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柚打了個哆嗦,“大奶奶……”爲什麼大奶奶看著自己的眼神好奇怪,她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這才覺得好些。
關(guān)菲菲無語,自己的目光有那麼嚇人嗎?幹嘛彩柚這小丫頭看自己好像是躲害蟲似的?她又不是三害。
“算了……”秦可卿死這麼辛秘的事情,估計這小丫頭片子也不知道。
這下?lián)Q彩柚糾結(jié)了。大奶奶究竟想要說什麼,爲什麼忽然間不說了呢?
這一頓飯,關(guān)菲菲吃得有些千迴百轉(zhuǎn),彩柚一旁伺候著也是心神不寧。
放下筷子的時候,金絲楠的烏木筷子不小心敲響了碗碟,彩柚猛地一擡頭,“大奶奶,你有什麼事儘管吩咐!”
關(guān)菲菲眨了眨眼,看著猶如驚弓之鳥的彩柚,“沒什麼事,你也下去吧。”
她越說沒事,彩柚卻越是覺得有事,收拾碗筷的時候時不時擡頭看關(guān)菲菲,要離開的時候幾乎是一步三回頭,偏生關(guān)菲菲卻是大眼不看她一眼,這越是讓彩柚心神不安。
便是連廚房婆子多給她的一碗雞蛋羹都吃著不是滋味,放下筷子便匆匆回了去。
關(guān)菲菲向來對時間敏感,彩柚往常吃午飯的時間是要兩刻鐘的,今天這纔去了多大會兒工夫就回來了,難道有什麼事?
殊不知,正是自己,把彩柚給弄得心神不寧的。
“大奶奶,奴婢是不是有什麼做的不妥當?shù)牡胤剑鷥嵐苷f,奴婢一定改。”彩柚進門就跪下,倒是把關(guān)菲菲嚇了一跳。
她人生地不熟的,唯一的依仗大概便是熟讀斷了篇的紅樓,可是這對於她的實際生活作用並不是很大。
原著之中飲食豐富,可是寧國府裡,賈珍是一家之主,吃香的喝辣的也是一家之主的待遇,自己可沒那麼好的命去享受。
再說,他沒吩咐婆子給自己吃糠咽菜已經(jīng)是不錯了,說什麼,自己都是踢了他命根子的人。
關(guān)菲菲神遊了一會兒纔回過神來,看著彩柚一臉惶恐地跪在那裡,她索性問了出來,“也沒什麼,只是蓉哥兒媳婦的死,你可是聽說了什麼?”
彩柚聞言身體一顫,哆哆嗦嗦地擡頭看向了關(guān)菲菲,“大奶奶……這件事,大爺吩咐了府裡上下都不能說的。”
雖然不知道爲什麼,可是這是府裡的禁忌。
“前些天,那焦大又說了混賬話,結(jié)果大爺發(fā)了狠,讓人摸黑打了焦大一頓。”
關(guān)菲菲聞言不由冷了下臉,“既然不準府里人胡說,那焦大怎麼敢?你又是怎麼知道的?”她聲色俱厲,把彩柚嚇得話都說不利索了。
“大,大奶奶……奴……奴婢……”
看著彩柚這個樣子,關(guān)菲菲不由汗顏,她好像嚴肅過頭了。
正待要緩和一下氣氛,彩柚卻是顫聲道:“這件事,奴婢也是聽別人說的。”彩柚的聲音裡就透著害怕,想起上次大爺打大奶奶的事情,她心如擂鼓。
“大奶奶……”小心翼翼地抓著關(guān)菲菲的衣裳下襬,彩柚幾乎是聲音中帶著懇切,“她都死了,您,您別再往心裡去了。”
關(guān)菲菲聽到這話不由一怔,眼中閃過一絲光亮,好像,彩柚知道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她略一忖度,脣角一扯道:“我們說的不是一件事。”
彩柚當即聲音高了幾度,“大奶奶您說的不是府裡說大爺和蓉……她糾纏不清的事情?”
說罷,意識到自己嘴皮子快,彩柚連忙捂住了嘴。
關(guān)菲菲卻是皺起了眉頭,這事她是知道的,焦大那一頓怒罵自己雖不是一字一句都記得,可也是印象深刻的。
賈珍和秦可卿有所糾纏,到底是什麼,明眼人一眼就看得出來。只是寧國府裡傳得沸沸揚揚的話……
“我是問你,她是怎麼死的。”關(guān)菲菲單刀直入,彩柚頓時臉色蒼白了幾分,她連忙低下了頭,“奴婢怎麼……”
關(guān)菲菲卻是瞧得仔細,還未待彩柚說完,便是肅聲道:“別在我面前藏七藏八的,一五一十說出來。”
彩柚聞言不由怔怔地看向了關(guān)菲菲,她沒見過大奶奶發(fā)脾氣,東府裡的人都說大奶奶是個悶葫蘆嘴,不會說話又不嚴厲,所以纔會被兒媳婦奪了主持中饋的大權(quán)。
可是彩柚從來覺得大奶奶不是那樣的人,只是她好像有很多說不出的委屈似的。只是如今看到她這般威嚴,彩柚又覺得很陌生。
她腦中千迴百轉(zhuǎn),最後還是低聲說道:“其實,我聽府裡的人說,瑞珠她娘在瑞珠死了後得了筆銀子,可是很快就花光了,又找蓉哥兒要,蓉哥兒沒給她,她就說……說了很多不好的話……”
關(guān)菲菲聽得入神,只是這也不過是瑞珠她老子孃的一面之詞罷了,瑞珠死了,寶珠在廟裡不肯回來,秦可卿怎麼死的,還真是不好說。
“起來吧。”天氣冷了,看著小心摸著自己膝蓋的小丫環(huán),關(guān)菲菲有些內(nèi)疚,自己不當惡人,彩柚怕是不肯跟自己吐露實情的。
只是小丫頭正是長身體的時候,跪了那麼久,地上又有些涼,可別傷了膝蓋纔是。
彩柚不知道,爲什麼大奶奶聲色俱厲地問自己這件事,如今卻又是輕輕地放下了。只是……“大奶奶,奴婢求您,千萬別在大爺面前提這件事。”
想起幾個月前的事情,彩柚只覺得歷歷在目。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見彩柚這般,關(guān)菲菲伸手將她攙扶了起來,“怕自己捱打?”她不是不知道彩柚的心思,不過看到小丫頭這般,忍不住跟她開玩笑。
彩柚搖了搖頭,“我怕大奶奶捱打。”
這大實話。
關(guān)菲菲扯了扯嘴角,小丫頭一點都不可愛。
尤二姐第二天再度來了寧國府,只是來了關(guān)菲菲這裡打了個照面就走了,至於走去了哪裡,關(guān)菲菲沒怎麼在乎。
人要是自甘墮落,你想要拉都拉不住。
尤二姐想要做什麼,那是她自找的,天氣冷了,關(guān)菲菲正在享受著地龍帶來的熱意,很是暢快。
“林大人和林姑娘剛剛下了船,大爺和璉二爺去接的人,不過林姑娘沒有跟大爺他們回來。”彩柚不怎麼明白,大奶奶怎麼特別關(guān)注這些事情,只是卻還是一五一十的稟告消息,西府的老太太也是十分關(guān)心,幾乎每隔一刻鐘就會有人去稟告的,她想要知道,也並不難。
自然是不會回來的。
林如海能夠撐過去,就說明了一二。他怎麼會讓自己的寶貝女兒再度身陷虎口?
彩柚又是要出去打探消息,卻是被關(guān)菲菲喊住了,“不用去了。”
其實,她該對林如海有信心纔是,這麼折騰過來折騰過去,卻顯得自己定力不足,小家子氣似的。摸了摸小荷包,關(guān)菲菲覺得手心有些發(fā)燙。
她當初收下了這錢,其實意味著什麼,關(guān)菲菲想了想很是清楚。如今再這麼熱絡(luò)地跟林府挨邊,未免會惹人煩。
反正林仙子已經(jīng)回來了,回頭也不是沒有機會見她,也不急在這一時半會兒。再說,這一時半會兒,她也是離不開寧國府的。
再度回到京城,黛玉竟是覺得與上次有著天壤之別,沒有之前的走一步看三步的緊張,她輕輕掀開了車簾,王嬤嬤連忙阻攔,“姑娘……”
黛玉卻是微微一笑,“上次來京城都沒能看到京城的人情風(fēng)貌,實在是遺憾,爹爹說有空會帶我出來四處看看,那時候嬤嬤可該如何是好?”
王嬤嬤聞言爲之一噎,半晌沒說出個話來。回揚州的時候她和雪雁一併回去了的,畢竟她們倆纔是從林府出來的人,紫鵑是後來老太太賜給姑娘的。
原本在賈府的時候,姑娘有紫鵑伺候著,和自己是不怎麼親近了的,王嬤嬤來到京城也是水土不服了好一陣,後來眼看著自己在姑娘身邊沒有了地位,乾脆也不再露面。主僕兩人生分得很,也是後來在揚州,這才又是好轉(zhuǎn)了些。
只是姑娘跟自己說這玩笑話,多少讓王嬤嬤吃了一驚,看著那眉眼間流露出的神色,她合上了嘴,終究是沒再說什麼。
倒是雪雁也爬在車窗那裡,和黛玉兩個人指指點點,看著也是親熱了不少。
林府的府邸不像是賈府那麼大,黛玉跟在林如海身後正要進府,卻不想林如海卻是拉著女兒的手往前了一步,兩人並肩而入。
這意味著什麼,前段時間回了京城的林府老僕不由咋舌。
老爺,這分明是要小姐當家的意思。
只是向來男尊女卑,即便是太太也是如此。小姐到底是姑娘家,將來是要嫁人的,怎麼能和老爺一樣的地位?
只是迴應(yīng)一應(yīng)奴僕的是林如海威嚴的目光,他向來儒雅溫和,如今這般神色肅穆,倒是讓這些個世僕沒什麼好說的。
到底是林府的主子,難道還會做出什麼損害林府的事情不成?既然吩咐了,照做便是。
黛玉也覺得不妥當,只是她知道,爹爹這是在幫自己,她此時此刻不能質(zhì)疑爹爹的決定。進了府門,黛玉還沒問出口,卻是被林府這雅緻的庭院所吸引,一路過去,眼中滿是興奮,雪雁和王嬤嬤在後面瞧著,只覺得小姐似乎和之前大是不同。
好像是哭得少了很多,而臉上多了些開懷的笑意。
兩人對視了一眼,卻是聽到林如海道:“你們伺候著玉兒好生歇息,今天累了,等明天閒了,再去拜訪國公府裡的老太太。”
王嬤嬤和雪雁不由一愣,就在不久前,老爺在碼頭上拒絕了等候多時的賈府的兩位爺,可是又說明天卻是要去賈府拜訪,這是個什麼道理。只是她們到底是黛玉的伺候的人,便是有疑問也不會問林如海的。
倒是黛玉,臉上很是坦然,她回到京城,自然是要去拜訪外祖母的。
爹爹今天拒絕賈珍和賈璉不假,可是外祖母的顏面他也是會留一二的,她如今看事情也清楚了很多,自然知道這個道理。
“爹爹也早些休息,一應(yīng)的土儀女兒回頭吩咐準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