……可以這麼說。”黎諾終於鼓起勇氣,擡頭看著他。
“可是……”他忽然低低的笑了,“你們本來就是同一個人!”
“是的,都是我。”黎諾終於笑了,只是笑容中卻帶著一絲苦澀,“但是對當時的你來說,卻並不是。”
他的選擇已經足以說明了很多問題。
同時扮演兩種身份並非她的本意,可是這樣的陰差陽錯,卻讓她清楚的看到了對這個男人來說,什麼纔是最重要的。
無論他是否有什麼迫不得已的理由,無論他彼時處在什麼樣的境地中,他最終還是選擇了權勢。
黎諾並不想指責什麼,她本也沒有任何資格指責他。只是她已經不敢再要他。
遲彥勳彷彿明白了什麼,笑容舒展開來,眼中卻已是痛極。
黎諾忽然不敢再看,心也一點點的沉下去。
“對不起,當初我不該欺騙你……”黎諾咬了一下嘴脣,“我當初逃婚,一定也給你帶去了很多傷害……我跟你道歉。”
男人許久沒有開口,只是平靜的看著她,黑沉的眸深不可測。
“黎諾。”
這是他第一次這樣的喊她。
黎諾心中一凜,下意識的挺直了脊背。
“你爲什麼要讓我做這樣的選擇?”他面沉如水,“所有的一切,本來都可以避免。”
黎諾張了張嘴巴,忽然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其實,她從未想過用這種方式去測試他,因爲黎諾很清楚,凡是涉及人性的測試,往往都是兩敗俱傷的局面,別說當初的遲彥勳對她根本說不上有太深的感情,哪怕是一對感情堅貞的男女,在面對這樣的測試面前,結果往往也會令人失望。
可是不一樣的是,她看到了他的選擇,就無法漠視。
所有的一切,一開始的確可以不用發生。對遲彥勳來說,他本可以娶一個自己喜歡的女人,那麼這個婚姻對他來說,意義會豐富很多。
“可是,這一切終究是發生了。”黎諾勉強的吐出了這句話。
遲彥勳低低的笑出聲。
“我明白了。”他眼睫低垂,語氣帶著幾分漫不經心,“所以,你無論如何都不會答應做我的女人,對嗎?”
黎諾心裡堵了一下,輕輕點頭:“不管怎麼說,我很感謝你的青睞——呃,假如有的話。”
其實她到現在都不敢確定,他對她的態度,究竟是出於喜歡,還是隻是不甘心被欺騙而已。
“沒關係。”他輕輕的笑了,“你的理由很充分,我可以理解。而且,既然是這個原因,我也沒什麼好介意的。”
——所以,此前他之所以跟她計較,只是因爲不甘心而已?
黎諾情不自禁的握緊了拳,心裡有些氣悶。雖然拒絕他的人是自己,可是聽到他這麼說,她依然有點生氣!
“我送你回去吧。”他伸手示意她,態度無可挑剔的紳士。
黎諾卻覺得極爲彆扭,道了聲謝,趕緊走了出去。
“……我可以搭公交車回去。”來到樓下的時候,黎諾小聲說道,“還有,我欠你的錢也會盡快還你的。”
他意外的好說話,輕輕一笑:“好說。不過我既然把你帶出來,當然要負責把你送回去。”
說完他拉開車門。
反正都要徹底說拜拜了,也沒必要矯情這麼一下……想到這裡,黎諾也乾脆的坐上了車。
回去的路上,氣氛卻有些詭異。
黎諾說不出來。只是,對身邊這個男人來說,他本應該釋懷,可爲什麼黎諾卻覺得他散發出來的氣場愈發低沉陰鬱?
就在她心神不寧的時候,男人忽然開口:“不必因爲今天的事讓睿睿和我保持距離,我很喜歡這個孩子,隨時歡迎他給我打電話。”
“啊?……嗯。”黎諾的心情有些複雜。
真不知道是這個男人忽然變得特別好心,還是父子天性真的無法阻止?
車子停在黎家的院子外,黎諾匆匆下了車,始終沒敢回頭。
可是身後那道灼熱的視線卻追隨了她很久。直到關上了門,黎諾才鬆了一口氣。
有那麼一瞬間,她也懷疑自己是不是過於殘忍,可是終究理智佔據了上風。
看到她回來,黎睿忻小朋友先興沖沖的撲過來,雙眼亮晶晶的:“媽媽,爸爸都跟你說了什麼?”
“……他說,他歡迎你隨時給他打電話。”黎諾本來不想讓兒子再跟遲彥勳有所接觸,畢竟風險太大,可是看到兒子殷切的眼神,她最終不忍心。
她已經欠兒子太多,實在不想再看到他失望的眼神。
果然,聽到黎諾這麼說,他立刻興奮的“哇哦”一聲,接著問道:“還有呢?”
“沒有了……”黎諾瞪了他一眼,“我和你爸爸的關係,你不許摻和,知道嗎?”
這麼說,這兩人還是沒有進展咯?
黎睿忻嘆了口氣,點頭:“好吧,只是媽媽,你爲什麼不肯接受爸爸呢?”
黎諾氣:“……他壓根就沒給過我選擇接受或不接受的機會好嗎?”
就連今天的這場談話,她也只是把當初的事解釋清楚,嚴格來說根本就不是拒絕,因爲遲彥勳從來沒跟她表過白或者說類似的話吧?怎麼反而都是她的不是了?
雖然他跟自己表白,她也多半不會接受……呃,好像也難說……
黎諾一不小心就想多了。
“……那好吧。”黎睿忻搖了搖頭,“我不管你們了。”
他還是很注意分寸的,適當的時候推波助瀾一下沒問題,但越俎代庖就不好了。
“本來就該這樣!”黎諾摸了摸他的腦袋,“對了,中午的飯還有剩嗎?我沒吃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