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店主端來新的素菜,少女笑了一聲,慢慢夾了一筷放入口中。
白衣男子看向她的眼神顯得更饒有興趣了。
“這個多少錢?”少女問。
店主人目光邪惡:“五十兩。”
“你搶錢啊?”
“東崍客棧就這個價錢,不信姑娘可以問問別人。”店主人冷笑,今天若不把這個不識時務的女人做了,當真是沒面子。
幾個小門派來人都起哄般隨聲附和,存心要看美人鬧笑話。
少女輕哼:“我沒那么多錢,怎么辦?”
“那就對不住了,飯菜都已經動過,委屈姑娘在后廚做點雜活抵債吧!”
“我不會干活。”
“那也沒關系,姑娘可以學著做,我的伙計們都會愿意教你。”
少女轉著茶杯,似在思忖什么。
“店家,把這位姑娘的菜錢記我賬上吧。”清越好聽的男聲響起,正是那個觀望已久的白衣男子。
少女好奇地回望,他揚眉,俊俏眉眼間的溫柔笑意讓人心生好感。
沒想到有人會替她解圍,店主人遲疑。
“多謝好意。”少女移回目光,卻并不打算領情,“我今天并不準備給錢。”
店主人陰森森瞇起眼睛:“你覺得這里是吃霸王餐的地方?”
少女答得坦然:“當然不覺得,只是我今天心情不好,非常想吃霸王餐而已。”
“那就對不起了,你今天不把賬付清,恐怕沒法走出這個大門。”
“是嗎?”話音未落,少女突然抬手把那碟菜都扣在了店主人的臉上。
伙計們怒喊一聲,紛紛不懷好意地圍上來。
能開黑店,自然是有些真本事的。店主人惱羞成怒地抹掉臉上汁水,凌厲一掌朝少女襲去。
少女不慌不忙雙手一合,居然生生把一只茶杯震成了均勻的碎片,細長十指優(yōu)雅揮出,碎片去勢如風,各自深深扎入一人肩膀,幾人驚叫,忙不迭退后。她反手抄起一根木筷,把店主人襲向她的那只手狠狠釘在了桌面上,筷子深入寸許,顯然力道極大。
在座眾人均愕然,連三大門派的人都微微變色,心道這等暗器手法當真驚人。只有白衣男子眼中的笑意更濃了。
店主人哀聲嚎叫。
“別叫了,玩玩而已,我又不會要你的命。”少女柔聲道,“剛才說過了,我只是心情不好,想發(fā)泄一下。還有,下次不要再以貌取人,欺負女孩子了。”
“再……再也不敢了……”
“那就好,另外,叫你的人重新把菜炒好給我端上來,有一點問題我就廢了你的手。”
語畢,她換了杯子,又倒了一杯茶,向白衣男子遙遙致意,笑道:“喂,就沖你剛才仗義執(zhí)言,
我以茶代酒敬你吧!”
“姑娘客氣了。”他亦舉杯微笑,“姑娘好身手,敢問尊姓大名?”
“你不會聽說過的,我叫凌纖染。”
男子微微一怔,而后絕美笑意緩緩蔓延開來。
“洛秋塵。”
同樣是一個無人知曉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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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
纖染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這并不是她第一次踏入江湖,但確實是第一次獨自面對江湖。
從前都是和師父一起出來游樂的,那時候師父會打理好一切,她只需要看個熱鬧就可以,愜意也安適。
誰讓她是“逍遙神俠”白晉的唯一徒弟,受寵是應該的。
然而師父一年之前死了,死在了魔道的手里。她根據師父囑托,強化了一年的特殊技能,用毒和暗器,這才得以下山尋求機會。
她要復仇。
而這兩樣技能,是她的王牌。當年師父名震江湖,就是靠得一手出神入化的劍術和神出鬼沒的用毒及暗器手法,她沒用,對劍術根本一竅不通,但是她的用毒和暗器,比師父還優(yōu)秀。剛才教訓黑心的店主人,只是萬分之一。
但這些有什么用?被師父保護久了,她連最基本的江湖常識都不知道,人心難測,今天只是碰到一個小角色,草草打發(fā)了,那往后呢?還有,憑她的微小經驗,怎么去找到仇家,癡人說夢嗎?
況且,她性格沖動,又不愛輕易示弱,現在沒人照應了,這就成為了致命弱點。
莫名煩躁。
纖染翻身下床,推開木窗想透口氣,卻忽然愣住。
外面風沙已漸漸停了,遠處,一襲白衣的俊雅男子正負手而立,背影仿佛與月光融為一體,正是方才認識的洛秋塵。
微風拂動,衣袂飄飛,那真是一幅極為賞心悅目的畫面,只是那絲落寞孤寂的氣息,讓纖染心里不大舒服。
遲疑片刻,她欲伸手掩窗,卻見洛秋塵悠然轉身,含笑望向這里。
那真是一張完美到極致的面容,先前在客棧還不覺得,如今在月下,見他墨發(fā)雪衣,天人一般卓然而立,微笑如暖陽般讓人安心且想要親近,纖染發(fā)現,原來自己也是好色的,只是以前一直和生性散漫的師父生活在高山上,沒有發(fā)掘出這方面潛質。
眼前一花,那襲白衣居然已經從遠處飄到了窗前,纖染微愕,聽得洛秋塵笑道:“這么晚,姑娘還不睡?”
“……你不也沒睡?”
“我在等人,不能睡。”
“等誰啊?”纖染說完又覺得這樣問似乎不太好,“……你不想說算了,我們又不熟。”
洛秋塵看上去并不介意:“等殺我的人。”
“……”纖染被噎了一下,“殺你?”
洛秋塵笑容未變:“是啊。”
“你自己的仇家,和我說干什么,我們才認識幾個時辰……”
“因為……”洛秋塵很溫柔地瞇起眼睛,“我想請姑娘幫個忙。”
“……啊?”
“請你,幫我打發(fā)幾個人。”他說得坦然。
纖染頓時好氣又好笑:“你還真是不客氣,不過我為什么要管閑事?”
“姑娘是性情中人。”
“謝謝你夸我,可我實在很不習慣多生事端,你可以嘗試著去找隔壁那些所謂的名門正派,他們或許會幫你。”方才她已經聽說住在客棧里的都是些什么人,白晉生前并不認可那些自稱正義的白道門派,所以纖染耳濡目染,說起話來對四大門派也就有了幾分不敬之意。
洛秋塵并不急,反而優(yōu)雅笑道:“我付酬勞的。”
……她的盤纏的確不太夠,若是想混入武林大會找找線索,這一路也需要不少銀子呢。
纖染猶豫了:“那……你給多少?還有,我想問問,你武功看起來不錯啊,為什么不自己來?”
他看著她,眼神波瀾不驚:“我暫時不能動武。”
還有這種奇怪理由?纖染無語:“那你直接說價錢吧,另外,那幾個人有多厲害?”
“都很沒用,上不了臺面的。”
上不了臺面你還不出手?蒙人吧!纖染狐疑地打量他,雖然他看著真的不像壞人,但是萬一呢,她可不想稀里糊涂地被人耍。
“事成,給你三百兩。”
纖染美目一亮:“當真?”大手筆啊!
洛秋塵微笑頷首:“當真。”
“交訂金!”
洛秋塵當即把一張一百兩的銀票放在她伸出的小手里:“訂金。”
纖染手指回攏,晃了晃銀票,心滿意足。師父說了,盤纏不夠只能自己想辦法,她這也算正當來源。
“何時何地?”
“我若沒有估計錯誤,他們也該追來了。”
“……何著你就一直在等他們來殺你?!”
“我只是想在這里找到一個能替我解決他們的人。”
“就找上我了?”
洛秋塵道:“解決一批算一批,到時候你我可以續(xù)約。”
纖染差點吐血身亡:“你到底有多少仇家?”
洛秋塵笑著搖頭。
纖染等了半天不見他回答,郁悶地關窗,把那張令日月失色的俊臉擋在了外面,而后隔著窗子低聲道:“現在,馬上,和我換屋子,本姑娘要守株待兔。”
窗外傳來輕笑,清雅好聽的男聲響起:“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