嘈雜喧鬧的人聲里,陸夢慢慢睜開剛剛一瞬間嚇的緊緊閉上的眸子,然后就發(fā)現(xiàn)自己還好好坐在車?yán)?,有人在敲車窗,她順著聲音看過去,對方指了指她的右手邊,她再慢慢扭頭朝右看,眸子驀地瞪大。
什么時候旁邊多了一輛黑色的跑車,而且,這輛跑車似乎還有些眼熟?
陸夢還在晃神,旁邊聚集的人群已經(jīng)越來越多,她茫茫然看了看那輛跑車,又看了看旁邊撞碎了車頭的面包車,慢慢推門下車,似乎有人圍了過來,還有人在議論紛紛,“我看那男人一定是瘋了,我就跟在他后面,看得可清楚了,他已經(jīng)停車了,是突然又加快油門沖了過去,喏,就是替她擋了難……”
那人說著,還不忘指了指剛從車?yán)锵聛淼年憠簟?
雖然人不少,聲音也很嘈雜,不過他的嗓門大,距離也近,陸夢還是把他的話都聽進(jìn)了心里,一時間,心里亂亂的,下意識一步一步朝黑色的跑車走去,周寧遠(yuǎn)趴在方向盤上,看不清傷到了哪里,他一動不動的靠著,陸夢突然就覺得心口一緊,伸手就去拉車門。
“周寧遠(yuǎn),開門,你出來,誰讓你替我擋了,不要以為這樣我就會感激你,出來,你出來,”門拉不開,她一顆心便似被人揪住了一般,幾乎喘不過氣來,像瘋了一樣拍打著車門,眼淚早在不知不覺間就涌了出來。
自從離婚伊始,兩人之間就沒有任何關(guān)系了,你何必……
她倚著車門,緊閉的眸子里不停涌出淚水。
“啪嗒”細(xì)微的聲音響起,趴在方向盤的男人解了中控,車門打開,傳出男人低沉而沙啞的嗓音,“我沒事……”
陸夢驀地一僵,淚水朦朧的視線里將將看清男人被鮮血浸染的側(cè)臉,那些血還在順著他的臉頰不停往下淌,他看著她,染了鮮血的唇角微微揚起,低聲問她,“你沒事?”
他都成這樣了,還擔(dān)心她做什么?
陸夢捋了把長發(fā),強迫自己轉(zhuǎn)開臉,然后說,“我沒事,倒是我看你傷的不輕,不要再說話了,我打電話給楊帆……”
說完,她直接走開幾步。
車?yán)?,周寧遠(yuǎn)看著她,眼睛似乎就要瞇起來,然后又用力睜開,看著她修長而窈窕的背影,唇角苦澀的揚了起來,他傷成這樣了,都換不來她的陪伴嗎?究竟是她的心太硬還是太狠,還是她心里真的沒有他一點位置?
這邊,陸夢已經(jīng)給楊帆打了電話,楊帆說馬上就過來,陸夢沒多說什么,掛了電話,看著圍了好幾層的人群,突然瞇了瞇眼睛,眼底劃過一抹堅決,她把手機收好,大步走回到車子旁邊,對周寧遠(yuǎn)說,“楊帆已經(jīng)趕過來,我先走了?!?
她看著周寧遠(yuǎn)被血染紅的臉,心里不忍心的一抖,又忙轉(zhuǎn)開臉。
不忍心什么,他們兩個早就沒什么關(guān)系了!
站直了身體,轉(zhuǎn)身,離開,拉開車門坐進(jìn)車?yán)锏臅r候,又朝周寧遠(yuǎn)看了眼,他一雙漆黑的眸子直直盯著她,似乎是失望亦或者是憎恨,可這些跟她還有什么關(guān)系呢?
通通沒關(guān)系了!
命令自己不許再看他,她冷靜的發(fā)動車子,繞開人
群駛出了這段是非之地。
黃色的甲殼蟲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周寧遠(yuǎn)始終目送那車子離開,一雙眸子里也似浸了血液一般猩紅,失望,又不甘心,很不甘心。
她嫁了自己兩次,為什么卻還是不屬于他?
機場。
陸念琛幾乎是飚車趕到醫(yī)院,他從來沒飚過這么高的車速,當(dāng)車子終于在機場停下,他推門下車,一張臉黑的幾乎能擰出水,強大的氣場之下,路人紛紛退避三舍,他直接找到登機口,銳利的眸子掃過一圈,就發(fā)現(xiàn)了那個膽敢逃跑的女人。
眸子危險的瞇起。
他似蟄伏的豹子一般大步走過去,突然伸手,準(zhǔn)確無誤的攫住蘇言的手腕,蘇言根本都不知道他過來了,當(dāng)手臂突然被拉住,她嚇的不輕,不悅的皺起柳眉回頭,本是盛滿了怒意的臉在看到近在咫尺男人一張隱含怒容的臉容顏時,臉色變了幾變,驀地轉(zhuǎn)開臉。
心,狂跳不止。
下午的時候她明明已經(jīng)把他氣走了,按照這個男人自大的性格,他怎么還會找過來?
“跟我回家,”陸念琛面無表情的開口,拽著她就走。
蘇言這才驚醒,忙掙扎起來,“不,那是你家不是我家,我不回去,陸念琛,你放開我……”
她是深愛這個男人沒錯,可她還想為自己保留最后一絲的尊嚴(yán),明明知道陸念琛是因為她腹中的這個孩子才提出復(fù)婚,她只是,不想讓自己活的那么悲慘可憐!
陸念琛的兩道劍眉因為她的反抗而擰的更緊,周圍漸漸聚集了不少人群,更讓他的耐心在飛快的流逝,“聽話,先回家!”
他勉強鎮(zhèn)定的說出幾個字,突突直跳的太陽穴已經(jīng)表示他的耐心幾乎就要消耗殆盡。
蘇言太了解這個男人了,他從來不允許身邊的人忤逆他,之前她也一直順著他,讓他為所欲為,只有這一次,她不想再屈服了,她想替自己爭取一次,她看著陸念琛,腦子飛快的轉(zhuǎn)著,眼稍掃到有幾個警察在走過來。
突然咬了咬牙,她放聲大喊,“救命,求你們救救我,我不認(rèn)識這個男人,你們快幫我……”
她的大喊大叫果然起了作用,圍觀的人群雖然沒有敢站出來的,紛紛對著陸念琛指指點點,還有人大聲在喊警察,“快,這個男人不是好人,快把他抓起來……”
陸念琛一張臉完全已經(jīng)黑的不能看了。
蘇言心里也是害怕的,可這時候她也根本管不了顧及這個男人的面子什么了,她只是想跑,跑的越遠(yuǎn)越好,于是她又朝警察大喊,“警察同志,救我,他,這個男人非要我跟他回家,我和他沒關(guān)系……”
她每說一句話,陸念琛的臉就要黑一分,一雙眸子里幾乎能迸出森冷的寒光。
兩個警察已經(jīng)走到跟前,打量的目光在兩人身上各自轉(zhuǎn)了圈,指著陸念琛說,“先把手放開……”
陸念琛兩片薄唇緊抿,幾乎是從牙齒縫里擠出幾個字,“她懷了我的孩子……”
“這,”那警察一愣,旋即長長的哦了一聲,“原來是小兩口吵架,行了,有話好好說,
這樣,我?guī)湍銈冋覀€休息室,你們坐下來心平氣和的好好聊聊,你們看看,這么多人看著,影響不好……”
“不,我搭的飛機馬上就要起飛了,你讓他走,”蘇言何嘗不明白,如果她不能準(zhǔn)時趕上這班飛機離開的話,她就真的有可能走不了了,陸念琛不肯放手,她只能著急的去拉警察,“我不想再見到他,你幫幫我……”
警察看了看黑臉的陸念琛,又看看蘇言,頭疼的皺起眉頭,“你們兩個……”
“小姐,登機時間馬上就要過了,”機場工作人員好心的提醒。
陸念琛眸光一閃,手上抓的更緊,蘇言根本掙脫不了,急的眼淚似乎都要掉出來,“陸念琛,你放過我吧,就當(dāng)我求你放了我還不行嗎?”
為了一段無望的愛情而付出,她也真的很累。
她很少哭,也很少掉眼淚,此刻卻在他面前淚流滿面,陸念琛看著她一張被眼淚濡濕的臉,心頭一窒,竟然有種透不過氣的感覺,抿著薄唇,幾乎是憑著本能牢牢攥著蘇言的手腕,重申,“跟我回家!”
蘇言呆住。
為什么他從來就不肯聽一聽別人的想法呢?
她失望的不知道還能說什么,眼淚還淌在臉上,卻早已換上另一副決然的表情,意味不明的看著陸念琛,左手舉到頭頂,從盤好的發(fā)髻之下拔下來一根銀簪牢牢握著掌心,對陸念琛說,“你若是再不放手,信不信我死給你看!”
話音落下,她握著銀簪抵到喉嚨口,又尖又利的簪子就抵著她喉嚨口細(xì)膩的肌膚不到一厘米的地方,只要扎下去,必然是血如泉涌而出,陸念琛瞇了瞇眸子,眼底冷芒劃過,他繃緊了兩片薄唇,只一言不發(fā)。
蘇言知道他身手好,更不敢松懈,提防的看著他。
“小姐,你可千萬別沖動,”他們兩個當(dāng)事人跟沒事人一樣對峙著,反倒是旁邊的民警嚇的不輕,趕緊開始勸蘇言,那簪子的頭又尖又利,真要對著脖子扎下去,后果簡直不堪設(shè)想,他們根本不敢大意,“有話好好說,你要替你肚子里的孩子多想想……”
蘇言并不敢分身接他們的話,她只有這么一個籌碼,如果她一旦分神被陸念琛抓住,她還要怎么離開?
“陸念琛,放手!”離飛機起飛的時間也已經(jīng)越來越近,留給蘇言的時間實在不多了,她暗暗咬著牙,看陸念琛還是一臉的無動于衷,心一橫又把簪子往下壓了幾分,簪子扎破皮膚透出一縷血紅。
陸念琛的眸色陡然暗了幾分。
手指骨節(jié)一根根收緊,唇角抽搐,看著蘇言的決然,然后似想通了什么一般,一點點放松了手上的力道,蘇言感覺到了,眸子驀地睜大,急忙把手抽回來,臉上喜悅的笑容還未及散開,突然又笑不出來了,真奇怪,她明明想著離開,可當(dāng)他真的放開了自己的手,為什么她還是會這么難受?
她忍不住抬眸看陸念琛,臉色突然大變,轉(zhuǎn)身就跑,說時遲那時快,陸念琛一個箭步躥上來,直接攔腰就把她抱住,扛到了肩膀上,蘇言手里還抓著那根簪子,憤怒的舉起來對準(zhǔn)了陸念琛的后背,手指顫抖著扎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