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有人看到了云氏,忙不迭的請安。
云氏顫抖著問:“我的兒呢?”
奴婢們趕緊的將云氏扶到了床前,只見騰穆躺在床上,衣服褲子都脫了下來,只在腰間搭了一塊綢布遮著。云氏看到兒子滿身的傷痕,嗷的一聲就哭了出來,“我的兒,你死的好慘??!”
剛叫了一聲,就聽到一個虛弱至極的聲音說:“額娘,我還沒有死……”
云氏頓時就精神了起來,推開扶著她的人,跌跌撞撞的撲到床前,驚喜的摸著兒子的臉,“我的兒,你還活著,真是謝天謝地!”
騰穆無力的掀了掀眼皮,“額娘,我快不行了,你一定要為我報仇??!”
云氏頓時著了慌,“大夫呢?”她左右看了看,就看到了李大夫,急忙道:“李大夫你怎么回事?還不趕緊過來給五爺診治!”
李大夫皺了皺眉,無奈的拱手道:“云夫人,不是小人不給五爺診治,實在是五爺身上全是皮外傷而已,只要敷上一些金瘡藥就好了。另外就是五爺損失了一些血氣,奴才也已經開了方子,只要按方吃藥,不出一個月就可以補回來了。倒是五爺腎氣虧虛,這方面反而是要麻煩一點?!?
云氏聽李大夫這么一說,才放松下來,“狗奴才們,還不趕緊去給五爺煎藥?”
還沒等奴才動彈,騰穆就軟綿綿的道:“額娘,李大夫絕對是個庸醫,我明明就受傷嚴重命在旦夕,他偏偏說我身上的傷痕雖然看著嚴重,可是都是些較輕的皮外傷,根本就不會危及性命。額娘,李大夫絕對是故意這樣做的,他想拖延病情,好弄死我??!”
李大夫的臉上就顯出又驚又怒的神色來,“五爺,你怎么能這樣信口開河污蔑小人呢?”
騰穆就是云氏的心肝兒,自然是他說什么都信的。一聽騰穆說李大夫從中作梗,想要拖延他的救治時間,云氏就怒了,“來人吶,把李大夫給本夫人押下去,嚴加看管,不得任何人接近,等老爺回來再審訊!再派幾個人去,把江寧城有名的大夫都請來。”
李大夫被奴才們押著拖了出去,他大聲喊冤,“云夫人,五爺真的沒有大礙呀……”
李大夫不明白,明明騰穆身上只有一些擦痕,不過是傷口太多,這才看著恐怖了點,其實真的一點也不嚴重??!只要敷上好些的金瘡藥,幾天就可以結痂的。可是為什么騰穆口口聲聲說他的傷勢嚴重得要致命,還誣賴自己要謀害他呢?
對于李大夫的喊冤,云氏充耳不聞。她在想,李大夫到底是誰的人?是太太?還是其他幾個女人?
過了一會兒,大夫們陸陸續續的被請了過來,然而他們診治的結論和李大夫的診斷都是大同小異的,都認為騰穆身上只有外傷,而且那外傷也只是看著嚇人,事實上根本就沒什么妨礙的。
云氏懵了,難道她真的是冤枉李大夫了?
可是騰穆卻還是依然要死要活的叫喚著,他真的是身受重傷啊,為什么他們都看不到?
這時候,長鼐也得到消息趕了回來,“老五怎么樣?”
云氏雖然已是人界中年,不過她本身底子好,又善于保養,再加上一直以來都比較受寵,所以整個人看起來還是頗有風韻的。此時她見了長鼐,馬上就委屈的抽噎起來,“老爺,你可要為老五做主啊!”
長鼐此時也看到了騰穆身上的傷痕,頓時火冒三丈,哪個不開眼的狗東西,敢對他兒子下手?這簡直就是在打他的臉!
騰穆見到自家阿瑪,頓時就哭號起來,“阿瑪阿瑪,你要為我報仇??!”
“怎么回事?今天是哪些奴才跟著老五的?”
跟著騰穆的幾個奴才渾身哆嗦了一下,噗通就跪了下去。
長鼐凌厲的眼神掃了過來,“你們是怎么伺候主子的?嗯?你們沒有受傷?”老五傷得這么嚴重,他們幾個奴才身上竟然看不到一點傷痕,簡直是豈有此理!
幾個奴才的身體更是止不住顫抖起來,慌忙道:“老爺饒命!那幾個賊子箭法了得,每一箭都沖著五爺去,奴才們就是用身體擋住五爺,他們也能從一些空隙之中射過來,奴才們實在是沒有辦法,還是排成一排,才掩護著五爺脫身的……”
奴才們所說的話讓長鼐大大的吃了一驚,這世上竟然有箭術這么好的人?
“你們仔細說說今天事情的來龍去脈,不許有絲毫的隱瞞!”
幾個奴才連連點頭,七嘴八舌的把事情講了一遍,事關自己的生命,他們完全不敢隱瞞,就連騰穆調戲別人姑娘的話也都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等等,你們是說,老五才報了名字,對方就知道他是本老爺的兒子?”
“是的,當時那個十四五歲的公子聽了五爺的名字,就問:xxxxxxxxx”
知道他的名號,竟然還敢出手傷人,看來那幾人來頭不小。不過在兩江地面兒,還有誰敢不把他放在眼里呢?難道是從京里來的?長鼐心中升起了一絲危機感,“他們是什么口音?”
“回老爺,聽口音,應該是京城人士?!?
長鼐皺了皺眉,要真的是京城來的,又敢不把他看在眼里,必定是權貴家庭,說不定就是皇親國戚!長鼐心里生氣一股涼意。他想了想,問:“那船上就只有三男一女和兩個小孩兒?”
“奴才們看見的就這么幾個人,船艙里面是不是還有人,奴才們就不清楚了。五爺身上的傷勢嚇人得很,奴才們不敢耽擱?!?
長鼐哼了一聲,讓奴才帶著他的手諭,召集了一批總督府的好手,前往秦淮河探查對方的身份和動向。沒有搞清楚對方的身份,他簡直就食不安寢。要真的是招惹了厲害人物,恐怕他這個總督就做到頭了。
打發了奴才下去,他這會兒看著躺在床上渾身是傷的兒子,心里卻是沒有半點的憐惜了,反而全都是惱怒。要不是這小子不長眼睛的調戲別人,怎么會發生這樣的事?
“諸位大夫,犬子的傷勢如何?”
“回總督大人,五爺身上都是些皮外傷,看著嚴重,其實并沒有傷及根本,只要敷上幾天金瘡藥就可以結痂,再輔以補氣血的湯藥就沒問題了?!睅孜淮蠓蛞彩菬o奈得很,明明就是完全不礙事的一點皮肉傷,怎么總督大人的這位兒子偏偏要說他身受重傷就快死了呢?有這么希望自己死的么?真是想不通。
果然,大夫們正在腹誹呢,騰穆就又嚷嚷起來了,“阿瑪別聽他們胡說八道,兒子中了幾十箭,怎么可能沒事兒?阿瑪,您可一定要再給兒子多找幾個有本事有良心的大夫來啊……”
“混賬!”長鼐終于忍不住怒斥一聲。
兒子到底是個什么情況,長鼐年輕時也算是身經百戰,能看不出來嗎?身上的傷口雖多,卻都是擦傷,這樣的傷口再多些也不會危及生命,除非傷口上有毒。但是顯然的,騰穆身上的傷口都是紅色的,沒有其他亂七八糟的顏色,毒這一點就可以排除了。
明明就是一點小傷,偏偏要死要活的,還當著他的面污蔑大夫!要知道,請過來的這些大夫在江寧地界可都是醫術高明、德高望重之人,騰穆這樣睜眼說瞎話,豈不是連帶著他這個當老子的也跟著丟人?
轉身對幾位大夫溫和的道:“小兒今日被嚇到了,說的都是胡話,幾位千萬不要往心里去。”
就算心里有意見,也不會當著總督大人的面說,這點面子還是要給的。于是幾位大夫都連說不敢。長鼐讓人封了厚厚的診金,派人將他們送了出府。
騰穆的聲音越發尖銳了,“阿瑪,難道您要眼看著兒子去死嗎?兒子真的中了幾十箭啊……”
長鼐走上前伸手就甩了他一巴掌,“給老子有點出息好不好?”
長鼐心里估摸著,他這個兒子恐怕真的是被嚇到了,被射了幾十箭是肯定有的,數數他身上的傷口就知道了。他這個兒子從小嬌慣得厲害,沒有吃過什么苦,猛然間被射了幾十箭,還每一箭都在身上留下了傷痕,在他心里,怕是真的以為自己就像是刺猬一般,身上被穿了幾十個窟窿,也難怪他會害怕了。
騰穆被他老子打了一耳光,總算是鎮靜下來了,長鼐說:“朝你射箭的那人是個好手,每一箭都是在你身上擦著過去的,所以你雖然被射中了幾十箭,可是傷勢并不嚴重,都是皮外傷。箭支沒有射到皮肉里面,這傷就不打緊,過幾天就好了。別那么沒出息的怕得要死?!?
“真的沒事?”騰穆有些害怕,更多的是希冀,他真的不想死啊!
“老子還會哄你不成?”長鼐沒好氣的道。
有了老子的保證,騰穆總算是放下心來,這一放松,就感覺身上到處都疼,嘴里尖叫道:“快,快給我上藥!”
屋子里伺候的丫頭們急忙拿著大夫們留下的金瘡藥,給他小心的敷在身上。
給總督大人家的公子用的藥自然都是極好的,擦在身上,騰穆只覺得渾身的火辣辣都被一陣清涼所取代。暫時可以忽略身上的傷了,騰穆咬牙道:“阿瑪,您可一定要把那幾個沖我射箭的小崽子給抓來,讓我凌遲泄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