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之慧玉證情
胤礽剛只問了一句,大家便聽著忠毅王府西院的方向傳來兩道奇怪的聲響,一道響似炸雷,另一道卻明顯清脆了許多,也小了許多,就象放了一個二踢腳。只見西邊院子升起了灰黑色的煙塵,胤礽一看便叫道:“不好,是十弟的住處,我們快過去看看。”原來胤俄沒事的時候就喜歡待在胤禟這里,所以胤禟干脆將西邊的格物院劃給胤俄,胤俄十天里倒有七八天是在這里住著的。那濃煙升起之處,正是格物院。
胤禟臉上的表情和其他的兄弟們卻有些不一樣,他一臉喜氣的說道:“二哥不用擔心,定然是十弟研究槍枝火炮成功了,我們去瞧瞧。”
大家聽了這話,心里才踏實一些,胤礽笑著說道:“九弟,你也太由著十弟了,盡慣著他瞎折騰,他還有三個月就成親了,也不說好好收心做新郎。”
說話間大家便往格物院的方向走去。剛走到引鳳臺的時候,大家就看到一個頭臉身子全都烏漆麻黑的家伙沖著他們飛跑過來,此人左手抓著一把火槍,右手抓著個黑乎乎的鐵疙瘩,“二哥四哥九哥,我成功啦……”一聽那聲音,原來這個黑家伙竟是胤俄。
“十弟,你胡鬧什么,瞧你臟的什么樣子,還能見人么?”胤禛素性喜潔,不由沉下臉來斥責胤俄,胤俄卻完全不把四哥的責備放在心里,只咧開嘴,露出滿口白森森的牙齒笑著說道:“我等會兒就去洗,二哥四哥九哥十三弟十四弟你們瞧。”
胤俄話音剛落,胤禟還來不及阻止,胤俄便將手中的鐵疙瘩尾部的什么東西一拔,然后將那鐵疙瘩扔進了引鳳臺下的水塘之中。然后大家便聽到轟的一聲巨響,緊接著水浪上便掀起滔天巨浪,銀白的浪頭沖出三四丈高,將站在距離岸邊足有十來丈的胤礽他們兄弟幾個全都打濕變成了落湯雞,最好笑的是,一條三尺來長的金紅色錦鯉斜飛過來,不偏不倚的拍在胤禛的臉上,然后滑入他的懷中。胤禛一向有潔癖,此時氣的臉都青了,只黑沉著臉瞪著胤俄,冷冷道:“十弟,你很好……”就連胤俄這個一向沒心沒肺的都聽得出來,四哥明明是在說他很不好!
“十弟你胡鬧什么,不知道你九嫂正坐月子,弘毅凈筠還沒滿月,怎么經的起這樣的動靜!”胤礽也板著臉斥責胤俄,他到底做父親的時間比較長,更有經驗一些,知道小孩子怕吵,而胤禟這個新晉阿瑪還沒有那么快反應到這一點。
胤俄摸摸頭嘿嘿直笑,反正他一向皮厚,被哥哥們說幾句打幾下子他都不會存在心里,笑過也就算了。
水面漸平,胤祥驚呼一聲,“大家快看,這塘水少了一小半,九哥,這塘子里的魚都被炸沒了。”
大家四下里一瞧,果不其然,一圈岸邊上落滿了各色錦鯉,胤禟搖頭苦笑道:“十弟,你可真會挑地方,這里的錦鯉可都是皇阿瑪御賜的。”
胤俄吐吐舌頭做了個鬼臉兒,卻也沒有太害怕,如今的康熙并不會因為這種事情狠狠的責罰于他,這也實在是因為這些年來胤俄總是闖出類似的禍端,康熙的神經已經被他捶煉的麻木了。他也知道胤俄這小子一根筋,只想著他的科技革新,完全不去考慮自己會闖多少禍,要是認真罰起來,胤俄這條小命都不夠罰的。
胤禟傳來下人收拾,又請兄弟們先前往演武場,他自己則回了后院去看黛玉母子三人,雖然有下人可以傳話,不過胤禟總是不能放心,必要親自看過才行。胤礽他們都了解胤禟的心情,便催著他趕緊去了。
胤禟回到院中,并沒有聽到孩子們的哭聲,只聽到黛玉輕輕哼唱著江南小調兒,小丫頭打了簾子,胤禟大步走進去,看到黛玉坐在中間,輕輕推著悠車,弘毅和凈筠兩個剛被哄睡著了。黛玉看到胤禟,輕笑低聲問道:“十弟又制了什么,鬧出這么大的動靜,幸好弘毅和凈筠不是那膽小的,要不非嚇壞了不可。”
胤禟笑道:“他能鬧什么,還是查木罕和他說過的手榴彈和火槍,也真難為十弟,他竟給制出來了。”
黛玉驚喜的問道:“真的?”
胤禟含笑點頭,黛玉喜道:“只要能量化生產,咱們大清的軍事實力可能再上一個臺階,這可太好了。”
胤禟笑道:“可不是么,玉兒,我抽空兒來瞧瞧你和孩子,二哥四哥他們還在演武場等我,我先過去了,你好好歇著,多睡會兒,兩個小家伙性子拗,你這月子也不能好好的過。”
黛玉點頭輕笑道:“我的身子還好,九哥,你快去吧,等抓住刺客,我還有要緊事和你商量。”
胤禟點點頭,俯身在黛玉的額上親了親,方才離開房間往演武場去了。
還沒有到演武場,胤禟便聽到了一陣陣驚呼抽氣聲,他飛跑過去,只見演武場西邊的六個箭靶上都被什么洞穿了紅心,口徑有小孩拳頭大小。發出驚呼抽氣聲的不是別人,正是以胤礽為首的一拔阿哥們。
“九哥,十哥改造的火槍好厲害!”胤禎一看到胤禟便大叫起來。原來剛才胤俄用他改造的火槍連發六槍,槍槍正中紅心,這才引起一片驚呼,那子彈的速度快似流星,輕身功夫最好的胤禎自問也快不過那些子彈。
“十弟,給我試試。”胤礽躍躍欲試的叫道。胤俄知道二哥是玩過單發火槍的,因此便換了彈夾將槍遞給胤礽,胤礽將槍拿在手中仔細看了一回,笑著說道:“倒是精巧了許多,攜帶起來也方便。十弟,這個小鈕子是做什么的?”
胤俄笑嘻嘻的解釋道:“這個鈕子是保險,只要不扳下來就不能發射子彈。先要扳下保險,然后連扣扳機就能連發子彈了。”
胤礽笑著點頭,扳下保險瞄準箭靶子,只聽啪啪啪連響六聲,六顆子彈如連珠一般飛出,射向六個箭靶子,胤礽是頭一回用這種可以連發的火槍,自沒有胤俄那么準的準頭,不過也都沒有脫靶,算是不錯了。胤礽打完六槍之后大笑道:“好,果然厲害,十弟,你可立了大功,那一池子錦鯉的事兒,二哥幫你向皇阿瑪求情,必不讓你受罰。”
胤俄喜道:“多謝二哥。四哥,你也來試試。”說明胤俄憨其實他也不憨,他很清楚只要四哥也喜歡這連發火槍,他就不會捏著錦鯉入懷那件事情來敲打自己。
胤禛掃了胤俄一眼,臉色雖然還是冷冷的,可是眼里卻有了幾分溫暖,胤俄便大著膽重新裝了子彈遞給胤禛,胤禛也打了幾槍,滿意的點點頭,沉聲說道:“以后再折騰,到城外演武場,別鬧著滿京城不安寧。”胤俄趕緊笑著答應了,這些個哥哥當中,胤俄和胤禟最近,最怕胤禛,最不怕胤礽,憑他闖了什么禍,只求到胤礽那里,胤礽都會想法子替他抹平,而胤禛卻總是會把胤俄拎到跟前狠狠的訓一通,外帶著罰抄書,這七八年下來,胤俄被胤禛罰抄的書,都已經能裝滿一整座書齋了,也是拜抄書所賜,如今胤俄的字,是所有皇阿哥之中寫的最好的,這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眾兄弟們都試了槍,胤祥胤禎兩個仗著年紀小,只纏著胤俄要槍,胤俄也是個手里散漫的,立刻滿口子答應,只說道:“每位兄弟都有兩枝槍,零件兒都是現在的,我回頭就去裝起來。半下午就得了。”
胤禟笑道:“還有子彈,前陣子我聽說你讓匠作間打了一千多發子彈。我們兄弟幾個也不多要,一人兩百發。”
胤俄立時苦了臉,只叫道:“九哥你太黑了,我那些子彈是要用來研究火槍的。你全要了去,我用什么!”
胤禟微笑著說道:“十弟,你剛才著著實實嚇著了玉兒和兩個孩子,你說我該拿什么給她們壓驚呢?”
胤俄沒奈何的垂下頭苦了臉,悶聲說道:“好吧,兩百發就兩百發。”
“謝謝九哥!”胤祥胤禎兩個小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只向胤禟道謝,全然不顧這些東西可以都是胤俄的心血。
胤礽知道胤禟是逗胤俄玩的,便長臂一伸將他拉到跟前,笑著說道:“十弟,你九哥早就把他那幾個礦山的出產分你一成的,還不快謝謝他。”
胤俄一聽這話立刻跳了起來,只扯著胤禟叫道:“九哥,真的么?你愿意把銅鉛錫礦的出產分我一些。”
胤禟曲起手指敲了胤俄的腦門一記,笑罵道:“傻小子,去問你媳婦吧,那些出產都在她的手里,算是九哥九嫂給她的添妝。給你,你還不得一古腦兒全都禍害了。”
胤俄先是苦了臉,然后又咧嘴笑了起來說道:“到底是九哥疼我。”查木罕的性子他了解,只要是研究軍械,他要什么查木罕都給的。胤俄可沒覺得向媳婦要東西有什么不好意思,雖然這媳婦是還沒過門的,不過胤俄私底下早就媳婦兒媳婦兒的叫個不停了。
“再把你那個什么手榴彈給大家一些,瞧著威力不小。”胤禛又淡淡的開口說道。
胤俄一聽這話立刻叫起苦來,“四哥,手榴彈我只做了四個,已經用了兩枚,就只剩下兩個了。”
胤禛淡然自若的說道:“那便再多造些,人手不夠只管說話。”
胤俄可以沒膽子和胤禛再討價還價,只得答應了。他還要往格物院去,胤礽拉住他說道:“你那院子還能住么,回頭我在匠作監給你收拾出一個院子,你再好好研究研究紅衣大炮,做的輕便,也方便軍隊運輸。”
胤俄喜滋滋的應了,只回去裝配槍枝,不過兩個多時辰,他果然給每個兄弟都送去兩枝火槍兩百發子彈。胤礽帶著兄弟們在胤禟府上的演武場練習了一陣子,每個人都打了數十發子彈,找到了手感,因有射箭的底子,這些阿哥們的槍法自然也差不到哪里去,就算不能槍槍十環,至少也有個七八環的水準。
其間,太皇太后打發人來問了剛才那響動是怎么回事,胤礽親自進宮回了,太皇太后一聽憨老十還有這種本事,不由的也是笑逐顏開,將胤俄狠夸了一回才讓胤礽回去。康熙一聽胤俄研制出可以連發的火槍,心里癢極了,無奈他現在還是個沉睡的人,什么也做不了,只得無比氣悶的嘆了口氣,等著以后和胤俄秋后算帳,真真是混帳小子,眼里有兄弟,倒沒有他這個皇阿瑪了。
太皇太后瞧著康熙那吃癟的樣子暗覺好笑,不過她老人家可是什么話都不會說的,瞧著孫子和重孫子斗心眼兒,也是件挺有意思的事情。
忠毅王府的響動只讓內九城的人有些猜疑,卻沒有傳到處于外九城的東城的陳秋亭的耳中。他中了李德全一掌,初時沒覺得傷有多重,可是回去之后卻連吐了三大口血,倒在床上便再也爬不起來了。李德全的功夫偏陰柔一脈,震傷了陳秋亭的心脈。他這傷若是能靜養上百余日,倒也能痊愈,只不過愛新覺羅家的人不會給他這么多的養傷時間。
“回王爺,上午有個少年到興余堂采買了許多三七,當歸,血竭,人參等藥材,奴才派人遠遠的綴著,那少年在四九城里兜了十來個圈子,最后還是去了東城羊尾巴胡同。奴才聞著有藥味飄出來,可是卻沒見著有人出來倒虎引。奴才向里正打聽了,那房子先前空著,這二年才住了人,聽口音都是南邊的,沒有女眷,只有兩個爺帶著一個小廝一個老蒼頭,平日里有采買什么都是這老蒼頭的差使,兩位爺平常極少出門。奴才根據里正的回憶,將那兩位當爺的畫像畫了出來,請王爺過目。”一個干練的中年人跪在下面,有條不紊的回了起來。
四喜接過畫像展開,胤禛走過來看了一回,眉頭一縮沉聲道:“這不是祖無計,他分明是被處斬了,竟然還活著?”
胤禟看了也說道:“這個男子果然就是陳秋亭,雖然形容消瘦了很多,可以是大樣子沒變,眼神也沒變。”胤禟說完看向跪在地上的那人說道:“
圖賴,你做的很好。”
圖賴一個頭磕到地上,恭敬的說道:“奴才謝主子夸獎。”
胤禟扯下腰上一方秋山玉牌笑道:“起來吧,以后還要好好辦差,喏,賞你的。”
圖賴雙手高舉過頭捧住秋山玉牌,高聲叫道:“謝主子恩典。”難得到主子隨身佩帶的玉器,這對包衣奴才來說可是極大的恩典,是最有體面的賞賜,這可比賞金賞銀尊貴多了。
胤禟揮揮手,圖賴退了下去,胤禎便沖上前來叫道:“四哥,這陳秋亭都受了重傷,依我看也別動用那么多人了,只十三哥和我兩個人去將擒來便是。”
胤禛沉著臉說道:“十四休得狂妄,獅子搏兔亦盡全力,你也學了這么些年,怎么連這個道理都忘記了。”
胤禎垂頭稱是,轉臉卻向胤祥做了個鬼臉兒。胤禛明明看到了,卻裝沒看到,只與胤禟交換了眼神,兩人眼中都藏著一抹笑意。
“九弟,你的就別去了,留在府里照顧玉兒和孩子們,我帶著十三弟十四弟還有禁衛過去就行。”胤禛想了想,對胤禟笑著說道。他知道黛玉和胤禟是親手帶孩子的,任何人都替不了她們夫妻,黛玉又是在月子里,他不想讓黛玉太辛苦。胤禟想了想,便說道:“四哥,不妨事的,我去瞧瞧玉兒和孩子們,就和你們一起去。”胤禛聽了點點頭,便也沒再說什么。
胤禟去瞧了黛玉母子們,見娘兒仨正睡的香甜,他也沒有驚動黛玉,只在外間細細的吩咐了丫環們,又讓青玉過來在東廂房住下,一但有什么異動,青玉就能在第一時間沖過來。胤禟又叮囑了風雨雷電一番,然后才換了玄色袍子,和眾兄弟一起帶著悄悄去了東城。
這一夜,夜色極濃,天上星月無光,黯淡的很。胤禟等人悄悄進了東城,他們這些都是個頂個的高手,雖不能說踏雪無痕,可也是落地無聲,再加上陳秋亭受了重傷服過藥,正昏昏欲睡,所以也不曾察覺有人靠近羊尾巴胡同。而祖無計身上沒有武功,自然更聽不出來。硯心倒是會武功,可是他這兩天來為了陳秋亭的傷,幾乎沒有合過眼,這會兒又四更天,正是人最渴睡的時候,因此幾下里一湊,胤禛胤禟他們兄弟幾個已經摸進了院子,都沒有被人發現。
胤禛打了個手勢,命侍衛飛身上樹上房,然后在半空里拉起一張銀黑色的大網,只要房間里有人跑出來,必然逃不脫這一張大網。侍衛們準備好,大家便按照事先的計劃,胤禟對付陳秋亭,其他三人去擒硯心祖無計和那個老蒼頭。侍衛們在外策應,漆黑的夜色之中,一場戰斗即將打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