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之慧玉證情
“三姑娘……”翠縷一個沒攔住,便讓探春跑了出去。捧著肚子走了出來,皺眉問道:“翠縷,你們這大呼小叫的是做什麼?”
翠縷忙將茗煙求了恩典娶探春的消息說了一遍,湘雲只是點了點頭,眼中竟然閃過一抹快意,自從衛若蘭被處死後,湘雲表面上沒有什麼變化,可是內裡卻和以前不一樣了。“三妹妹去找主子了?”湘雲重複問了一句,翠縷點點頭,湘雲冷笑一聲說道:“走,我們也去看看。”
探春一路狂奔,跑到書房外的時候已經是粉面通紅氣喘吁吁了,探春站在門外,盡力平復自己的氣息,過了一會兒,她才用她最婉約輕靈的聲音說道:“爺,婢子賈探春求見。”
“進來。”一道低沉而冷漠的聲音響起,正是金三變的聲音。
探春攏了攏頭髮,整了整衣服,深吸一口氣,才伸手推開書房的門,邁著小碎步走了進去。
金三變仍然站在那幅畫像之前,揹著手看著牆上的畫像,連回頭掃探春一眼都不屑爲之。探春擡頭看著那幅已經泛黃的黛玉的畫像,眼中恨意盡露無疑,在探春看來,林黛玉是賈家敗落的最直接原因,若世間沒有林黛玉,賈家根本就不會敗落,她仍然能做她的大家小姐。她落到今天這般田地,都是被那林黛玉害的。
“啪……”一記極脆極響的掌摑之聲在書房中響起,探春“啊……”的大叫一聲,捂著臉,瞪大眼睛看著轉過身的金三變,自從四年之前金三變找上李紈,用三百兩銀子將她買下來,這還是頭一回動手打她。
金三變眼中戾氣盡現,冷聲怒喝道:“大膽賤人,誰許你這樣看她!”
探春捂著臉低下頭,她儘管在心裡恨黛玉入骨,可是神情上卻一絲也沒有流露出來,在榮國府的庶女生活和那段大牢裡無法磨滅的記憶讓她學乖了。她只撲通跪倒在地,楚楚可憐的哭道:“爺,婢子知錯了,可是……象爺這樣人,她根本配不上,奴婢瞧著爺這幾年來一直自苦,奴婢真的很心疼爺,奴婢替爺不值。”
金三變根本不爲探春所動,闢手一掌,掌風將探春掀了個跟頭,狼狽的摔倒在一旁,然後才嘲諷的說道:“她不配,這世上只有人配不上她,沒有她不配人,你算什麼東西,也敢對她說三道四。賈探春,你不過是爺的一個狗奴才,你聽好了,爺已經將你配給茗煙,忙過這陣子就辦事,看在茗煙這幾年勤勉辦事的份上,爺賞你一套妝奩,成親以後爺擡舉你做個管家娘子。”
探春拼命的搖頭,頭上的釵環掉了下來,她跪著猛地磕頭,紅著眼睛哭喊道:“不要,奴婢心裡只有爺,奴婢願爲爺當牛做馬,求爺開恩啊!”
“開恩?爺給你指親事,難道還不是恩典?賈探春,你不過就是身在賤籍的賤奴,配給茗煙,已經擡舉你了。”金三變毫無憐香惜玉之心,冷酷的說道,剛纔探春看向黛玉畫像的眼神被他看見,便已經註定了探春的結局。
探春還想哭求,可是卻被金三變寒冰一般的冷冽眼光凍住,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金爺……”書房外響起史湘雲的聲音,金三變眉頭微皺,沉聲喝道:“還不快去開門。”
探春從地上爬起來,拭了臉上的淚,走到門口將書房門打開,低頭讓史湘雲進來,金三變看著史湘雲,眉頭微皺的沉聲問道:“衛夫人有事?”
史湘雲手託著肚子,輕輕搖頭說道:“也沒別的什麼事,只不過……三妹妹是直性子,若說了什麼不中聽的話,還請金爺別怪罪她。”
金三變沉沉“嗯”了一聲,淡淡說道:“看在衛夫人的份上,你下去吧,好生等著行禮,若再妄想,休怪爺手下無情。”
探春低著頭,眼裡噙著淚,聲如蚊蚋般的應了,史湘雲上前拉著探春的手,低聲勸道:“三妹妹,跟我回去吧。”
看著史湘雲將賈探春帶走,金三變冷笑了一下,若不是因爲史湘雲腹中的那點骨血,他才懶得收留這個女人。她是真的好心來給那賈探春解圍麼?哼,金三變分明在她的眼中看到了一抹掩不住的興災樂禍。
林家的家丁向四面八方奔去,務求在最短時間裡找到葉天士,將他接到京城與無嗔大師一起爲弘皙弘暉淨初淨雪會診,雖然現在用藥吊著四個孩子的命,他們一時倒也沒有生命之憂,可是總不能一直這麼下去。還是要儘快找出根本解決的方法。
林海將林家所有的家丁都派出去了,黛玉也讓素絹動用聽風樓的力量,雙管齊下的尋找葉天士。可是林府的家丁剛出京城不過百里,便遭到不明身份之人的劫殺。消息很快傳回林府,林海只暗暗將這個消息告訴康熙,康熙雙眉緊鎖,大怒喝道:“是什麼人做的?”
林海臉上有不解之色,皺眉說道:“看上去象是得意樓的殺手,不過得意樓已經在四年之前被剿滅,難道是有漏網之魚?”
康熙沉聲說道:“有可能,如海,先前朕還以爲四個孩子得了怪病,現在看來不是,那劫殺林府家丁之人,必是加害朕的孫兒孫女之人。依你之見,此人是誰,他的目的又是什麼?”
林海沉思良久,方纔沉聲說道:“大哥,以臣弟之見,何妨明修棧道暗渡陳倉。”
康熙點了點頭,復又皺眉說道:“一定要找到葉天士,請他秘密入京。”
“大哥放心,這裡面的關節臣弟明白,林府家丁只是放在明面上,吸引對方注意力的,真正尋找葉兄,還要靠玉兒那聽風樓的人手。”康熙欣慰的點點頭,拍拍林海的肩膀說道:“到底是你想的周到。”
林海笑道:“這可不是臣弟的功勞,全是玉兒安排的。大哥放心吧,一旦找到葉兄,聽風樓的頭號高手,也就是聽風樓的副樓主會護送葉兄星夜入京,爲孩子們秘密會診。”
康熙長嘆一聲說道:“玉兒現在本該好好將養身子,偏又將她扯了進來,這孩子總是要多多的辛苦。”林海輕輕搖了搖頭,黛玉既然嫁入皇家,這些辛苦便不能免了,好在如今黛玉的手下都能獨當一面,黛玉倒也不用親力親爲,總算還輕省一些。
又過了三日,依然沒有葉天士的消息,弘皙弘暉淨初淨雪還是沉睡不醒,四個孩子看上去睡得極安寧平靜,臉色也都是紅撲撲的。可是大人們的心卻越來越沉,已經第八天了,還沒有任何的解決辦法。
大阿哥看著四個孩子,長嘆了一聲說道:“皇阿瑪,要不發皇榜吧,我大清能人異士衆多,也許有人能救醒弘皙他們,總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
康熙看了大阿哥一眼,然後看向在座的其他人,特別是胤禛,他是弘暉淨雪的阿瑪,太子又還沒回來,他最有發言權。胤禛沉吟良久,艱難的點了點頭。
康熙沉聲說道:“好,發皇榜。”
聖旨一下,整個京城都震驚了,因爲在此之前,弘皙弘暉淨初淨雪莫名昏迷的消息是嚴格保密的,除了至親至近的皇家之人,就連八旗親貴們都不知道。
滿朝親貴都想來探望昏迷中的四個孩子,可是康熙卻用一道聖旨攔住他們,孩子們未清醒之前,嚴禁探視,就連費揚古家的福晉,弘暉和淨雪的外祖母想探望外孫子,都被康熙的聖旨擋在了慈和宮外。
在接下來的幾天裡,倒也有人揭皇榜,不過都是信心滿滿的來,灰頭土腦的離開。所有人的心都懸了起來,時間拖的越久,弘皙弘暉淨初淨雪的危險就越大。
到了第十一天夜裡,兩條黑影從皇城西北角潛入宮中,一路之上暢通無阻,這兩條黑影很順利的進了慈和宮。此時慈和宮裡只有太皇太后,康熙,林海,黛玉,太子妃,胤禛夫妻蘇麻喇姑和素絹。兩條黑影直接進了慈和宮的寢殿,他們解下身上披著的大黑斗篷顯出本來面目,那年長的,正是江南醫佛葉天士,那年輕些的,寢殿裡的人基本上都不認識他,只有素絹看到這個俊逸非凡的年輕男子,不由紅了臉,這年輕人不是別人,正是和素絹兩心相許定下婚約的聽風樓副樓主柳湘蓮。
看到素絹的樣子,黛玉便知道了這年輕男子的身份,向太皇太后和康熙說道:“老祖宗,皇阿瑪,他是玉兒的手下,名喚柳湘蓮。”
柳湘蓮跪下行禮,舉止之間不卑不亢,康熙叫了起,黛玉便讓素絹陪柳湘蓮到殿外警戒,其實影衛都隱藏在暗處,黛玉不過是給素絹一個藉口與柳湘蓮一敘別情罷了。
“葉先生,請快去看看孩子們吧。”太皇太后也沒有心思寒暄,直接對葉天士說道。
葉天士點點頭,隨瑾瑜走入內殿,弘皙弘暉淨初淨雪都躺在裡面,無嗔大師和青玉正守著他們。看到葉天士來了,無嗔大師迎上前來,其他的話也不說,便拉著他探討四個孩子的病情,葉天士仔細替四個孩子一一檢查了一遍,想了許久之後,他才問道:“大師,青玉,可曾把孩子們的衣服全都脫了仔細檢查?”
無嗔大師搖了搖頭,他的眼睛驀的一亮,立刻說道:“只是檢查了孩子們的四肢,其他的並不曾檢查。”
葉天士立刻將弘皙抱了起來送到暖閣子裡,和無嗔大師青玉三人一起將弘皙脫了個精光,認真的檢查著他的每一寸皮膚。弘皙的皮膚非常白皙,皮膚上沒有一絲傷痕,葉天士輕輕拉開弘皙的手臂,青玉忽然指著弘皙的肋下驚叫道:“這裡有個小紅點!”
無嗔大師和葉天士忙仔細的查看起來,那個紅點很小,只有針尖那麼大,若不是青玉眼尖,只怕就會錯過了。
“青玉,把雪絲銀針拿過來。”無嗔大師雙眼緊緊盯著那個小紅點,沉聲吩咐。
青玉將比頭髮絲還細的雪絲銀針送到無嗔大師的手中,無嗔大師小心翼翼的在小紅點上輕輕刺了一下,藍黑色立刻從針尖傳至雪絲銀針的半腰,無嗔大師目光一跳,立刻說道:“我知道了。葉老弟,這回,不好辦。”
葉天士神色凝重的點點頭,低沉的問道:“是睡蠱王?”
無嗔大師點了點頭,青玉聽了疑惑的問道:“師傅,什麼是睡蠱王?”
無嗔大師摸摸青玉的頭,沉聲說道:“原本師傅一直以爲那只是苗人的傳說,想不到睡盅王竟然真的存在。青玉,師傅回頭再細細講給你聽,現在我們得儘快想出解盅之策。”
葉天士點點頭,對青玉說道:“青玉,你去請太子妃四福晉進來,細細說與她們,讓他們仔細的查看兩位格格的身子,看看是否有這樣的紅點,若有,都要用雪絲銀針試過。”
青玉出去說了,沒過多久,太子妃和瑾瑜便走出來說道:“淨初淨雪的左肋下都有一個極小極小的紅點。”兩人將兩枚黑了半截的雪絲銀針呈上,無嗔大師和葉天士檢查了一回,對視一眼,點了點頭。無嗔對太皇太后和康熙說道:“太皇太后,萬歲爺,兩位貝勒和兩個小格格中了盅毒。”
內廷之中最忌諱的便是巫盅之術,一聽到個“盅”字,大家都變了臉色。
太皇太后緊張的身子發顫,她緊緊抓著蘇麻喇姑的手,顫聲問道:“大師,葉先生,這盅毒能解麼?”
無嗔大師皺眉說道:“不瞞太皇太后,睡盅王本只存在於苗人的傳說之中,並沒有人見過,所以貧僧並無十足的把握。”
太皇太后一生堅強,面對無數大風大浪都挺了過來,可是到了此時,聽到她最疼愛的四個重重孫兒孫女可能沒有救,淚水從太皇太后的臉上滾落下來,她盯著無嗔大師顫聲問道:“你有幾成把握?”
無嗔大師皺著眉頭苦思冥想,葉天士也是一樣,他邊想邊自言自語的說道:“早年我曾在苗疆遊歷,聽當地人說過,金錢火線蛇是一切盅物的剋星。可是這種蛇也只在苗人的傳說中存在,並沒有人見過。”
無嗔大師聽了這話,猛然抓住葉天士的手失聲驚叫道:“葉老弟,你說什麼?金錢火線蛇?是什麼樣子的,你快說給我聽。”
葉天士趕緊說道:“我聽一個白苗巫師說過,金錢火線蛇在苗人的傳說之中是一條只有半尺長,身上滿是金錢紋,背部有三條火紅的細線,從頭頂一直沿伸至尾部,最奇特的是這金錢火線蛇頭頂有一個金色肉瘤,就象是一個小小的蓮花花冠。”
無嗔大師的眼中顯出狂喜之色,他忍不住長宣佛號的說道:“阿彌陀佛,這真是天意啊!太皇太后,萬歲爺,金錢火線蛇就在小禌手裡。”
“什麼,真的麼……”所有的人都驚呼起來。無嗔大師點點頭道:“小禌在寒池中得到一枚蛇蛋,偏巧他不小心割破了手,將血灑在蛇蛋上,一條小蛇破殼而出,正是那金錢火線蛇,這蛇是異種,極有靈性,自破殼之日起便一直跟著小禌,它甚至能聽懂小禌的話。青玉,快快叫小米出來,讓小米給小禌送信,把火兒帶來。”
所有人聽了無嗔大師的話,都露出的驚喜的神色,太皇太后抓著蘇麻喇姑的手走到佛龕前,虔誠的跪下,低聲祝禱起來。
青玉一陣清嘯,小米便如閃電一般躥了進來。無嗔大師寫了信,將信封入銅管系在小米的頸下,青玉輕撫著小米的頭說道:“小米,快去快回,把火兒帶來。”
小米眨巴眨巴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青玉腰間的藥葫蘆,那垂涎欲滴的樣子逗人極了,康熙看了笑著說道:“玉兒,把那金邊紫雲芝和雪參娃娃拿來給小米,不能讓小米做白工。”
小米顯然聽懂了康熙的話,竟然人立起來向康熙做了個揖,著實是喜感十足。最好笑的還在後頭,小米從黛玉手中接過金邊紫雲芝和雪參娃娃,並沒有直接吃了,而是捧到無嗔的面前,將這兩樣一股腦兒放到他的手上,然後就用一雙骨碌碌的大眼睛看著無嗔大師,拋著疑似媚眼兒的眼神,無嗔大師無奈的搖頭笑笑,收好兩樣藥材,對小米說道:“你快去快回,等解了盅毒,再開爐給你煉藥。”
小米開心的在地上跳了兩下,便嗖的衝了出去,消失在夜幕之中。康熙看著小米沒了蹤影,這才問道:“小米要多久才能回來?”
青玉笑著說道:“師傅答應給小米開爐煉藥,小米應該會很快回來,我想,最遲明天天黑之前,小米就能把金錢火線蛇帶回來。”
所有的人都鬆了一口氣,只盼著小米早些回來,帶著解救弘皙弘暉淨初淨雪的金錢火線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