鱷虎龍強而鋒銳的爪子重重地犁在地上,壓碎一片暴露在地表的樹木的根,掀起一疊厚厚的飛土。它咆哮著再次射出酸液毒舌,吳奇看準它的提前動作架刀避開,然而一小團酸液跳出舌頭,拍打在吳奇肩部,頃刻腐蝕掉了肩膀的獸皮衣。
在一刀一爪都關鍵至極的時刻,吳奇的腎上腺素大量分泌,體溫逐漸上升,他的動作越發有力,眼神永遠盯得極準!
抓準時機!吳奇在敏銳地察覺到鱷虎龍撲殺時因平衡缺失產生的一個微小破綻時,用盡九分的力量,將長刀橫著捅入了鱷虎龍已有了多道傷口的脖頸之中。這柄無懼酸液,能斬開堅硬獸皮的長刀,就這樣暫時成為了鱷虎龍脖頸組織中的一部分,刀身上殘留的酸液,反倒腐蝕進脆弱的組織內部。
鱷虎龍遭遇重創,卻聲嘶不得,它抬起強有力的雙臂,卻不能打中吳奇的身體,命門并一柄漆黑的長刀所鉗制,掐死,生機勃勃的軀體也宛如出現裂痕的瓶身,泄出大量的生命精氣。
猛獸雖傷,其力猶存,接下來就是漫長的體能拉鋸戰。二十分鐘后,在吳奇高超的經驗與一點點的幸運下,鱷虎龍在無法再傷害到吳奇的絕望中含恨而死。
再度將長刀從獵物的脖頸中拔出,沐浴飛濺的滾燙獸血,吳奇仿佛再世為人。劫后余生,吳奇握緊了拳頭,給封鎖了自己內心的關卡之門,一記粉碎性的一擊。
若瑢留給他的出山的關卡,終于被他破除了!
事后,在檢查鱷虎龍尸體的過程中,吳奇驚奇的發現鱷虎龍的斷尾竟然在剛才的二十多分鐘內有了明顯的生長痕跡。吳奇堅信實力至上,卻也不會大言不慚地從開頭就認為自己百分百能獲勝,他明白這其中的運氣。鱷虎龍顯然已經吞噬了一種異能為“快速恢復”的變異動物,如果再給它一點點時間讓這個異能快速壯大,那么自己極大可能將狩獵失敗甚至死亡。
不過生死與勝負,從來都不會再來一次。
將鱷虎龍拖回洞穴顯然是不現實的,吳奇就地割除了自己想要的材料,裝在行囊里帶回了洞穴。順便,還將鱷虎龍的數據記錄在獸皮筆記之上,作為一個案例參考。
熟悉的洞穴,在這他生活了9年之后,即將離開時,吳奇堅如冷鐵的心也不免有一絲波動。
他仿佛看到了坐在刀削石凳上,為他烤制獸肉,給他傳授知識的若瑢。那女性魅力十足的身影,和像波瀾蕩漾入心的音容笑貌,讓他愿意粉身碎骨,也要伴隨而行。
“為什么當初要離開我呢,若瑢姐?”吳奇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話,隨后用手揮散眼前浮現的回憶舊影。
把面積較大的獸皮地毯也收入行囊后,吳奇真正意義上隨時可以離開這里。若瑢說這些變異動物的毛皮可以下山換錢,不過山下又是怎樣的光景?
看起來也許比危機四伏的山野要復雜的多,但只要能找到你,再危險又何妨?況且你說過,我本來就不屬于這片山野。
吳奇問己問心,終背上行囊出發。
下山的路途很是遙遠,吳奇已經做好了遠行的準備,不過就在他離開洞穴十米之外后,他敏銳的感知到了周遭一個躁動的生命。
吳奇行云流水地抽刀斬開灌木,將那個偷偷潛伏到他五米之內的小動物的真實面貌暴露在自己的眼皮底下。
這是一只渾身長著火紅色順滑毛發的紅狐貍,看體長像是即將成年的少年。吳奇見到它的真容后便收了長刀,畢竟紅狐一家他見的多,對自己也毫無威脅。
記憶中的9年前,紅狐一家就在自家的洞穴門口蹭若瑢不要的獵物內臟,3年前若瑢不辭而別后,自己也順著兒時的記憶,放縱它們繼續蹭食,不曾與它們發生過沖突。
只不過我要走了,你也會來送我么?
吳奇心中不解,好好審視了一下這只體型幼小的紅狐,與它的眼睛對視。若瑢有提過狐貍通人性,吳奇曾經將信將疑,現在也沒有變。
忽然,小紅狐對著吳奇鳴叫一聲,聲音尖細而小,仿佛嗚咽一般。它翹起毛絨絨的尾巴,回頭走了幾步,又轉頭看了吳奇一眼。
吳奇似乎明白了什么,遂跟了上去。這跟上去,他便見到了9年也沒見過的狐貍窩。
可惜,是一處被巨獸腳印踐踏過的狐貍窩。那頭常來叼內臟的雌狐貍只剩難看的半截尸體與一地沾染鮮血的亂毛,吳奇見慣了動物尸體,可當小狐貍趴在母狐貍的尸體邊嗚咽的時候,他的心似乎加速跳動了一下。
吳奇仔細的檢查了一下狐貍窩,發現其他小狐貍也沒了蹤跡,地上血跡不多,不過論那巨獸的腳印大小,其體型恐怕足以生吞小狐貍。
只是這巨獸的氣味,未免太熟悉了些。
很快吳奇明白,不久前踐踏這處狐貍窩的,就是鱷虎龍。
他再次與嗚咽的、以可憐巴巴的眼神望著他的小紅狐對視一眼,這一刻,他真的信了狐貍通人性這句話。
“攜帶一只小狐貍,對我而言,倒也不算什么累贅。”吳奇說道,便伸手抱起了小紅狐。他看見小紅狐的右后腿上有一道染血的傷口,像是在奔跑時被鋒利的灌木葉割傷一般。
“受了傷,感染了。”
吳奇搖了搖頭,以他的能力,還不足幫脆弱的小紅狐與森林的變異細菌抗衡。可正當他決定放開小紅狐任其自生自滅時,他突然瞧見小紅狐的后腿傷口正在驚人的自愈,雖然速度很慢,但是已經超出了自然愈合的速度太多。
不用多說,這便是“快速恢復”的異能,原來鱷虎龍最后那要命的異能,是吃了紅狐一家得來的。
疑惑,解惑,最后嘴角微微上揚。吳奇在若瑢離開后,頭一次露出了開懷的笑容,連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竟然發自內心的笑了。
“如果你愿意跟著我的話,從今以后,你就叫七月。”
小紅狐幸福地嗷嗚一聲,音調已與先前慘兮兮的嗚咽不同了,它的眸子中閃爍著獸類的奇光,但吳奇仿佛能明白一點。
旅途,啟程吧。
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