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後,李璟琪率領大軍歸朝。
太皇太后率領皇后,皇貴妃等後宮一衆人馬,和朝中蕭宰相帶領著朝中的文武百官共同出京,冒著乾冷的北風在京城的東郊慰勞大軍和前來相幫的哈丹王子並沈雪凝太子殿下。
太皇太后和左寧站在最前面,玉嬤嬤陪在他們的旁邊,攙扶著太皇太后,望眼欲穿的看著遠方。左寧其實最是心情複雜的,她一面期待著李璟琪快些來,一面害怕他回來之後仍是寂寞。
左寧大紅的披風擋住了身後的月雪,月雪穿著火紅的火狐大氅,將圓圓呼呼的恪兒包裹其中,母子兩個相互依偎著,在寒風中翹望著南方。
終於要回來了,總算是結束了這麼長時間的動亂。月雪不由的心中默唸。
遠處傳來一陣馬蹄聲,緊接著是遮天蔽日的煙塵,太皇太后帶著左寧欣喜的向前迎了過去。當先一個明黃的身影出現在黑色錦旗的下面,左寧看著那個身影,溫柔的笑了。
李璟琪帶住了馬,翻身下來跪倒在太皇太后的身前:“皇祖母,孫兒回來了!”太皇太后撫摸著他的頭髮,端詳著他的臉頰,顫抖著說:“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我們回家。”多麼溫馨的一句話,多麼尋常的一句話,卻將一羣人溼了眼眶。
李璟琪回身對著李青雲說道:“今天讓衆位將士在這裡安營紮寨,不可驚擾百姓,大家可以狂歡十天,朕自會讓人從宮中帶出好酒來犒勞大家。青雲,你們安頓好大家之後進城,今晚,朕要大宴羣臣。”說的豪氣干雲,李青雲跪倒稱是。
李璟琪看著眼睛溼潤的左寧說道:“皇后,辛苦了。”說話間便是邪邪的笑。
左寧只此一句話便足矣。所有的委屈全部都是甘願,只因爲這一句話。
李璟琪繞過她,走到月雪的身邊,將恪兒接在懷中:“恪兒可曾想父皇了?”恪兒卻瞪著眼睛看著他,只是沒哭。月雪笑著說:“恪兒,叫爹爹。”許是太過生疏的緣故,恪兒只是張著小手要孃親,再也不看李璟琪一眼。到底不是不介意的。李璟琪暗歎一聲,只得將恪兒還給了月雪。
李璟琪看著衆位大臣,哈哈一笑:“今天,感謝衆位卿家冒著寒風來這裡接朕,如今算不上四海昇平,也算是安定下來了,今天晚上朕在華清宮擺下慶功宴,還請各位卿家帶著你們的家眷同時出場。”目光一一掃過衆人,之後,走過去,緊緊握住蕭丞相的手:“這些日子,辛苦蕭卿家了。”
蕭丞相惶恐的想要再次跪下,卻被李璟琪一把拉住:“你我之間還用如此客氣麼?”說完,讓大家上轎,上馬,一行人朝著宮中行去。只是誰也沒有注意到,角落中一雙有些怨毒的眼睛看著他們。
李璟瑄和小福子正是藉著今天這個日子出城,他這些日子躲在京城,已經將事情打聽了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雖然李璟琪已經下令厚葬三個人,但是還是不能消了李璟瑄的心頭怨氣。他不是埋怨已經到手的皇位拱手讓給了別人,而是怨怪李璟琪爲何要將他的母親妻子活活燒死!
其實他不知道的是,那把火正是太后娘娘放的。當她決定放走他兒子的時候,他就已經決定用死來換李璟瑄的生。只有她這樣,才能吸引最大的注意,爲李璟瑄逃跑爭取機會。她做到了,她的兒子,現在正要出京,帶著她的信物去雨澤國,爭取雨澤國的幫助。
李璟瑄也曾經問過小福子:“你跟隨母后這麼多年,自然清楚這塊玉佩的來歷吧?”小福子只是點頭,又搖搖頭。“現在母后都已經去了,你還有什麼不能說的?”李璟瑄曾經站在一棵老樹下,看著光禿的枝椏,這樣問道。
小福子這才跪下來說道:“當年太后救過雨澤國君主的命,那個時候,雨澤國的君主還是皇子,他到各國遊歷,遇到他的兄長派人追殺他,卻被太后誤打誤撞的救下,於是他給了太后那個玉佩,說是將來可以求他一件事情。”小福子將他知道的事情說了一遍。
李璟瑄依舊是那種仰望的姿態,求他一件事情,如果是幫助他奪回皇位,他肯這樣放任他去麼?那個皇上可不是一般的皇上,他的野心,從他當皇子的時候已經顯現出來了。一切,慢慢來吧!
李璟瑄看著李璟琪帶著人馬消失在城門裡,一併包括那個火紅的身影。他陰測測的一笑,總有一天,他會回來,以勝利者的姿態站在他們的面前,讓他們知道,他不是一個弱者,他可以將輸掉的東西全部贏回來。
回到皇宮之後,李璟琪先是去了書房,而左寧和月雪各自回宮。今天晚上他們是必須出席這場盛宴了。而晚上,除了功臣之外,怕是又是一番的爭奇鬥豔。誰都知道,李璟琪現在只有左寧和月雪兩名妃子,而現在,所有的家人子經過篩選之後已經住進了宮中,這怕是一個更好的機會。
月雪並沒有直接回到竹林,而是帶著圓滾滾的恪兒去了德妃的寢宮。她已經很久沒有去過了,不過已經吩咐過人按時打掃,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纔是。
還是那副樣子,經久未動。只是梅花的指頭掛滿了粉嫩的花苞,想來離著開放的時間不遠了。今年的梅花,倒是這裡的開的最早。
她將恪兒放在那裡,雖然有些冷,依舊將狐裘解開,在長明燈上點了一炷香,雙手合十,默默禱唸了一番,無非是說李璟琪已經平安回來,感謝他們的保佑,如此云云。看著那張女子的畫像,她不禁想,那是怎樣一種胸懷,可以接受深愛的男人身邊那麼多的鶯鶯燕燕,甚至,可以爲了孩子,爲了那個男人,連命都不要。
死後,能與深愛的男人團聚,也算是一種遲來的幸福吧!最起碼,他明白了自己心中所愛。也許,他的心中還會想著別人,但是他已經學會了珍惜。
她將恪兒抱了過來,指著畫像上的人說:“恪兒,叫祖母。”恪兒只是揮舞著小手,伸手去抓桌案上的香爐,甚至是冒著煙的香火,月雪只得將恪兒抱了下來,點著他的小鼻子,罵他:“小東西,教你東西都不帶學的。”然後寵溺的笑,將恪兒抱在懷中親了親。
高大的身影遮住了月雪的一片明亮,擡起頭來纔看到原來竟是李璟琪。他已經換上了一身紫色的龍袍,上面繡著金龍祥雲,看著月雪:“沒想到你竟然來到了這裡。”
月雪將恪兒再次放下,卻被李璟琪抱了過去:“我來給婆婆上柱香,謝謝他們在天之靈保佑你!我也好些日子沒來了,也該過來看看。如今天下大勢已定,你要注意的就是福王現在的勢力,他在暗,你在明,小心應對。”
“你這番說辭,是真的想今天離開,還是打算明天就離開?”李璟琪有些憤怒的看著月雪。本來他都沒有來得及處理公務,換上衣服就去了雲華宮找她,小碧說她來了這裡,他又找到了這裡,竟沒有想到劈頭蓋臉得到的竟是這樣的話,雖然是關心,但是他就是不愛聽,也不想聽。
“當然不是,我只是想起來才這樣跟你說。其實你今天不該來我這裡的,左寧,怕是還在她的宮中等著你呢!”月雪低著頭,囁嚅著將這些話說完。
李璟琪聽到這些話,抱著恪兒轉身走出了宮殿,只餘一句話飄了過來:“你要是真不想這麼看見我,那就離開吧,但是恪兒,我不會讓你帶走。”恪兒在他的懷中瞪著小眼看著追出來的月雪,並不說話。
月雪狠狠一跺腳,折身回了雲華宮。小碧看著氣呼呼回來的月雪,笑著說道:“小姐,那般盼著他回來,可如今回來了,還偶什麼氣呢?”月雪眼中含著淚:“我只是好心跟他說那些話,他竟然以爲我這般想要離開他,既是如此,我便離開他又如何?”說完,埋首在牀上大哭。
李璟琪卻抱著恪兒走了進來,看見月雪俯身在牀上大哭,用眼色詢問小碧,小碧卻不說,倒是一旁的星梅小聲告訴他發生了什麼事。李璟琪將恪兒交給他們兩個人,過去將月雪抱在懷中:“你竟是這般小氣!我對你的心,對你的情,難道你不知麼?卻爲何說那些話氣我?”
“是我氣你,卻你爲何要趕我走呢?將來即便我走,也是我要求的,也不能是你趕我走的!”如果真的是你敢我走的,那麼從那之後,我們之間在沒有情分可言了!
“好了,我就是過來找你吃頓飯,高高興興的不好麼?”李璟琪擦乾了月雪臉上的淚,帶著寵溺和微笑。
“你這般氣我,我纔不跟你吃飯呢!你去找皇后娘娘去吧!”月雪假意推搡著他,他反手將她抱住,“好了,別鬧了。以後,怕是沒有這麼輕鬆的機會了。”
“知道了,可是,我是說真的,今天,你真的應該跟左寧用膳的。要不然你去她那裡,然後我在過去,要不然,我們叫她到這裡來?”月雪帶著徵求的眼神看向李璟琪。
“也好,還是讓小碧他們叫她過來吧!”
“琪,我想來想去,覺得還是讓小桃或者小碧跟著你比較好,他們兩個畢竟對藥有研究,你說呢?”月雪眨巴著眼睛看著李璟琪。
“好。”他如何能不知道她的心意,她是害怕福王背後下毒罷了。
“吩咐他們去忙活吧,我想好好休息一下。”說完,李璟琪竟然靠在了牀上,月雪狠狠敲了他一下,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