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靠近一步,她就後退一步。
一人一鬼在死寂的空氣中默默對持著,就看誰先猛烈動作起來。
笨女人!
身後飄蕩的無頭鬼沒好氣地翻了一下白眼,她看到有危險就不會跑嗎?以前不是很能跑的嗎?
可他哪裡知道,木槿知不是不想跑,而是跑不了。
“別……”
木槿知面色驚恐地緩緩搖頭,聲音裡有止不住的顫慄:“別過來。”
“呲……”
白眼鬼根本沒聽她的話,視線更是兇惡,簌簌地發出爬行動物的聲音,加快動作向著木槿知撲上去。
不好!
無頭鬼身形一閃,收起剛纔的玩笑樣子,就要上前擋住它,要是真的讓發兇的白眼鬼捉住她,沒有東方墨在這裡,誰也救不來。
“不要!”
木槿知拳頭猛地握緊,下意識地緊緊閉上眼睛,“我是來幫你找戒指的!不要這樣!”
戒指?
白眼鬼動作一頓,似乎從她這句話裡想起了什麼,怨氣深深的眼裡驟然間閃出一點不解和遲疑。
“你不是說過要找到戒指給你女朋友嗎?”
聽出它似乎對以前的事還有記憶,木槿知眼睛悄悄地睜開一條細縫,再接再厲說下去:“你不是要我幫你的嗎?你女朋友還在外面等著你的戒指,你要是忘記了她一定會很傷心的!”
傷心?
充血的白瞳孔裡不由得閃過熟悉的面容、熟悉的身影。
漂亮的女人一直在它腦海裡旋轉、跳動,還有那清脆的笑容、兩人相擁的畫面,都是它曾經覺得最美好的風景。
一幕幕回憶不斷地涌出它的腦海,白眼鬼充滿怨恨和戾氣的眼睛慢慢平復下來,白瞳孔也漸漸變回原來的顏色,然後一滴、兩滴,越來越多的淚水不受控制般從它眼裡不斷滴落下來。
它想念她,想念得如此深刻。
“我會幫你的,”
木槿知靜靜看了一會兒,吸吸鼻子掏出紙巾,走到它身邊蹲下,“你本來就是很善良的人,我猜你女朋友當初也是因爲這點才和你一起的對不對?別讓她失望。”
紙巾遞了過去,卻是穿過白眼鬼的身體。
“我再善良又有什麼用?”
白眼鬼定定地看著木槿知的手穿過自己身體,才恢復平靜的眼睛又緩慢的兇起來:“對於她來說,我現在只是一個鬼魂,她甚至還看不見我!這樣子的我還要善良做什麼?”
它只要報仇!要把那個害死它的人碎屍萬段!
“變成了這個樣子的我,她也不會再看得見我!我要……”
“不!”
生怕它再變回惡鬼,木瑾知緊張十足地連忙打斷它的話,“雖然她看不見你,但她還可以感覺到你的!你要是變壞,她肯定會很傷心!”
“真、真的?”
白眼鬼愣了愣,不敢置信地看向木瑾知,“她真的還可以感覺到我?”
“當然!”
爲了保命,木瑾知想也不想地用力點頭,“所以你千萬別變成惡鬼!千萬要維持好在你女朋友心裡的形象!”
老天,她真的不是故意要說謊的。
她只是爲了挽救一個鬼。
“真的?”
白眼鬼忍不住又問多一次。
木瑾知默了默,看它一臉真誠的樣子,真心不忍繼續對它說慌,決定轉換話題。
“對了,你不是猝死的嗎?爲什麼突然又說不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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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讓人害死的!”
白眼鬼怨恨的視線突然越過她的肩頭,往後面某個方向看過去,“我終於想起來了。”
“啊?”
木槿知回頭,順著它的視線看過去,幾秒鐘後,她驚訝地瞪圓眼睛,看著辦公桌後面那張空空的椅子:“害你的人難道是……”
“對,”
白眼鬼聲音突然提高,“害死我的人就是他——吳冉軒!!”
那個表裡不一的斯文禽獸!
“啊?!”
木槿知剛纔只是微微的猜測,現在聽到它這麼肯定說出來,眼睛不由自主地瞪得更圓,脫口而出反駁道:“不是吳經理吧,是你弄錯了吧,他那麼好人,我上班的第一天……呃……”
感覺到不滿的視線正盯著她,木槿知吞了吞口水,不敢再說下去。
“他是好人?哈!”
白眼鬼的聲音帶著怨恨、帶著不甘:“他是裝的!從一開始就裝好人,等到身邊人放鬆警惕後,再從後面給你狠狠插上一刀。我當年……”
像是想起當年的情景,它的眼神放遠,靜靜地盯著眼前的黑暗。
“當年我和他一起面試進入曙陽集團,一起被分配在行政部。不是我自誇,我的學歷比他高,能力比他好,每次上司分配下來的工作我都完成得特別好。很快,我就得到了當時行政部經理的賞識,得到的機會也越來越多。”
“然後呢?”
木槿知聽得入迷,忍不住打斷它的話:“吳經理就妒忌你了?”
“對,他慢慢的開始妒忌我。”
想起不愉快的往事,總是讓人唏噓又傷感,白眼鬼嘆一口氣,眼裡除了怨恨,還有對朋友的不解。
“我們本來就是好朋友,我一開始並不知道原來他妒忌我,還是一如既往的對他好。然後有一天,上司交給我一個工作,只要完成得好,我就有晉升的機會,我把這件事告訴了吳冉軒。”
它本來以爲,兩人是朋友,它進入公司這麼快就有晉升的機會,吳冉軒一定也會替它高興的。
卻不想,就是那一次,給自己招來了殺身之禍!
“我接下那個工作後,每天都廢寢忘憂的埋頭工作,吳冉軒還是像以往那樣,甚至那段時間對我更加的好,幫我叫外賣,幫我做一些小事情,我也不瞞他,工作到了什麼進度全部都告訴他。然後來到最後一晚……”
“我完成了!冉軒,你來看!”
“真的?”
吳冉軒走過去,看著電腦上那一份捱了無數個夜晚,做出來的完美的計劃書,視線閃了閃:“恭喜你,大民。”
“我可以升職,有錢買房和小舞結婚了!”
“這寧神茶我衝給你的,”吳冉軒端來一杯還冒著煙的茶水:“你捱了好幾晚通宵,喝了就能好好放鬆一下。”
“謝謝你。”
幾分鐘後……
它的眼睛無力地緩緩閉上,在失去意識前,朦朧地聽到這輩子最後的一句話。
“升職的人應該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