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 還給你
我已經通知了康巖過來幫我解決下這個事情,其實也不是多大的事,主要就是得動動嘴皮子什麼的。
至於江北放的狠話,我根本沒往心裡去,其實我私心裡還是覺得,他不可能做得那麼絕,真眼睜睜看著我被拘留十天半個月。就算他自己不找人來處理,也不該阻止別人幫我的。
事實上,我對江北的估計還是錯誤了。
人確實是來了,而且來的是個律師。當時我也不知道這律師是江北找來的還是康巖找來的,我只是覺得這麼點小事,用不著用律師。
警察來說,事情調查清楚了,就是個誤會。我在被詢問的時候,也是咬死了說,我說只是誤會了。所以處理起來很簡單,就是交了點罰款。
律師表明瞭身份,他就是江北招呼過來的。其實當時我心裡還溫暖了那麼一把,看吧,我就說他不可能幹的這麼絕情的。
出了派出所,律師是開車來的,他坐上駕駛座,我就很自覺地坐到了後排。律師沒開車,在前面幽幽地拿出來一張紙,一邊遞給我,一邊說:“你還沒看見這個吧。”
我茫然地接過來,然後看到“xx省xx市xx區人民法院傳票”一行大字,理由:撫養權糾紛,被傳喚人:林曉饒。
我一愣,攥著這紙問,“什麼意思?”
“是這樣的……”那個律師扒拉扒拉說了一堆,意思就是,江北老早就去法院了,今天傳票送到家裡去的時候,我正在派出所裡拘著,江北在家接了座機電話,讓人直接送到派出所裡來,派出所以爲這律師和我是一夥的,就直接給他了。
他兜這麼大個圈子,真是客氣啊。
我滿懷著懷疑,“他要告我?”
律師表示話已經表達的很清楚了,如果我還有什麼聽不懂的地方,就回家找自己的前夫問道吧。他就負責傳個話而已。
他說:“我還有點別的事,就不送你了。”
這是攆我下車的意思,我攥著這張傳票,從鏡子裡瞟了這個律師一眼,人模狗樣的,肯定是江北的什麼狐朋狗友,想聯合起來欺負老孃不懂法,然後嚇唬我,門兒都沒有!
我下車,然後打車回家。
拿鑰匙捅門的時候,我們家孩子可能聽見動靜了,就殺過來主動給我開門,特別喜慶歡快地招呼:“媽媽。”
那張破紙被我疊起來放在口袋裡,我本來打算一進門就拍在江北面前的,既然孩子飛奔過來撲我,我就忍不住還是先抱了抱她。
孩子意思意思跟我打了招呼,那邊坐著的江北就衝她招手,“寶貝接著來吃飯。”
孩子很乖,光著腳丫跑過去,張開嘴巴等江北餵飯吃。這兩天他們的關係進展得不錯麼,江北已經能獨立照顧煒煒了。
我開始覺得這一切都是有預謀的,咬著嘴皮瞪著江北,忍著一肚子惱火在沙發上背對著他們父女二人坐下,打算等孩子不注意的時候,再找江北理論。
江北早就做好戰鬥準備了,哄孩子去房間裡看動畫片兒,然後笑吟吟地在旁邊沙發上坐下。
我把傳票拿出來拍在桌子上,冷著臉問:“你什麼意思?”
“看不懂?”江北也換了副冰冰冷冷的表情。
我就迷茫了,納悶了,我說:“江北,你到底想幹什麼?你現在和煒煒不是很好的麼,我也答應你了,我不會再把她帶走了。”
江北淡定地回答,“你不是要告我拐賣麼?”
“老大,我那是氣話……”
“我當真了。”江北把桌上的傳票拿起來,瞇著眼睛看兩眼,然後又放下,說:“我也覺得這件事情處理乾淨點兒比較好,也省的耽誤了你,帶個孩子,多難嫁啊。”
我讓他的行動搞得很無語,連氣都氣不起來,我就問他:“江北,你能不能不要再鬧了?”
江北把煒煒帶走,我著急,一方面是我從來沒離開過煒煒,我受不了。另一方面就是怕江北跟我來這招,我就是害怕,怕煒煒跟江北關係處的太好,我就變得不那麼重要了。我怕江北霸佔煒煒,像我霸佔煒煒一樣地霸佔,我怕江北也跟我玩兒那一套,讓我見不到煒煒。
在w市,在他的地盤,他想報復我,我根本就招架不了。
江北淡淡一笑,他問:“林曉饒,你覺得我是在針對你還是針對煒煒?”
這一問就給我問住了,我覺得兩方面原因都有,他既想要煒煒,肯定也特想讓我嚐嚐他受過的罪。
我沒回答這個問題,我說:“我覺得咱們可以找個更好的解決方式。”
“比如?”江北擡眼看了看我,一副很期待的模樣。
我也看著他,看著昔日那張最熟悉的,牽腸掛肚的臉,看著這個無論怎麼看都不陌生,都十分順眼的人,我低下頭,小聲說:“比如……我們復婚。”
他冷嗤出聲,堅定而冷漠地說,“那是不可能的。”
我擡眼瞪著他,眼眶裡溼溼熱熱的,我拿手攥著沙發邊沿。江北,你兜這麼一圈子,不就是爲了聽我說這句話麼,然後你再來大大方方地拒絕掉,不就是爲了讓我難堪麼?
我說不出話,盯了他一會兒,撇過眼來。
江北說:“知道找人是什麼滋味兒了麼,知道被抓起來,等著人來救是什麼感覺了麼,”他輕輕一笑,“其實你還是不知道,你根本沒想過我這幾年是怎麼過來的,我聽著別人的孩子管我叫爸爸的時候,我心裡是什麼感覺。你覺得我這麼對你很過分麼,那你對我呢?林曉饒,你得是有多狠的心,我追去你家的時候,你連房子都賣了。那麼多人跟我說,林曉饒就是個婊子,這種人不值得惦記。你知道我怎麼說的?我說饒饒不可能是這種人,我說饒饒沒準兒是死了,她得絕癥了,要死了!”
他有點激動,衝我喊了一嗓子,接著說:“他們覺得我喝多了,說瘋話。我心裡真就那麼想的,我他媽寧願你是死了!你死了我就解脫了。我本來以爲,我找了一個世界上最好的女人,我覺得我對不起你,我得好好待你,那你呢?”
深吸一口氣,他笑了笑,“咱倆現在也算扯平了。孩子我一定要,你也別覺得,孩子這麼小,你有撫養能力,法院就一定會判給你,別說我可能動什麼手腳,我現在就是什麼手腳也不做,你也贏不了這場官司。別忘了,你現在已經有案底了。”
我聽著他說話,一直都是把臉別過去的,尼瑪他的話太催淚了,我不哭不行啊。我不想讓他看見的,可他這麼一說,我傻眼了,下意識地扭頭去看他,瞪著眼睛,掛著滿臉的淚珠子。
他看見我哭成這樣也沒吭聲,眼神也愣了一下,然後把目光放到別的地方,他說:“你這個女人太可怕了,做事從來不考慮後果,也該吃點教訓了。”
他說完起身要走,我當時純傻眼,不知道是哪根反射弧先有的動作,反正就是衝上去把他按住了。我拉著他的手,不讓他站起來,更不想讓他走,眼淚從眼眶子裡往外溢,我說:“江北,我錯了,都是我的錯,你原諒我好不好。我以後什麼都聽你的,我什麼都聽你的,我不惹你生氣也不讓你擔心了,你別把我和煒煒分開,你別趕我走……”
江北低頭,淡淡看著我,淡淡地說:“讓開。”
因爲我從一邊地沙發撲到另一邊沙發,這個姿勢就和跪著差不多。我纔不管姿勢不姿勢呢,我就是不讓他走,他好不容易跟我把話說開了,他那些委屈,終於說出來了,我不能丟掉這個機會。
我就不讓,我扒著他的手,趴在他腿上哭,然後搖頭,哼哼唧唧地說:“我不讓,我不想和你分開,你再怎麼轟我我都不走了……” [^*]
江北就把我從地上硬拉起來坐在他旁邊,他側身看著我,表情也挺瘡痍的,他擡手颳了下我的眼皮,無奈地說:“你別跟我說這些,你現在說什麼我都不信。我比你有人性,煒煒跟我以後,你什麼時候想來看她都可以。她現在已經不需要你了,櫃子裡有小房子的鑰匙,你搬出去吧。”
他說:“咱倆這麼耗著,也沒有意思。我不想耽誤你。”
我擡頭看著他,在他有些灰暗的眼底,找不到一絲昔日的愛憐。他不愛我了,或者是心冷了,他可能從來就沒愛過什麼人,好不容易愛了一把,還撲空了。
他說的對,我就是太可怕了,我是個瘋子,一個沒有人連我自己都沒法掌控的瘋子,跟一個瘋子怎麼過,你根本不知道她下一秒又打算乾點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出來,瘋子只能送到神經病院,這不是拋棄,是爲了保護自己。
誰都不想活得那麼累。
我看著他走開的背影,還是很高大的,還很決絕,一步步走得不帶打頓的。再看看桌上的傳票。我說了句挺肉麻的話,“你撤訴吧,我把煒煒還給你,把你的心也還給你。”
換來他一聲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