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雅抖著聲音囁嚅道:“不敢勞煩八福晉費心,奴婢只是摔倒了一下,倒是沒有傷到哪里。只是奴婢堂姐心疼奴婢,這才失了分寸,還請八福晉原諒。”說著白著小臉兒跪了下去,倒是給她平凡的容貌增添了幾分惹人憐惜之意。
格桑也慘白著臉跪下,“都是奴婢見妹妹摔倒,一時生氣,忘了分寸,請八福晉恕罪。”
黛玉忙道:“格桑姑娘護妹心切,黛玉只有敬佩的。既然是誤會,說開了也就好了。倒是云妹妹撞到格雅姑娘是事實,還是應(yīng)該向格雅姑娘致歉的。”
黛玉扯了扯湘云,她會意的上前跪下,“今日的事說到底都怪奴婢,請八福晉責(zé)罰。”又對格雅說:“格雅姑娘對不起,幸好你沒有傷到,不然我就真是萬死莫贖了。”
格雅咬著唇,慌張的擺手:“也怪我沒有站穩(wěn)……”
八福晉笑道:“格雅姑娘到底是摔倒了,湘云姑娘這個道歉也是應(yīng)該的,你就安心的受著吧。格桑姑娘愛護妹妹,有些情急也情有可原。湘云姑娘也不是故意的,你們呀,都不要說什么請罪的話,都快起來吧。”
八福晉惱怒鈕鈷祿姐妹在她府里耍花樣,自然是順著黛玉的意思讓華大夫揭穿了格雅“受傷”的真相,予以小懲。然后再為她們開脫一下,收買人心。
有了八福晉給的臺階,三人都心懷感激,黛玉暗道:怪不得野史都說八阿哥能籠絡(luò)那么多宗室、大臣,離不開八福晉的“夫人外交”呢,她在收買人心上確實有一套。就連黛玉也領(lǐng)了她的情,如果沒有她的配合,今天這事,罪過就全在湘云身上了。
黛玉眼神暗了暗,心里對湘云越發(fā)有意見了,沒有精鋼鉆不攬瓷器活兒。想要在眾多世家小姐中脫穎而出,光有美貌可不行,沒有那份心計手段,就不要和別人搶風(fēng)頭!連累得她也欠了八福晉一份人情,她可不想和八爺黨有什么牽扯。
眼角看了鈕鈷祿格雅一眼,心里不由得嘆息,得罪了未來的太后,今天還真是悲劇的一天。
賞花不會因為這一個小插曲而中止,湘云學(xué)乖了,和探春一起跟著黛玉三人回到了方才的石桌那里,不再四處招搖了。
就這樣平靜的等到了八福晉宣布“解散”,上了馬車,黛玉才沉著臉問:“說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探春道:“今天這事還真不怪云妹妹,那位格雅姑娘應(yīng)該比云妹妹還要大一些,不過就是碰到了一下,云妹妹連身體都沒晃,她又哪里就能摔倒了?依我看,倒像是故意的。只不知是和咱們有仇,還是嫉妒心發(fā)作。”
湘云忿忿的道:“要我說,她就是丑人多作怪!”
和湘云比起來,鈕鈷祿格雅確實是很普通,當(dāng)然絕對說不上丑,要是能瘦一些下來,倒也是個清秀佳人。
黛玉將迎春說的話跟她們說了一遍:“我估計她們是想給佟靜儀出氣,也有討好佟家得意思,只是不知是誰得主意。”據(jù)可靠消息稱,康熙已經(jīng)準(zhǔn)備在今年大選時,把佟靜儀嫁到蒙古去。佟家是康熙得母家,他家的姑娘嫁到蒙古去也能起到一定的撫蒙作用。
提起佟靜儀,探春和湘云的臉色都變了,顯然當(dāng)年的事給她們的心理造成了不小的陰影。
回到賈府的時候,王氏、邢氏、尤氏、王熙鳳等人都在賈母屋里等著,事關(guān)府里三位姑娘的大事,不由得眾人不重視。
湘云看到賈母,眼眶就紅了,滿腹委屈的跪下:“老太太,云兒今日給您抹黑了。”
探春也走過去跪下,賈母臉色瞬間就變了:“玉兒,你來說,到底出了什么事?”
黛玉走到賈母身邊坐下,柔聲道:“今天的事情實在是怪不得三妹妹和云妹妹。”
黛玉將事情的經(jīng)過詳細的說了一遍,道:“鈕鈷祿姐妹顯然是故意針對咱們府里的幾位姐妹,她們有心陷害,咱們也是沒法子的。幸好三妹妹在整件事情的過程中一直表現(xiàn)得很理智,沒有讓人趁機鉆了空子,又及時讓侍書來通知我和二姐姐,事情總算是水落石出。八福晉和在場的姑娘們都不是笨的,鈕鈷祿姐妹這回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了。”
賈母的臉色只稍微好轉(zhuǎn)了一點點,畢竟這陷害別人的人得不了好,這被陷害的人也沒什么光彩的,誰家娶媳婦會娶那種輕易就被別人陷害的?
幸而湘云姓史。
倒是探春表現(xiàn)得不錯,為自家姑娘加了不少分,果然不愧是她看重的。賈母滿意的看著探春:“三丫頭起來吧,你做得不錯,云丫頭也起來吧,別人有心算無心,怪不得你。”
湘云咬咬唇,和探春一起站了起來。
賈母又摟著黛玉,滿是喜愛的說:“今天真是多虧玉兒機靈,拆穿了她們的把戲,要不然云丫頭可是要受罪了。”
黛玉笑道:“咱們姐妹幾個榮辱與共,鈕鈷祿姐妹欺負云妹妹也就是欺負我,豈能讓她們得逞?”
一句榮辱與共可算是說到賈母心坎兒里了,摟著黛玉越發(fā)笑得慈祥。
黛玉斂了笑,擔(dān)憂道:“外祖母,這事兒還沒完,鈕鈷祿姐妹為佟靜儀出氣不成,反落得一身臟,心里肯定是埋怨咱們的,這仇算是結(jié)下了。”
賈母瞇了瞇眼,“玉兒你們今天也累了,都回去歇息吧,這些事情你們也不要管。”
黛玉便心下滿意的起身回屋了,如果她沒猜錯的話,賈母等人應(yīng)該不會就這樣放過鈕鈷祿姐妹的,今天她們兩個做下了如此丑事,不給她們好好宣傳一下都對不起她們的一番表演。她們兩個可比不得佟靜儀有佟家撐腰,不管是佟靜儀額娘家族遠親的身份,還是額亦都旁系子孫的身份,都還不至于讓賈家畏懼。
更何況今日在場那么多人,難免沒有一個兩個和鈕鈷祿姐妹或者她們家人有嫌隙的。在加上鈕鈷祿姐妹要參加今年的選秀,在場有很大一部分人也會參加今年的大選。向來選秀就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zhàn)爭,能抹黑鈕鈷祿姐妹,讓大選時少兩個競爭者,何樂而不為呢?
恐怕都不用賈家出手,多的是人愿意為賈家出頭,賈家只要適時的推波助瀾一番就好了。
黛玉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既然已經(jīng)得罪了鈕鈷祿氏,就干脆絕了她成為人上人的機會!相信賈母不會讓她失望的。雖說這樣一來歷史可能會改變,不過她現(xiàn)在所處的本來就不是她所熟知的那個歷史。更何況歷史什么的她不是一直都在改么?要真是做什么事都畏首畏尾的,人生還有什么樂趣?
在八爺府發(fā)生的果然很快就傳開了,觀其傳播的速度之快、傳播的范圍之廣,就知道其后的推手不止一家。就在黛玉心里暗爽的時候,鈕鈷祿姐妹卻無比的苦悶。
那日她倆分別回府,雖然極其不想坦白做下的那件蠢事,不過她們也知道,就算她們不說,也自有人會說出去,她們還沒有蠢到以為在場的那些女孩子都會為她倆保密,不落井下石就已經(jīng)算是好的了。
若是等外面?zhèn)鏖_了,到時候等著她倆的懲罰肯定更重,還不如現(xiàn)在就坦白了,說不得家里還能有個準(zhǔn)備,幫她們運作一下,將影響盡可能的降低。
“你是不是沒長腦子?八爺府那里是什么地方,容得你耍手段?你就是要耍,也做得高明些,人家還能贊你們一句有手段。這么簡單就被人拆穿,只能讓人說你是個蠢貨!咱們家?guī)纵吶说哪樁甲屇憬o丟盡了!”鈕鈷祿老太太聽完孫女的話,氣地差點背過氣去。
格桑梗著脖子嘟囔:“孫女本來算計得好好的,怪只怪格雅,不過是扭個腳也下不去手,這才害得我功虧一簣,真是爛泥扶不上墻!”
“呸!”鈕鈷祿老太太一口唾沫吐到格桑臉上,怒道:“別人是爛泥扶不上墻,你連爛泥都不是!事發(fā)之后,人家格雅一句話也沒說,惡人全被你當(dāng)了。你還當(dāng)別人和你一樣蠢呢!”
格桑眼神中透著懷疑,一言不發(fā)不是因為她自來就性格懦弱么?
“老太太也莫要太過生氣了,仔細傷了身子。格雅不是說了嗎,格桑不過是心疼妹妹被人撞倒,從始至終也沒有說她有受傷。雖說把一點小事鬧大有些不夠穩(wěn)重,總也好過心懷叵測誣蔑陷害別人來得強。”喜塔臘氏只格雅一個孩子,從小溺愛慣了,雖然如今做下如此丑事,她也不忍苛責(zé)。
“哼,你當(dāng)她真是想要為格桑開脫?你沒聽她的話,說的是格桑心疼她被人撞倒,這才失了分寸,與她是完全無關(guān)的。格桑自己要為她出頭,她總不能反口反駁格桑吧?她完全可以偽裝成被格桑的好心辦了壞事所牽連的倒霉鬼。”
鈕鈷祿老太太瞇了瞇眼,她也沒想到那丫頭竟然有這樣的心機。
長子凌泰乃是老太太嫡出,而次子凌柱乃是庶出,因此老太太總是偏心于長房一些。在老太爺去世之后,老太太就做主分了家,其實是相當(dāng)于把庶子趕出門去。
今年兩家的姑娘都要參加大選,家族的資源自然要先緊著格桑。不過經(jīng)過了八爺府那件事,事情就不同了。格桑要摘干凈很難,至少也會被扣一個舉止冒失、心胸狹小、無理取鬧的評語,想要攀高枝是不要想的了。為了家族利益,他們只能把原本準(zhǔn)備用在格桑身上的資源悉數(shù)用在格雅身上。說不得還得完全放棄格桑,盡力把格雅摘干凈。
真是好心機!好計謀!
鈕鈷祿老太太想著想著,雖然萬般不忿,卻也不得不承認,格雅有這樣的謀略,合該進皇子府掙一把!至于格桑……鈕鈷祿老太太搖了搖頭,她這樣的心計,就是進了皇子府恐怕也要折在里面,還不如撂了牌子回來,找一戶門當(dāng)戶對的親事,安分過日子。
這樣一來,鈕鈷祿老太太的心氣兒也就平了,“去,把老二媳婦和格雅叫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