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嬤嬤道:“奴婢記得鐘太醫說過,在屋子里點炭盆的時候,最好是開著一點窗戶透氣,所以奴婢昨晚上有把窗戶撐開三指寬……”蘭嬤嬤朝窗戶那邊指過去,視線所及卻是忽然愣住了,窗戶哪里有打開,分明就是關得嚴嚴實實的。
蘭嬤嬤頓時慌了,“福晉,奴婢昨天晚上檢查了好幾遍,確實是開著窗的。”
舒嬤嬤立即感覺到事情不尋常,她走到窗邊,仔細看了一下窗戶的情況,窗戶沒有別上。小心的將窗戶撐開,外面也沒有東西抵住,舒嬤嬤道:“昨天三更之后風有些大,你這窗戶沒有別上也沒有撐開,大風應當會把窗戶吹得砰砰作響才是,你就一點也沒有聽見?”
蘭嬤嬤指天發誓的道:“奴婢確實是什么也沒有聽見。”
舒嬤嬤眼睛瞇著,發現窗欞上有一塊顏色較深的地方,伸手摸了一下,有些濕潤的感覺。怎么別處都沒有被風雪打濕,就這正中間打濕了一處?
追查的事情并不著急,烏喇那拉氏現在最關心的還是小孫子的身體,“鐘太醫,永琨的身體沒什么大礙吧?”
鐘太醫道:“小阿哥就是吸入了太多的炭毒,好在中毒還不是很深,只是讓小阿哥陷入了昏迷,并不會有性命之憂。這件房間里面還殘留著一些毒氣,現在的當務之急是給小阿哥換一個房間,然后將所有的窗戶打開,不能再點炭盆。如果擔心小阿哥怕冷,可以準備幾個湯婆子放在被褥下,注意時常更換。”
伊爾根覺羅氏聞言,急忙安排人把小阿哥抱到她的屋子里去。
經過鐘太醫的施救,小阿哥終于是醒了過來,只是炭毒殘留讓他的身體很不舒服,自從醒來就一直啼哭個不停,伊爾根覺羅氏聽著心都要碎了。
知道孫子沒有什么大礙了,烏喇那拉氏把鐘太醫叫到外間去,仔細的問:“小阿哥這回受了炭毒,會不會留下什么后遺癥?”
鐘太醫道:“小阿哥本來心肺功能就比較弱,此番又遭此大罪,往后的身體會更弱一些。炭毒由呼吸進入身體,對肺部的傷害很大,這兩天小阿哥可能會并發咳嗽、氣喘等病癥,要千萬小心。”
烏喇那拉氏急忙道:“那這兩天麻煩鐘太醫就在府里住下,小阿哥要是發病,也好及時治療。”
鐘太醫道:“奴才遵命。”他說:“這次幸虧蘭嬤嬤將小阿哥房間的炭盆放置得比較遠,要不然小阿哥此時很有可能……若是蘭嬤嬤再晚一個時辰醒來,估計小阿哥就危險了。奴才看了一下,蘭嬤嬤也吸入了不少的炭毒,只因她是成年人,身體又一向健康,所以比小阿哥要輕微一些。”
鐘太醫下去給蘭嬤嬤開藥,烏喇那拉氏沉著臉,把弘暉院子里的奴才全部都叫了過來,就讓他們在外面寒風之中站著,“昨晚誰在小阿哥房間里動了手腳,自己站出來,只要老實交代了背后指使的人,看在小阿哥沒有生命危險的份兒上,給你留個全尸,家人就不牽連了。如果不愿自首,等本福晉自己查了出來,全家都不能幸免!給你們一炷香的時間考慮。”烏喇那拉氏又吩咐知味,“你讓奴才們去把側福晉、格格們都請過來。”
知語將兩刻鐘的線香點燃,外面吹著風,線香燃得較快,不足兩刻鐘就已經熄滅。
各院的女人們陸續趕了過來,看到弘暉院里的奴才們一個個的都噤若寒蟬的站在露天里,就知道弘暉這邊出事了。黛玉在接到通知之后,就用神識探知了這邊的情況,將事情猜了個七七八八。
佟佳氏最后過來,看到眼前這個陣仗,挑眉驚奇的道:“福晉這是怎么了?”
烏喇那拉氏沒有理她,看到線香熄滅之后,就冷著臉問:“怎么樣,說是不說?”
天上又飄起雪來,沾濕了他們的衣裳,寒風吹過,冷氣透到了骨子里。奴才們咬著牙,沒有一個站出來承認的。
烏喇那拉氏冷著臉道:“既然一個都不承認,全部杖責二十。”
很快就有奴才搬了長凳子過來,把園子里的奴才一個個按到凳子上,棍子就落了下來。
尖叫聲此起彼伏的響起,他們嘴里一個個都叫嚷著冤枉,烏喇那拉氏卻是不管,有膽子對她的寶貝孫子下手,就要承擔她的怒火!
佟佳氏抿抿嘴,“福晉,這些奴才到底犯了什么事兒?”
烏喇那拉氏深深的看了佟佳氏一眼,說:“昨晚上有人在永琨房間里動了手腳,讓永琨差點因為炭毒而死,本福晉現在正在審訊這些奴才,看看是哪個吃里扒外的,敢做出謀害皇室子孫這樣要被族誅的事來。”
“既然有這樣大膽的奴才!福晉說的沒錯,應該嚴懲!”佟佳氏義憤填膺的附和了一句,然后問道:“福晉可否將具體的情況說來姐妹們聽聽,說不定能夠幫福晉找到些線索。”
舒嬤嬤在烏喇那拉氏的授意下,將事情的經過講了一遍,又將房間里的情況也描述了一遍。
烏喇那拉氏挑眉道:“佟妹妹聽完了,可有發現什么?”
佟佳氏眼珠子轉了兩圈,“昨夜風大,按理說,如果小阿哥的窗戶里面沒有別上,外面也沒有東西抵住的話,半夜里會被風吹得砰砰作響的,那么大的聲音值夜的奴才不可能聽不見。所以妾身覺得,那窗戶是不是在天快亮之前,風住了之后才關下來的?也只有這樣才能解釋得通。只問問這段時間有沒有人起夜就知道誰在做鬼了。”
人群里頓時就有一個女孩子高聲道:“福晉,奴婢知道,奴婢同房的秋菊半夜的時候有起來去外面解手,奴婢雖然睡得有些迷糊,但也知道外面沒有呼嘯的風聲的。”
“福晉明鑒啊!奴婢只出去了一會兒就回來了,那么短的時間根本就不可能走到小阿哥那邊去的。”秋菊抬起頭,屁股上的疼痛讓她整張臉都被淚水糊住了。
之前告發的那個女孩子連忙說:“奴婢只迷迷糊糊的醒過來了一會兒,后來又睡著了,至于秋菊是什么時候回房的卻是不清楚。”
秋菊轉過頭去,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那女子,“夏桑,你為什么要害我?”
夏桑垂下眼,“我是真的不知道你什么時候回來的。秋菊,如果真的是你做的,你就認了吧,福晉也說了不會追究你的家人的。姐妹們往日待你不錯,你自己犯下的罪孽為何要讓姐妹們一起受罪?”
秋菊慌亂的搖頭,“不是的,真的不是我。福晉,您要相信奴婢,真的不是奴婢做的。”
烏喇那拉氏側頭對舒嬤嬤說:“嬤嬤帶人去她們房間搜一搜。”
不多時,舒嬤嬤回來,呈上兩個十兩重的金元寶,“福晉,這是在秋菊的枕頭里搜出來的。”
秋菊看到那兩個金元寶,一臉的震驚和不可置信,嘴里喃喃著:“我的枕頭里怎么會有這種東西?對了,對了,夏桑,是你!是你對不對?謀害小阿哥的事情肯定是你做的!你收了幕后黑手的錢,擔心事發,就將贓物藏在我的枕頭里,如此一來,一旦搜房,有嫌疑的也是我,你就能嫁禍于我了是不是?”
夏桑流著淚看著她:“秋菊,事到如今你還想把我拉下水么?”
佟佳氏搖頭嘆道:“看來兇手就是秋菊了,妾身聽說大福晉御下也很寬厚,怎么就有人如此的狼心狗肺?”
文達氏的臉色很差,烏喇那拉氏狠狠的瞪了她一眼。這個秋菊烏喇那拉氏是知道的,受過文達氏恩惠。
見烏喇那拉氏信了佟佳氏的話,黛玉暗暗搖頭,她突兀的開口:“夏桑,你為何要選擇用冰封住窗戶?”
“因為冰……”才說了三個字夏桑就一臉驚恐的看向黛玉。
到了這個時候烏喇那拉氏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她居然差一點就被夏桑給迷惑了。秋菊恍惚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她頓時就厲聲尖叫起來,“福晉您聽到了,兇手是夏桑,是夏桑!奴婢是無辜的,奴婢是被夏桑陷害的。”
既然已經知道了兇手,烏喇那拉氏就不著急了,她疑惑的問黛玉:“林妹妹如何知道這事情是夏桑做下的?又如何知道是用的冰?”
黛玉說:“妾身聽舒嬤嬤說,在窗欞上有發現一些濕潤的地方,若是雪飄過來的,那濕的面積肯定不會只那么一點兒,排除掉風雪,那就只有人為了。夜里風雪大,外面天氣很冷,想來夏桑是將窗戶關上,用水淋在相連之處,水不一會兒就凍了起來,窗戶自然不會被風吹響。天亮之后,外面的溫度沒有晚上低,再加上屋里火盆的溫度,冰就化了。”
“至于如何知道是夏桑動的手腳,妾身卻真的是胡亂揣測了,秋菊房間里發現了不屬于她的財物,要么是秋菊的,要么是別人栽贓的,所以妾身就出言試探了一下。”
烏喇那拉氏領了黛玉這個人情,要不是她發現蹊蹺,她就要讓謀害孫子的兇手逍遙法外了。
烏喇那拉氏轉頭盯著夏桑,眼里的冷意仿佛看著的已經是個死人,“說,是誰指使你謀害小阿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