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灌木叢后起身的,卻正是寧國府的女主人尤氏。
她因被繼子賈蓉窺探,偏一時又發(fā)作不得,便忍著淚單獨離了正房堂屋,到這后院僻靜處顧影自憐。
原本哭了一程、罵了一程,這心頭郁郁也消散了不少,正想著返回屋里呢,不成想遠遠地就見賈蓉挑著燈籠,搖搖晃晃的往這邊趕。
尤氏一時駭?shù)幕陜憾硷w了,生恐在這喊不應的地方,再鬧出什么逆人倫的禍事來。
她當下也來不及多想,慌不迭的藏在了灌木后面,原是想等賈蓉過去,再悄默聲的逃回家。
誰曾想那二人恰就停在了前面,先說了兩句解惑的言語,隨即竟又做出些放肆勾當。
尤其那焦順偏選了灌木叢前,倒讓尤氏瞧了滿眼的腌臜嚇人物件,連衣襟上都濺了些泥點子。
卻說等焦順醉醺醺去了,尤氏羞惱的起身連啐了兩口,心下暗道怪不得這粗坯先前討要車馬,老爺只說什么‘給他便是’,原來手上竟攥了自家的把柄!
虧自己當初不明就里,還為此挨了一通罵。
想到當初賈珍那句“他又不是要騎你”,尤氏便覺心頭突突直跳,滿腦子都是些不堪言的情景。
她忙默念幾聲‘阿彌陀佛’,一腳低一腳高的摸黑回了房中。
直到褪去外套,坐在那暖洋洋的榻上,這才漸漸平復了羞意、躁動。
不想沒過多久,賈珍竟也醉醺醺的推門走了進來。
尤氏先是有些驚懼,可隨即憶起方才那些躁意,竟倒生出些期盼來——雖則比不得那腌臜,總也好過獨守空房。
于是一面招呼丫鬟去端醒酒湯來,一面挨挨蹭蹭的往賈珍身邊獻媚。
賈珍醉眼惺忪的掃了她一眼,便交代道:“方才聽說,西府那邊兒怕要改建園子,迎娘娘回家省親,我已經(jīng)把咱家的后花園許了他們——屆時把兩處打通了,也好顯得大氣些。”
尤氏聽的一驚,忍不住酸道:“先前那輪胎買賣,我拉下臉左求右乞的,那鳳辣子只肯讓出一間鋪子,還要咱們自己出人出錢經(jīng)營,如今大爺偏怎么如此大方,好好的院子竟就……”
“你懂個屁!”
賈珍不屑的罵道:“兩家本是一體,如今有這天大的喜事,咱們自該盡力幫襯才是!”
說著,又道:“我聽說璉哥兒這回去南邊兒,倒淘了好些回來,怕不有百十萬兩銀子呢!”
尤氏驚道:“那林姑爺竟有這等家資?”
“感情!”
賈珍兩眼一瞪:“那可是巡鹽御史,天下一等一的肥缺!也就是林姑父素來清高,不然怕三四百萬兩都打不住呢!”
最后一句,卻忍不住露了心思:“有了這筆橫財,西府必是要大肆操辦一番的,咱們現(xiàn)下大方些,往后也好多攬幾樁差事——到那時還用得著發(fā)愁沒錢補窟窿?”
因秦可卿發(fā)喪欠下了不少虧空,尤氏近來沒少為錢發(fā)愁,如今聽賈珍說的有鼻子有眼,一時倒愈發(fā)亢奮了,直往賈珍懷里起膩。
誰知賈珍喘著粗氣,竟就一把將她推開,起身交代道:“你近來多往那邊走動走動,有什么風吹草動就趕緊回來稟我,千萬別耽擱了爺?shù)拇笫聝海 ?
說著,拔腿向外就走。
“老爺。”
尤氏一時急了,忙追了兩步問道:“您、您今兒又不在家睡?”
“你自個歇了就是,莫管我!”
賈珍頭也不回丟下一句,便匆匆消失在夜色當中——那藥極是金貴,他可舍不得浪費在‘舊人’身上。
尤氏空釀出一腔潤情,不想?yún)s討了個沒趣,只得自顧自洗漱安歇了。
可夜深人靜之際,她卻是翻來覆去的睡不著,那身子仿似烙燒餅一般熟燙紅漲,滿腦子盡是嚇人的腌臜。
…………
卻說酒酣宴散。
焦順因要走后門入府,便與賈璉、寶玉互相別過,施施然回到了自家。
他雖有六七分酒意,腦子倒還算清醒,于是命香菱取了圣旨細瞧,見上面多有溢美之詞,不覺又添了三分得意。
先前他初到工部,也曾想著先搞些發(fā)明創(chuàng)造出來,可了解了雜工所的現(xiàn)狀,又通讀了太祖語錄之后,這想法卻漸漸淡了。
蓋因雜工所下轄的工坊,大多都已經(jīng)進入了機械化生產(chǎn)——蒸汽機早就有了,夏太祖命人自西洋引進回來,又加以改造,如今略大些的工坊都有使用。
一些先進的理論,夏太祖也早早便拋了出來。
而各種機密精工的制成改進,更不是他這個考文科都落榜,又干了十幾年代理銷售的人,一時半刻就能搞定的。
所以思來想去,才選了從大局著手。
不想?yún)s竟一舉得了皇帝和薛寶釵的欣賞……
他欣喜之余,忽又想起一事來,于是喚過香菱問道:“近來二姑娘院里有什么動靜沒?這都六七天過去了,怎也不見司棋有什么回應?”
香菱卻也未曾聽說有什么風吹草動。
“那你明兒專門過去問問。”
焦順說著,又把那圣旨交給她仔細收藏。
這圣旨雖是賜下了,但若是日后再有加官進爵的封賞,卻是要把先前這份收回去的。
這時門簾一掀,玉釧兒捧著盆熱水進來,乖巧的放在床前,招呼道:“爺過來燙燙腳吧。”
她先前因得了焦順兩句‘重話’,心下又是羞惱又是失落,遂尋了姐姐訴苦。
誰知金釧兒卻反倒數(shù)落了她一頓,說爺們總難免有些陰私,若是太太奶奶出面過問也還罷了,區(qū)區(qū)開臉丫鬟也想抓著不放,卻不是嫌自己活的命長?
玉釧兒雖把這話聽進了心里,可畢竟年輕氣盛,又是情熱之際,先前幾日總也抹不開面兒服軟認錯。
但今兒見自家爺賞金進爵得了圣眷,那慕虛榮貪便宜的性子一起,筋骨早都軟的不成樣子了。
等焦順走過來坐到床頭,她忙也側(cè)身跪坐在腳踏上,褪去那兩只沉重的靴子,不嫌腌臜的把兩只腳揣到懷里,膩聲道:“爺前幾日說我那些,都是有道理的,如今我知道錯了,爺打也打的、踹也踹的,卻莫要再惱我了。”
“哼~”
焦順冷哼一聲,順勢虛踩了幾下,忽就冒出些齷齪主意。
當下忙不迭洗漱了,便拉了二人夾纏。
正在興頭上,冷不防連打了三個噴嚏,也不知是被誰念茲在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