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殤

晴空之下，百丈長短的造人鞭瘋狂舞動，道道鞭影瘋狂呼嘯而過，空氣震蕩之中發出尖銳的嘶鳴，千里之內的云氣盡數被驅趕一空。

造人鞭果然不愧是少有的功德靈寶，在不過玄仙的燧人氏手中，發揮出了遠超尋常靈寶的威力。那道道鞭影之下，淡淡的金色光芒之中，即便是尋常的太乙金仙也要小心應對。

然而他的對手不是太乙金仙。甚至也不是大羅金仙。

是東皇太一。

太一只是靜靜的站在了燧人氏的對面，靜靜的看著漫天鞭影，靜靜的看著留著血淚的燧人氏，一言不發。任憑那些似乎能夠割裂空間的攻擊和身前的金色火焰接觸在一起，然后瞬息間消失不見。一切的攻擊，都被大日金焰給吞噬下去。毫無作用。

眾多殘存的人族修士見狀，眼中的驚駭清晰可見。

新生的人族修士們還太年輕，眼界太小，閱歷太淺。他們不知道這個世界究竟有多大，不知道最強的強者有多強。眼前的這一幕，實在令他們無所適從，從神魂的最底部，發出對強者本能的敬畏。

然而隨敬畏而來的，便是驚恐，便是驚恐到極點之后，爆發而出的勇氣，與死志。

他們的種族正在面對這樣可怕的敵人；他們的家正在面對這樣可怕的敵人！而他們，作為種族、作為家中的最后力量，退無可退！

不可退！不能退！

眼中的驚恐瞬間被血紅掩蓋。蒼白的臉色剎那間變成堅毅。近千人族修士共同咆哮一聲，將所有的法力都變成了各種各樣的法術神通，向著那孤單的敵人轟了出去。

在他們潛藏希望的絕望眼神中，結果不變——依舊是毫無作用，依舊是吞噬殆盡。那一道金色的晃動火焰，仿佛成為了吞噬一切的怪物，不僅吞噬了他們的攻擊。還吞噬了他們的希望。

太一任憑他們攻擊，毫不在意，只是輕輕轉首。金色的雙目在所有人族身上掠過，最終鎖定在站在最先的燧人氏、有巢氏和緇衣氏的身上。

“氣運庇護……你們三個便是人族的氣運傳承？”

燧人氏、緇衣氏、有巢氏與人族有大功，自然得享人族氣運。這一點尋常修士看不出來。太一怎么會看不出來？

“那個呢？”太一皺眉，雙目之中金光迸射，煞氣外漏，令他人雙目疼痛，不自覺的瞇起雙眼：“還有一個享受人族氣運庇護。幾次三番與我妖族為難的呢？”

燧人氏三人不約而同的想起了白夜。

消滅人族，可以選擇最費勁的方法，將所有人族的族人全部抹去。也可以選擇簡單些的辦法：斷去人族的氣運傳承。沒有氣運傳承，沒有氣運憑依，一個種族就算不走向消亡，也會不斷弱小。最終失去其獨立性，成為其他種族的附屬，再也沒有半點威脅。

從太一的問題看來，他明顯是要從簡單的方法下手——也或許他想雙管齊下，徹底將人族毀滅。

血淚俱下的燧人氏不可能回答這個問題。他不知疲倦的再次舉起了造人鞭。一口精血噴出，卷起所有暴動的法力，和有巢氏、緇衣氏、以及身后的千多族人一齊，再度發起了攻擊！

鞭影、長矛、罡風、雷火……無數的攻擊匯成一道將空間撕裂的洪流，向著太一奔襲而去。

依舊是毫無用處。

太一只是輕輕的哼了一聲，身前的大日金焰猛然爆裂。化作一展翅翱翔的三族金烏，雙翼向前拍打兩次，攻擊的洪流就仿佛一個巨大的氣球，炸成了萬千碎片，消失不見。

或許是知道燧人氏他們不會回答任何問題，太一再不遲疑，心念一動，三足金烏猛然飛出，向著燧人氏撲了過來，沖到了了人族修士所在的地點，將整片區域都囊括在它的身體里面！

沒有慘叫來得及響起，沒有防御來得及發揮。在腳下的三千里盆地之上，大日再度出現。

兩個呼吸之后，當這只三足金烏滿足的長吟一聲，翩然返回之時，天空中的近千人族修士消失一空！

沒有人能夠在提供太陽星熱量、能夠燃燒空間的大日金焰支撐下來。

所有人，都死了。

太一滿足的點了點頭，準備轉身離開，前往下一個人族駐地，繼續自己清剿人族的計劃。

然而正在此時，他突然輕咦一聲，一雙金目重新轉回對面。

竟然還有殘存的人族。

一點橙紅火苗輕輕晃動，一座小小房屋孤單矗立，一張小小布帛凌空飛舞。燧人氏、有巢氏、緇衣氏分別在它們的護佑下，互相攙扶著站在空中。

縱然身軀顫抖，縱然滿身血液，也依舊站立——他們，還活著。

太一的目光鎖定在那三件異物之上，雙眉一挑：“天地嘉獎？！”

燧人氏所得的第一個火苗，有巢氏所造的第一座房屋，緇衣氏所編的第一張布帛。這三件東西，這三樣功績，在天地的嘉獎中變成了洪荒少有的異寶，有了難以想象的神奇功用。憑借著它們，燧人氏三人抗過了剛才的大日金焰，扛過了剛才的致死攻擊。

可是燧人氏寧可扛不過去！

他們閉上雙目，感受著背后再無任何氣息的空蕩，那如巖漿般沸騰的悲憤終于引爆了血脈，引爆了神魂金色的功德和毀滅的氣息不約而同的從他們三人身上冒了出來，他們要將功德、肉身、神魂一同引爆，給對面的屠殺者帶去最大的傷害！

金與黑交纏的三道流星猛然啟動，向著太一撞了過去！

砰——！

震蕩天穹的巨響聲中，三道流星炸毀，三足金烏也散作萬千火蛇飛射。

太一仍然靜靜佇立，看著眼前的景色，眼中金芒閃動。

片刻之后，金芒消散，這方圓三千里的人族駐地，再也沒有任何生機。

太一滿足的點了點頭，再度轉身欲要離去。

就在此時，璀璨銀芒劃破空間飛出，紅色山岳從天而降，黑白二氣悄然布下，三道攻擊一同向他襲來。

“太一！你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