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小楠在姥姥家住了幾日，阿風也跟著住了幾日，晚上他倆睡在後屋裡，兩個房間中間隔著一個客廳，因爲上面的屋頂和山牆之間有一段縫隙，說話都能聽的一清二楚。
詹小楠躺在被窩裡翻來覆去地睡不著，心裡亂亂的，不知道是因爲阿風的事情還是因爲別的。
“你再這麼翻下去，天都亮了。”一個清醒的聲音傳來。
“啊！你也沒睡啊。”詹小楠以爲失眠的只有自己一個人，卻不知道阿風也一直沒睡。
“你這麼翻來覆去的，我怎麼睡？感覺有一羣老鼠在自己耳朵邊。”阿風雙手枕在腦後，眼睛在黑夜裡辨不清神色。
“別說的這麼噁心行不行？我都起雞皮疙瘩了。”她嘶嘶了幾聲，表示自己的噁心，安靜了一會兒，又說：“阿風。”
“嗯？”
“明天我們就回去了，要不，你跟趙叔叔道個歉吧。”她說這話的時候有些忐忑，她知道對於阿風來說，他一直在做讓步。
“嗯。”他沒有爭辯，就這樣答應了，比小楠原先想的反應要平淡許多。
這麼一來，她反而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哦。”
“那你要不送我個東西補償我一下？”
“咦？爲什麼我要補償你！”小楠一激動從被子裡彈出來，又刺溜一下鑽進去，冬夜裡真的冷的刺骨。
“因爲我來陪了你這麼些天，你不得給點報酬？”
“我又沒讓你來，得了得了，過年給你包個大紅包還不行嗎？”詹小楠表示，趙臨風同學有的時候真的很幼稚，而且腦回路永遠和別人不在一條線上。
“不要，下次考試你多考十分吧。”
詹小楠在黑夜裡默默翻了個白眼，從未見過有人要分數當禮物的……真真是畫風清奇的孩子！
“我睡了。”
“詹小楠，你別裝死，聽見了沒？下次考試要比這次多十分。”
她聽著阿風語氣裡帶著笑意，心裡覺得踏實了很多，閉上眼睛，嘴角也牽出一個淡淡的弧度。
過年的氛圍真的是一年比一年淡了，他們回來之後，大家都十分默契地沒有提及阿風的事情，他也跟家裡道歉說了自己不該不說一聲就跑去詹小楠姥姥家，這件事就像是吃飯睡覺一樣，淡了下去，無人提及。
這是這麼多年大家相互之間養成的一種默契，一個有裂痕的家庭想要保持完整，總得做出一些犧牲。
年三十兒晚上，包完餃子，詹小楠就守著電視，等著看春晚，懷裡抱著自家電話，嘴裡塞著零食。
“電話線都要被你拽斷了。”鳳仙女士給了自家閨女一個白眼，附贈一個爆栗子。
“啊！”她捂著腦袋嚷嚷：“媽，你知道我爲什麼學習搞不上去嗎？就是因爲您成天打我腦袋，都把我打傻了。”
“喲，這還怪上我了，我之前沒打你的時候，也沒見你聰明啊，小時候死活要跟著人家阿風屁股後面買糖吃，回來的時候不認識路還給走丟了，你說說，這天底下在家附近方圓一里都能走丟的人，除了你還有誰？”
詹小楠表示她媽總能有一千種辦法來損她，要是哪天她不高興，估計還能有一萬種，她不想接受這麼挑戰，只好乖乖閉嘴，順便瞪了一眼在她媽懷裡一臉諂媚的虎妞。
就在這時，電話鈴響了起來，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抄起聽筒，“喂！球球新年快樂！今年是我先說吧！哈哈哈哈，年年都是你搶先！”
“球球是誰？”對面傳來一個男聲，不是球球。
“你是哪位？”
“我顧浩軒，班長，今天廣場有煙花，怎麼樣？哥帶你去看啊！”對面的聲音是很熟悉的，雀躍的。
“不……不用了，不是，我的意思是我還有事，我還得等我朋友的電話，嗯。”她不知道爲什麼突然有點慌，好像是因爲突然想起了球球說的那番圖謀不軌什麼的話。
“哦，那我先去了，你要是改主意了就來找我啊，我就在廣場旁邊的那個書店，來了哥告訴你一個秘密！”他吸了吸鼻子，好像是真的在外面。
“哦，好。”詹小楠迫不及待地掛了電話。
詹爸問了句：“誰啊？”
“哦，同學，說是廣場有煙花，問我去不去看。”詹小楠瞟著電視節目，春晚開始了，可是她卻興致缺缺。
一羣歌舞演員在舞臺上花式轉圈的時候，詹小楠覺得頭有點暈，她進房間打開電腦，不一會兒球球的消息來了，說是今天不能打電話了，有點事。
她看了看錶，九點了，拿起掛在椅子靠背上的外套，又放下。
“小楠，阿風來了。”
“哦！”她走到門口，又返回去把外套拿上。
“這個是我媽做的雞翅，給小楠的。”阿風端著雞翅。
“真是麻煩了，跟你媽說聲謝謝哈！”
“不客氣。”
詹小楠拿了一個雞翅，三下五除二啃完，嘴裡的東西還沒嚥下去，拉著阿風就往外跑，“走走走，陪我去一個地方。”
“你們去哪啊？”詹爸在後面嚷嚷。
“出去溜達一圈，一會兒就回來！”
阿風一臉懵逼地被她拉著往外跑，“去哪？大半夜的，你不是最愛看春晚的嗎？”
“你就別問了，跟著我來就行了。”她也不知道怎麼說，其實她自己也不知道爲什麼要去，好像覺得讓人家在那等著不太好。
到了廣場上，煙花表演已經開始了，大團的彩色煙花在夜空中炸成各種形狀，煙花下面的人們都仰頭看著半空中，多半是成雙成對的情侶，有一些是全家一起來的，小孩子在煙花綻放的瞬間在地上奔跑和歡呼。
她看著阿風的嘴動了動，但是聽不見他在說什麼。阿風俯身在她耳邊問：“就這個？”
“啊？”她拉著他的衣服，轉身找那個書店，透明的玻璃可以看得見裡面的一切，沒有人，除了售貨員，一個人也沒有。
“你在這等我一下！”她進去找了一圈，並沒有看見顧浩軒的身影，咬牙切齒地咕囔了一句：“王八蛋，又耍我！”
阿風看旁邊有奶茶店，拿著還沒啓封的紅包去買了兩杯奶茶，看著她炸毛了一樣從書店出來，塞給她一杯，“怎麼回事？被人放鴿子了？”
“沒有，走吧，我們看煙花去！”詹小楠狠狠吸了一口奶茶，舌頭都被燙麻了，吐著舌頭叫喚。
“蠢。”阿風毫不留情地嘲笑了她，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煙花在廣場旁邊的河岸上炸開，河水閃著波光。
“真漂亮啊！”詹小楠站了起來，仰著腦袋，全神貫注地看著這場盛大的煙火。
“嗯。”阿風看著她的側臉，眼裡滿含笑意。
一羣小孩子在他們旁邊跑來跑去，手裡拿著各種炮仗，玩的正開心。
突然有一個孩子把一個炮竹扔到了詹小楠的腳旁邊，引線都快要燒完了，眼看著就要爆炸了。
詹小楠感覺身體一輕，她就這麼雙腳懸空被人從這邊轉移到了另外一邊，砰的一聲，後面的炮仗炸了。
“你沒事吧？”詹小楠檢查了一下他的腿。
“沒事，只是你這麼蠢，以後怎麼辦？”
詹小楠嚥了咽口水，喝了口奶茶壓壓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