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驚疑不定,有種莫名的不安感籠罩在出租車逼仄的空間內,讓殷子涵警惕不已。
黛眉微蹙,紅脣緊抿,殷子涵置於身側拿著包的手不自覺攥緊,她定了定神,強迫自己快速冷靜下來,擡眸看向前方坐於駕駛座的司機。
那人高大的身材包裹在黑色的衣服下,容貌被黑色的帽子遮掩著看不清楚,只有線條稍顯冷硬的下巴裸露在外,憑藉著身形外在,大致能看出司機是個年輕的男人。
“你是誰?”殷子涵冷聲詢問那低著頭沉默開著車的司機,即使在此時此刻,清冷的聲音仍帶著慣有的冷靜從容,一點都讓人感覺不到她內心的忐忑不安。
與冷靜無波的外表相反,殷子涵心裡卻是一直在觀察著現在的處境,以及思考著應對之策。明明剛和藍墨談完商量好計劃出來,不過是很正常很普通地招了一輛出租車,沒想到就出現這種詭異的怪事了,跟上了賊船似的,司機根本就沒給她下去的機會。
感受著飛速掠過視線的景物,殷子涵的心沉了沉,按照這車速,就算她膽子大願意嘗試下開車門借力滾下去,也會受不輕的傷,若那司機還不願意放過她,等待著已經受了傷的她是什麼可想而知。
況且,從她上車之後車門便被鎖住了,就算她願意冒險一試,恐怕也打不開車門,更別提從出租車上逃走。
爲今之計,只有靜下心來,打聽清楚這顯然是有預謀把她帶走的司機目的究竟是什麼,也好對癥下藥,一直僵持著不是長久之計。
可殷子涵問題出口之後等了良久,等來的卻還是一片沉默,有的只是出租車飛速奔馳所帶起的呼嘯而過的聲音,以及極清淺卻又在這個靜謐逼仄的空間內顯得格外沉悶的呼吸聲。
捲翹濃密如小扇子的睫毛輕扇,殷子涵目光幽深地望著那個開著車沉默得不發一言的司機,“這位先生,你將我帶走究竟有什麼目的?不妨先停下來,我們慢慢聊。”
迴應殷子涵的仍舊是讓人不安的沉默,車子一如既往地以著極快的速度飛馳著,絲毫沒有因爲她的問話而有絲毫減慢,不如說更是加速了幾分。
殷子涵咬了咬脣,瀲灩波光的美眸染上一絲冰冷,她素白乾淨的手不動聲色地放在手提中的手機上,目光投向車子開去的方向,觀察著周遭的景物。越是看,殷子涵一雙秀氣的黛眉就忍不住皺得越深,沒想到不過一會兒的工夫,她坐著的這輛車子竟然已經偏離了主道,看方向似乎要往郊區開去。
郊區人少又偏僻,而且根本不是去她家的方向,這男人到底要帶她去哪裡?不會說,前方還有男人的同夥在等著她吧,那到時候她的處境不是更加艱難,一個不小心淪落到任人宰割的地步可怎辦?
瀲灩靈動的黑亮雙眼中閃過一抹凌厲之色,殷子涵很快便下了決定,她絕對不能讓這個不知面目的司機將她帶到不知道那個犄角旮旯的地方去,當務之急便是要改變現在的處境。
殷子涵放下手提包,動作利落、毫無淑女形象地爬到了前座,伸手便要搶過不知名男司機手中的方向盤,扭轉行進的方向。
那名神秘男子一手握著方向盤,另一手迅捷地
擋住了殷子涵伸手想搶的動作,那乾脆利落、凌厲果決的手法讓殷子涵雙眼微瞇,手上動作一變微微上擡換了個方向,飛快地拿下了男人頭上戴著的黑色帽子。
兩人短暫的交鋒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帽子被拿下,沒了遮掩,男人的面容便暴露在了殷子涵的眼皮底下。
稍顯冷硬的俊美面容,銳利深邃如古井深潭的黑眸,緊抿著透著絲倨傲的脣角……一點一滴,都讓殷子涵分外熟悉,這段日子以來時刻浮現在她眼前,卻也讓她有種衝動想要徹底抹去,消弭在記憶深處。
“竟然是你?”殷子涵狠狠地皺了皺眉,清雅絕色的臉上浮現出一抹冷笑,眸光銳利如針扎向對方,清冷的聲音中充滿了嘲諷,“不知凌少何時改行當出租車司機了?”
殷子涵想過劫走她的人可能是與“漪”敵對的組織裡的人,也想過可能是沈家惹上的仇家,又或許是想要和她合作商談某些事情的勢力中的人,自上車之後她便猜想了很多種情況,也根據相應的情況想了些對策,但她萬萬沒想到,假扮出租車司機有預謀地帶走她的竟然會是凌逸霆,那個高傲冷漠且危險無比的霸道男人。
這麼耍著她玩,很開心嗎?
見真面目已經暴露,凌逸霆也不再遮遮掩掩,他略有些無奈地轉頭看了眼心情顯然不怎麼美好的女人,簡潔明瞭地丟下兩個字,“別鬧。”
殷子涵心中的怒火一下子就燒得更旺了,到底是誰在鬧?他說這話還能更理直氣壯一點嗎?黑道大少了不起啊,她還就不想奉陪了!
如果不是這個該死的男人突然把她帶走,她說不定現在都已經躺在家裡柔軟的大牀上好好休息了,明明都是他自己扯出來的事,他還真有臉說。
“我要下車。”殷子涵冷冷地看著凌逸霆,聲音冰冷得幾乎可以掉出冰渣子,一張清雅絕色的芙蓉臉也陰沉得可怖,陡然現出幾分不怒自威的氣勢來,將前世掌管衆多手下身爲一個組織首領的壓迫力傾瀉而出。
現在,她一刻都不想見到眼前這張讓她又愛又恨的臉,也不想聽到從那倨傲的薄脣中吐露冰冷得令她憎惡的話語,甚至連和那個高傲冷漠的危險男人呼吸同一個空間的空氣都讓她感到難受,殷子涵只想著遠遠地離開,到一個看不到男人的臉、也聽不到他的聲音的地方去。
凌逸霆也沒想到,原本只是想要安撫對方的話語竟然使得殷子涵態度更加冰冷,兩人間的氣氛陷入更進一步的僵持,此刻,即使是漠然如凌逸霆,也不由感到有些頭疼了,“我們好好談談。”
這樣僵持著不是個辦法,讓殷子涵下車他更是辦不到,只希望身邊這個女人能夠冷靜下來,不要再繼續給他擺臉色在車內鬧騰了。
“談什麼?”殷子涵清雅美豔的臉如裹了寒霜,冰冷之色毫未退去,甚至瀲灩靈動的美眸中聚積的堅冰更深更厚了,像是萬年化不開的玄冰,有著透入骨髓的森寒刺骨,“是談你另結新歡呢?還是談凌少你耍大少爺脾氣一走了之?”
滿是冰冷嘲諷地說完這些,殷子涵只覺得心裡越來越委屈,那些壓抑在心裡的不甘、憤怒、怨懟也隨著那冰冷的話語吐出而涌上心頭,讓她
忍不住感到眼前視線有些模糊,但她卻強壓下去心中泛翻騰的情緒,維持著面無表情的神色,不避不讓地冷眼看著握著方向盤開車的男人。
他凌逸霆憑什麼?想談就談,想走就走,想和哪個女人纏綿在一起就和哪個女人纏綿在一起,世上哪有這麼好的事?退一萬步來說,就算是真的有,那種事情也不可能發生在她身上,她殷子涵也絕對不會傻乎乎地去配合。
既然他已經有了“新歡”了,又何必來招惹她這個被拋棄的“舊愛”,難不成還想來一個左擁右抱,享受齊人之福?當她是什麼啊!招之則來,揮之則去的僕人嗎?
“靈宣,我和柯凝玉只是逢場作戲,因爲某些原因,我只能配合。”凌逸霆輕嘆一聲,罕見地放低了姿態,軟和了語氣。
這件事是他沒做對,原想事後解釋,卻沒想到她會如此生氣。
“那你自己做個夠吧。”殷子涵顯然不吃這一套,服個軟就想輕飄飄揭過,哪有那麼容易。
在她最想他陪在她身邊的時候,這個男人在哪裡?在她最想他出現支持她的時候,這個男人又在哪裡?指不定正在和她的死對頭,那個暗中給她下手的柯凝玉如膠似漆地纏綿在一起呢。
明明該是凌逸霆陪著她一起參加馮家大少馮易銘的婚禮,他卻遍尋不著人影,最後卻又和柯凝玉宛若情侶般親密地出現在衆人眼前,這不是打臉給她難堪是什麼?也虧得外界知道她曾和凌逸霆有過一段情的人不多,不然在婚禮會場上她所遭受的恥笑、嘲諷、鄙夷、同情會少?
再者說了,他說“逢場作戲”就是逢場作戲了?誰知道是真是假,凌逸霆和柯凝玉的那些曖昧的舉動,相處時淺笑低頭的溫柔細語,不經意間的溫柔體貼,種種情形殷子涵可都沒有忘記。
而且凌逸霆可從來沒有和她細說過他和柯凝玉之間的糾葛,只說他們是爭奪繼承權的競爭對手而已,但誰又能肯定他們不是兩小無猜的青梅竹馬呢?畢竟,他們可都是從小就被叫做“龍爺”的那個人收養的啊,男俊女俏的,這麼多年相處下來,有那麼些個恩怨糾纏也不奇怪。
事到如今,他還想和她解釋什麼?解釋他。和柯凝玉陳芝麻爛穀子的舊情呢,還是解釋他控制不住感情想要左擁右抱的內情以獲得她的“體諒”呢?
“我不想和你談,和你也沒什麼好談的,我要下車。”無論凌逸霆現在想要和她說什麼,殷子涵都不想理會,這個男人現在把她劫走一副想要解釋相談的樣子,保不齊就是爲了她手中還掌控著的B市地皮。
殷子涵只想冷笑,打著感情的名義接近利用她,這招數不管用了。眼不見爲淨,她現在真的是一點都不想看到凌逸霆,只想把身邊這個人從她視線中摘除。
“你不想放我下車也得放我下車。”見身邊開著車的俊美冷漠男人只自顧自開著車,毫不理會她的話語,也無視她冰冷嘲諷的眼神,殷子涵咬咬牙,纖細素白的手再次往方向盤伸去,想要搶奪方向盤的意圖顯而易見。
凌逸霆一個急剎車,微側身抱住撲過來的女人,殷子涵只感覺迎面而來獨屬於某人的熟悉氣息,下一刻便感覺脣上一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