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八卦周刊
晴雯的叔叔,晴雯努力想了他的名字,他應該叫林莘,看來林家老太爺是個有點文化的人,所以兒子的名字都不俗氣。
林莘解釋了他在北方戰場遇見的柳湘蓮,偶爾提起身世,柳湘蓮發現居然是晴雯失蹤多年的叔叔,所以林莘也知道這些年家里發生的種種不幸,這次回來,安頓下來就來尋找晴雯了。并且說他這次回來,授了武職京官前鋒校,希望給晴雯贖身,接晴雯一起生活。
晴雯對這個贖身什么興趣不大,對她來說,感覺就像在林府這個企業打工,老板和同事都很好,自己自食其力,所以暫時不想改變,等環境變化了——就是黛玉出嫁以后,自己才變不遲。
要不大山叔來的時候就贖身跟著走了,也是個商人家的客座小姐了。不過對了,這個前鋒校,好像是個有品級的武官職務,而和大山叔不一樣,大山叔來認自己是義氣良心,可是林莘是她親叔叔,這個有義務名聲在里面呢。哪有親叔叔當了官,侄女給人當婢女的?這個可是做官的污點啊,就是刻薄人家,也只敢在家里虐待侄女,不敢把侄女扔在別人家當婢女不管。
可是晴雯真的還不想改變,對于林莘她太陌生,還是在生活多年的林府自在。主要是從她半夜到林如海房門前參與了林黛玉的命運,她感覺她有義務見證林黛玉命運的完全改變。等林黛玉真的穿上嫁衣踏進何府的大門,晴雯才能算完成了自己要做的事。雖然現在都是板上釘釘的事了,但是晴雯就是有一樣說不出的感覺,非要跟著林黛玉到她幸福的嫁給一個與紅樓原著無關的人,才算完成了自己穿越的使命。雖然這點全無道理,但是晴雯就是這么感覺,不知道為了什么?冥冥中命運的指引?
所以現在晴雯不想討論這些,她想換個話題。晴雯在對話中好些撲捉到什么有些奇怪,但是也說不上在哪來,就問:“那叔叔您一直在北方軍中?怎么這么多年和家里都沒聯系啊?”
林莘抑郁的說:“我和何嘗不想和家里聯系?只是這些年我沒有在北方軍中,我受命潛伏到關外,所以一直不能和家里聯系,怕暴露了身份。”
晴雯奇怪問:“您不是給家里寫過信么?”這個聽表哥說過,就在林家出事前不久,林莘來過信息,不過信被林琢藏了。
林莘一驚:“什么時候?我從來沒有給家里去過信息啊。因為這不光是我自己的事,萬一暴露了,我們在北方的經營就全毀了,何況也可能給家里帶來災禍的,所以我不可能給家里信。你們收到過我的信?什么時候的事?怎么收到的?”
晴雯終于明白問題所在了,她感覺不對是因為林莘對自己姐姐和外甥的事真的是知之甚少,林莘說的是全部聽柳湘蓮說的,要是全是柳湘蓮說的,倒是情況符合,畢竟柳湘蓮對晴雯姑母表哥知道的不多。可是如果按表哥說的,在那個時間通過信,他還應該知道一件外人看著沒意義,但是對家人來說還有很重要的是,因為正好那個時候姑母得了一場大病,眼睛失明了,表哥也差點死掉,而林莘感慨外甥的時候一句沒提這些不幸,有些不對勁。
晴雯就說:“我也不記得什么了。不過我聽表哥說過,在父親出事前吧,那應該是十二年前,您寫了信回來的。不過他沒看見內容,因為他也不認幾個字的。表哥說是父親把那藏到你們藏東西的地方了。”
林莘馬上說:“還在那里么?我去找找看是什么。”
晴雯不太明白他怎么這么在意,難道那信有什么問題,但是只能說:“已經沒有了,因為打雷把那槐樹劈了,樹干都燒成焦木了。我去找過,就看見一截焦木,不過我也不知道我找的地方對不,叔叔要是不放心再去看看吧。”
林莘倒冷靜下來說:“你說你不記得了什么了,年數太久了么?還是受過什么傷啊?”
晴雯嚇得冷汗差點出來,受傷失憶?大叔您也太穿越了吧?晴雯只好說:“那時候年紀小,就記得家里人都不見了,被人牙子轉了幾次手,好些過去的事就想不起來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受過傷了。記得就是在賈府一年從梯子上摔下來,不過沒多高,也沒什么事。”是沒多高,就是把晴雯的本尊摔死了,也沒什么事,就是自己穿越進來,晴雯的身體里換了里子。
說的林莘眼睛里透出心痛不忍的神情:“晴雯,你受苦了!以后不會了,叔叔在,一定會保護你的。”
晴雯雖然對這個叔叔完全陌生,但是能感覺到這個鐵鑄的漢子那深刻的痛苦和憐惜,這是一種血緣上的感情,雖然晴雯有前生的記憶,半路才來的這具身體了,但是這具身體確確實實是和這個人有這相通的血緣,所以晴雯能感覺到這種來自血脈深處的親情。
畢竟人間的親戚關系不是因為轉世投胎的靈魂決定的,而是具體的身體決定的。既然白馬寺的高僧和樂清大師都說這個身體就是她,和她的前生和之前的晴雯靈魂無關,那么這個人就是自己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晴雯的理智在她的感性已經認可這個親人叔叔以后,還是習慣性分析了一下。
晴雯忍住了眼淚,說:“沒有,之后就挺好的了,到了賈府,不久就進了賈老太君的屋,后來跟了一段時間賈二少爺,然后就跟著我們姑娘了。不過怎么說賈府,那地方的日子還是很好過的,不打不罵,生活也豐富。跟著姑娘就更好過了。我們夫人和姑娘都好,姐妹們也好處。”賈府的生活的真的很豐富,包括物質和精神兩個方面,尤其是精神方面——八卦消息滋潤了晴雯沒有電腦網絡的寂寞生活。
林莘的傷感略收斂了些,說:“我去和你們夫人說,這就去贖你。”
晴雯趕緊阻攔:“先不要急啊……我是管著我們姑娘屋里的針線的,我們姑娘要出嫁了,這嫁妝的針線,最是瑣碎,我不能這么就走人啊。我怎么也得交代清楚了啊,這個可不容易,怎么也得一段時間呢。之前,大山叔上次回來,就要贖了我出去,跟著他生活,我沒答應,也是為了這個啊。本來我們姑娘也說好了,她出了閣,我就離開林家。我的賣身契不在夫人那里,我是賈老太太給我們姑娘的,身契本來在姑娘那里,不過上次大山叔來過之后,我們姑娘已經給了我了。所以說我雖然還是林家的侍女,但是其實不用贖身的。”這個是真的,晴雯的賣身契藏在晴雯手里,不過官方的手續還沒有經過呢,所以也就兩三個人知道。
林莘有些驚訝:“這樣,那你什么時候離開啊?這正式銷籍的手續辦了沒有?”
晴雯雖然舍不得林家諸人,但是對當奴隸還是有些心理障礙的,所以黛玉給她自己的賣身契的時候,她高興收下了。所以她說:“賣身契在我這里,不過銷籍還沒顧上呢。要是叔叔認為必要,就先辦了也好。之前因為父親和盧家定的那婚事,我也不敢脫了籍,是林家的人,就不用管那之前的婚約,雖然咱們村里的村老和里長都明說這門婚事作廢,但是那盧家是無賴,所以我怎么也的做林家人。好在他們家都下獄殺頭了,我也不用擔心了。”
林莘聽了,問:“盧家?那盧秀才家?我一直煩那盧秀才,就是大哥卻喜歡和他來往,怎么?難道大哥把你許配給他家兒子了?我走的時候他家還沒兒子呢,不過就憑盧秀才那個酸樣,他兒子也好不了。是個無賴?”
晴雯就解釋說:“我父親認錯了人,把我許給了他家那個叫盧瑞的兒子。結果那個盧老兒就是個狼心狗肺的東西,他誣告我父親是什么清王的亂黨。我父親一個鄉下工匠,怎么可能參加什么王的亂黨啊?不過是給那幫子做了幾件玉器活……”
林莘打斷晴雯:“你說清王?十二年前的清王之亂的那個清王?”
晴雯說:“哪里還有第二清王?!這不前一陣子,還查這個案子呢,那盧瑞和他老子一樣的畜生,居然又誣告了我。”
林莘震驚的看著晴雯。晴雯努力風輕云淡,其實不大成功——一個良家女子兩世清白做人,到大牢里一游總不是什么美好回憶——的說:“還好,主辦的是忠順王世子,是個好人,也不信他誣告,后來大山叔說了那盧瑞說的什么要偽造玉璽的玉料,父親沒雕刻,而是送給他做去西域的盤纏了,就把我放了。”
晴雯想了:林琢當年的事是怎么回事,估計永遠弄不清了,但是給清王或者其黨羽做過玉器活是千真萬確,而且朝廷備案的。而現在林莘做了官,有沒有影響,她不知道,不過林莘自己應該知道的,所以要給他說明白了這件事。要是他因此為難,自己就告訴他,讓他不要在提起和自己父親的關系了,晴雯自己會和柳湘蓮說明白的,讓柳湘蓮保密。而他來找自己的這事就當沒有過。他是北方立了功的新晉官員,她還是個孤女出身的林府丫鬟,相互無關。
“……大山,他去了西域?”大山是林琢的師兄,所以林莘從小認識也是正常的,不認識就不正常了。
晴雯仔細觀察了林莘,見他只有吃驚沒有驚恐厭惡之色,就繼續解釋說:“是啊,他聽說他父母在西域,就想去西域尋親,不過沒有錢。父親就給了他一塊好玉料,他賣了玉料,做本錢,發了財回來。”
林莘點頭說:“他雖然做玉工不行,但是要說經商倒是合適,該精明的時候精明,該厚道的時候厚道,是個要發財的。”
晴雯就說了大山叔的地址,他和林莘是多年未見的舊友,能聚聚也好。
林莘對晴雯說:“我去辦你的脫籍。你愿意留在林家就先留幾天也行,我那邊收拾好了就來接你,你就把事情交代好了吧。大哥的事,我去查查。”
晴雯本想說,這么多年了你還查什么,不過想人家要查也是有人家的道理的,所以晴雯就沒說了。
送走了林莘,楚盈在等她,見了晴雯說:“我剛才問了黛姐兒,她說她已經把你的賣身契給你了,我就正式給你脫籍吧。”
晴雯看著楚盈說:“夫人……”
楚盈淡淡一笑:“你叔叔已經和我說了要贖你。他不說我也懂,前鋒校是正六品武職京官,你也是個小姐了,當然不能在奴籍了。真要說晴雯你,一直說你是誰家的小姐都讓人信,現在果然真的做了小姐了,這才合適。不過你這段經歷,以后說親上怕是要吃虧,早知道就不讓你老出門了,這樣也沒人認識你了。”
晴雯不在乎說:“夫人說的是做親,誰家不打聽清楚啊,不出門也能知道啊,總比到了人家家,人家才知道了好吧。”之前知道,人家可以不愿意,自己可以考慮,但是婚后發現了隱藏的事,女方估計只能認倒霉,但是在這個社會,男方不用休妻,對付女方的法子多了。
楚盈一想也是:“你是個有主意的,以后的這樣的大事,自己拿定主意也不是不行。你叔叔,我看是真的疼你的,不過男人和女人有時候著好的東西是不一樣的。不過林大人應該是經過很多事的人,又是真心對你,有些事,你也要聽他的話。你們年輕人都不愛聽老人的,老人說的不一定讓你高興,但是畢竟這么多年過去了,看的多了,想的也細了。尤其你叔叔那樣經歷過事的人,他的話總會有道理的。”
晴雯想這楚盈真的對她不薄,對晴雯來說,當年改變林黛玉的命運的時候也改變了楚盈的命運,比起林黛玉的幸福,晴雯一直感覺對不住楚盈。因為楚盈要是沒做這個繼室,作為沒有子嗣的貴妾,能回娘家改嫁的,就是再嫁不能太挑剔,可以也許比現在的寡婦生涯要好吧。晴雯總忍不住這么想的。而楚盈卻因為當時那事,發現晴雯這個丫鬟不一般,絕對不是個普通丫鬟,所以對晴雯另眼相看,頗為重視和照顧。比如上次晴雯被誣陷入獄,楚盈可是花了大把銀子和找了不少門路來救她的。所以晴雯難免對楚盈有些許愧疚和相當感激之情的。
晴雯真誠的對楚盈說:“這些年麻煩夫人照顧了。夫人說的,晴雯記下了。晴雯謝謝夫人。”晴雯的眼睛不禁有些濕,就說:“不過晴雯還得請夫人和姑娘收留一段時間。”
楚盈慈祥的看看晴雯說:“我知道你放不下黛姐的婚事。你好好交代了她們便是。”
然后回到黛玉房里,黛玉看著晴雯,又高興又不舍的,不過還是說:“真好!晴雯你有自己的家了。”估計是林黛玉小時候寄人籬下的陰影有些深,所以她第一想到的是,晴雯有了叔叔,就是自己家了。
紫鵑她們也向晴雯道賀,然后就七嘴八舌的問起來,畢竟一個多年了無音信的親人,突然衣錦還鄉了,一下子改變了命運這樣的事太傳奇了,就是說書人的話本子,戲臺上的戲文。不過晴雯的身世確實復雜曲折了點,前一陣子有個干叔叔,現在又有個親叔叔,中間還被抓進過大牢。
還是清歌細致,看房里只有她們幾個的時候,拉了拉晴雯的衣角說:“那這么說來,你那個弟弟,不是你叔叔的兒子了?”
晴雯只好說實話:“他是我認的弟弟。”清歌雖然是個家生子,但是也知道這個在人牙子手里的孩子們互相認個姐弟是正常的,雖然絕大部分都是不再見得到的露水親情。清歌以為也是這樣,就不在意這點了,她擔心說:“可是現在就揭穿了,本來也不是什么大事,不過那個忠順王爺那里會不會怪罪你們。”
雪雁聽了不以為然:“這在那時候認了姐弟姐妹的多了,我還認過一個姐姐呢,我都不記我親姐姐了,還記她的樣子呢。不過這么多年沒見過了,以后估計也見不到了。就是見了也認不出來了吧。”
黛玉卻不懂這些認親的絕望心情,她擔心的說:“別人也罷了,忠順王爺那里不生氣就好。”畢竟蔣玉菡中毒之后,還專門找晴雯過去探望,是把她們當作親姐弟了才會辦的事,現在黛玉有些擔心蔣玉菡,晴雯卻倒是沒事的。
晴雯說:“沒事。忠順王爺知道了,上次辦我那案子的就是忠順王的世子,人家查案子,寶我家幾輩子的事都倒騰清了,還能不知道蔣玉菡不是我親弟弟。”
大家都說:“也是。”沒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