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凌和張馨談了一會兒話,有說有笑地走出西暖閣。此去新野有一段路途,需要準備一些路上用品。雖說大部分東西郡府都有,不過還有不少東西是要買的。這次何書也會跟著回去,所以必須順道拜訪一下何家。小傢伙聽說要回家了,開心地不得了,忙上忙下地收拾包袱。
到了出發那一天,各人提著行李出來。陳凌看到何書拿袋鼓鼓的包袱,差點兒驚掉了下巴。這還不算,連周玉兩手提著的兩包沉甸甸的行李也是他的。這些東西絕大部分都是郡府上下送給他的禮物,可見小傢伙在這裡是多麼地受歡迎。
蒙軒與陳凌,何書三人上了馬車,依依惜別地向衆人揮了揮手,方纔揚長而去。
馬車跑跑歇歇,一路無阻。到了長沙地界,蒙軒便駕著馬車下了官道,往何家駛去。何家二老和媳婦聽村裡人說何書回來,連忙放下手中的活兒,趕往村口方向迎接。
小傢伙一看到家人便跳下馬車,屁顛屁顛地跑了過去。何家老少也是熱淚盈眶,將何書輪流地抱了一遍。
陳凌看到此情此景,不由羨慕起小傢伙來。她自幼便離開了父母,少年命運坎坷,何時享受過天倫之樂?
噓寒問暖過後,一行人便高高興興地走回何家。蒙軒獨自駕著馬車跟上。
剛到家,小傢伙便爬上馬車將他的行李抱下??粗谴人€要重的行李,陳凌眼角抽了抽。正欲上前幫忙,小傢伙卻拒絕了。說什麼這些粗重活是男人的事。陳凌撫了撫額,表示對他無語。
小傢伙抱著行囊進了屋,立即放在桌上打開。原來鼓鼓一袋除了幾件衣服,其他淨是吃的。他取了一件灰色的長衫遞給何大爺,說道:“這是爺爺的。”
接著他又取了一件藏青色的衣服,遞給何大娘道:“這是奶奶的?!?
最後,他將一件暗紅色的儒裙遞給何大嫂,說道:“這是給孃的。”
三人何時見過這麼漂亮的衣服,拿在手裡都是一陣激動。分完了衣服,小傢伙將一大包的食物交給何大嫂,道:“這些都是張馨姐姐準備的,說是給爺爺奶奶,還有娘補補身子?!?
“張姑娘真是有心了?!焙未笊┻吥I邊接過包袱。像他們這麼窮的人家,恐怕一輩子都吃不上這麼多好東西。
三人沒在何家呆多久,放下一些行囊,大家其樂融融地用了一頓飯便離開了。倒不是陳凌不近人情,而是黃月英的婚期逼近,若不趕回去,恐怕就錯過了。
其實黃月英已經提早一個月寫信通知他們??墒蔷托乱暗介L沙這麼短短的距離,一封信居然週轉了二十多天。不過幸好沒弄丟,不然定要被黃月英責怪了去。她那師姐的脾性她最瞭解了,小氣得很。
小傢伙離開的時候倒是瀟灑,向爺爺奶奶,以及孃親揮了揮手便鑽進馬車。誰知馬車纔剛出了村口,他便哭的稀里嘩啦,弄得陳凌手忙腳亂,不知如何安慰。
“小何乖,書書乖,別哭??!等回到新野,我給你買冰糖葫蘆。”陳凌邊輕輕拍他的後背邊安慰道。
何書白了她一眼,抽噎道:“你當我是小孩???”
陳凌嘴角抽了抽,心想:“難道你不是小孩啊?”
何書斷斷續續地哭了將近半個時辰,最終累得睡著了。陳凌心疼地撫摸著他的小圓腦袋,低語安慰道:“好好睡一覺,醒來就沒事了?!?
小傢伙吧唧了一下嘴巴,一滴晶瑩的水口和著未乾的淚水落在了陳凌的衣衫上。陳凌既好氣又好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隨即也倚靠在軟墊上閉目養神。
出了長沙地界,蒙軒便格外小心,生怕又遇到山賊。到了夜晚,沒能找到歇息的地方,幾人只好在車廂裡過夜。
初秋露寒,即便是呆在馬車裡也感到寒冷。陳凌爲何書蓋好了毛毯,隨後拿著披風走出車廂。蒙軒見她出來,於是輕聲問道:“怎麼出來了?”
陳凌爲他披好披風,接著坐到他的身邊,說道:“你趕了一天的車,不如先進去休息,讓我來守夜。”
蒙軒皺眉看著她,道:“這怎麼行?外面風大,凌還是回車廂去吧。軒是男子,這等事情應該由軒來做的纔對?!?
陳凌定定地看了他良久,發現眼前的男子變了。他不再是以前那個對他唯命是從的下屬,而是一個與她對等的男人。她沒在多說什麼,而是將頭倚靠在他的肩膀……
清晨起來,陳凌發現自己安穩地躺在車廂裡,想必是蒙軒抱她進來的。小傢伙仍在熟睡,時不時吧唧一下嘴巴。
陳凌搖了搖頭,隨即出了車廂。蒙軒早早就到附近取了水回來。見她出來,便將手絹弄溼,遞給她洗臉。
洗漱之後,蒙軒又開始駕著馬車往新野方向趕。陳凌沒有進去車廂,而是坐在他的旁邊陪著他。小傢伙睡到日出三桿才從裡面探出腦袋。因爲昨天哭得太兇,今天兩顆眼睛腫得像金魚一樣。
陳凌從包袱裡取出饅頭和牛肉乾,遞給他說道:“餓了吧,先吃點東西?!?
小傢伙也不客氣,接過饅頭和牛肉乾便開始啃。由於吃得太急,不小心給噎住了。
陳凌急忙將水遞給他,並輕輕拍他的後背。小傢伙灌了幾口水,方纔將食物吞了進去。
陳凌見他沒事了,才佯嗔道:“幹嘛吃得那麼急?又沒人跟你搶!”
小傢伙嘟了嘟嘴,理直氣壯地回道:“周大哥說,男子漢大丈夫就應該大口地吃肉,大口地喝酒,只有娘們纔會小口小口地嚼?!?
陳凌撇了撇嘴,問道:“那麼他有說要大口大口地吃饅頭嗎?”
小傢伙摸了摸自己渾圓的小腦袋,回道:“這倒沒有。”
陳凌輕輕颳了他鼻樑一下,輕笑道:“你要是被饅頭噎死了,就做不成大丈夫了!”
小傢伙學她撇了撇嘴,嘟囔道:“切,你們女人懂什麼?”說著便又大口大口地啃起饅頭來,不過比之前的速度放慢了許多。
陳凌暗自對周玉腹誹了幾句,淨教小孩一些不頂用的!
又跑了半天的路,三人終於回到了新野。陳凌和蒙軒商量了一下,認爲還是先前往幽谷。不過馬車自然是進不了幽谷的,惟有先讓蒙軒駕著馬車前去新野報平安,而陳凌則帶著何書徒步走進幽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