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歷過多少重大事故,才能夠變得波瀾不驚?
夏語芙靜靜的坐在病床邊,手中的水果刀不停地揮舞,中途夏文軒有些害怕的往旁邊挪了挪,生怕她一個情緒不穩定,就讓自己的生命靜止在這個時刻。
“你不怪我?”
夏文軒這話說出口后,夏語芙的水果刀停頓了片刻。
那靜止的兩秒鐘,夏文軒不禁在心里恨自己為什么要問這個問題,更是在想,在緊迫的時間內,他應該要怎么樣才能夠躲開夏語芙扔過來的刀!
“我怎么怪你?”夏語芙的聲音中充滿了無奈和淡然。
起初,知道夏文軒瞞著自己并且試圖把她以后的人生給安排好的時候,夏語芙是氣憤的,可后來她也想通了,比起親情,夏文軒跟自己之間更多的是相依為命。
他們只有彼此,并且把對方看的比自己更重要。
如果換個角度,她身懷重病,一樣不會告訴夏文軒。
“所以你是故意讓我去C市,讓我跟穆爵言之間有能夠復合的可能?你是為了讓我下半輩子有一個能夠照顧和保護我的人?”夏語芙將手中的蘋果遞給夏文軒,瞇起眼睛,手中的水果刀并沒有放下。
只要他有一句話說錯了!她絕對會快準狠的一刀斃命,讓他不用上手術臺折騰!
“恩。你跟他之前,問題是我并沒有告訴你,當年諾諾沒有死。與其說你們兩個有誤會,不如說是我一手造成的。現在我可能不能夠守著你這么久,當然要讓他回到你的身邊,這樣我才能夠稍微安心些。”
夏文軒語重心長的說著,長兄如父,那次事故之后,他再沒有過一天安穩的睡眠。
他日夜守護在夏語芙的身邊,可在知道自己可能會命不久矣的時候,甚至是感覺到有點兒解脫的意味。爸媽,你們應該不會怪我的吧?
夏文軒這么想著,抬起頭,看著窗外滲進來的陽光,勾起嘴角,有些蒼白虛弱的笑了。
夏語芙看見他這般,心中的一團怒火就像是打在棉花上,也沒有力氣再去與他爭辯什么,反倒是平靜下來,坐在夏文軒的身邊,眼神有些躲閃的看向別的地方,試圖躲避夏文軒那灼熱的視線。
“我跟穆爵言不可能了……”
夏語芙這般說著,卻感覺自己的雙手被抓了過去,那有些疼的力道讓她不由得抬起眼,對上夏文軒。
“我知道你心里還在怪他,可當初那種情形下,他唯一能夠做的選擇就是放徐然走。不然他過不去心里那關,你也知道他的為人,雖然看上去冷酷,卻總是默默的照顧好所有的人。”
這到底是怎么了?
原本水火不相容的兩個人,竟然會互相為對方說起話來?
夏語芙所有的不解都寫在臉上,印象中,夏文軒從自己回國開始,就千方百計,不惜用精神和行動上的任何招數來讓自己與穆爵言分開。
可緊緊是一個禮拜的時間,他就一百八十度大轉變,變得開始支持穆爵言和自己?
“我不得不承認,穆爵言很有能力,跟他在一起,你會幸福,他會替我照顧好你!”
這種托付的感覺是什么?
夏語芙心中忽然涌現出一絲的恐懼,她慌張的掙脫開夏文軒的手,腳不小心踢到床邊的水壺。滾燙的觸覺讓她找回一絲理智,連忙讓夏文軒不要擔心。
“我去重新弄好,你在這里休息……不要***。”
夏語芙倉皇的離開病房,留下夏文軒一個人在病床上苦笑,仰頭看著床頭放置的那兩張段銘憂從廟里求來的平安符,還有兩串小紫檀珠子。
這病房讓段銘憂弄得儼然是一個封建迷信聚集地。
如果再搬來兩幅上帝的畫像,他們會不會打起來?夏文軒可笑的搖頭,想起段銘憂為了自己擔心的模樣,她又該怎么辦?
池新宇那邊,她似乎已經拒絕……
“沒想到,這次回來再看到你竟然是病床上。”穆爵言推開門,臉上寫滿的都是幸災樂禍的表情。
夏文軒見他進來,沒有一絲的意外,反倒是心平氣和,再也沒有當初的劍拔弩張,拉出身邊的椅子,說:“坐吧,語芙去打水了。他們不讓我起來,估計是以為我在這里是身患殘疾吧……”
“她給我打電話,讓我找最好的醫生過來。”穆爵言看著床頭柜上擺放著的那張夏家的全家福。
在父母懷里的夏語芙笑的是那么燦爛,那時候的她還在自己的屁股后面,時時刻刻想要讓他看到自己,并且還努力的散發女人魅力,試圖爬上他的床。
的確,夏語芙也做到了。
她成功讓穆爵言看到了她,并且在連自己都不知道的情況下,愛上了她。
“夏語芙是一個有魔力的女人。”穆爵言喃喃的念叨著。
夏文軒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點頭,聳著肩膀有些自豪的說:“當然,她始終都是我們的驕傲。”
“穆爵言,我就問你一句話。”夏文軒的目光火熱的盯著穆爵言,“你能夠替我照顧好她嗎?”
這似乎是要一個承諾,也似乎是要一個能夠安心離開的理由。夏文軒最近能夠感覺到,自己身體機能越來越衰弱,有時候眼睛都昏花的看不清面前的事物。
好幾次,他伸出手想要接過夏語芙手中的水果,都失之交臂,雖然他用玩笑來帶過,但想必夏語芙也是察覺到了的。只是一個不說,一個就裝作不清楚而已。
“我曾經將夏語芙傷的那么深,你憑什么相信我以后不會仍舊這么做?”穆爵言起身,在房間里來回走著,笑意盈盈的說:“或許說不定,等語芙年老色衰,脾氣又壞,我會厭倦她也說不定。你也知道,我們的身邊從來都不缺年輕漂亮的女孩兒。”
這話,聽起來刺耳,但卻也是事實。
“所以,夏文軒,你別想著把她托付給我。當初那么爭著搶著,想要帶她遠走高飛,離開我的視線的是你,以后你就繼續守護著你的妹妹。不要相信任何人。”
穆爵
言說完,猛地回頭。
原本聽見他的話,夏文軒激動的想要從病床上沖下去,就算是拼勁自己最后的一身力氣,也要揍他一頓,枉費他那么相信穆爵言!
可后來穆爵言的話,讓夏文軒清醒過來。
他笑著點頭,說:“如果我能夠有命活下去,自然會……你以為我如果不是重病,我會讓她回到你身邊嗎?別做夢了,穆爵言,如果有第二個選擇,我絕對不會把她交給你!”
“但是你沒有別的選擇!”
穆爵言的話,每一句都能夠將夏文軒噎在原地不能動彈。
“可現在,就算我撮合你們兩個,不再阻止。語芙也不會回到你身邊……”夏文軒開口說了一句,穆爵言的臉就徹底黑的想要打電話給醫生,告訴他不用坐飛機趕過來了!
兩個已經快要三十歲的男人,手中都掌握著整個公司上上下下將近千人的身家性命,可此刻卻幼稚的比誰都要引人發笑!
“當初的事情,對不起!”夏文軒沉默半晌,開口緩緩的說:“當初,語芙跟在你的身后,臉上的笑容是我從來沒有看到過的燦爛!我曾經是支持你的。但當你把她狠狠拋棄,就算我跪在你的門口,祈求你娶她的時候,你都沒有同意,我就知道,這輩子我跟你是勢不兩立的!”
那么珍貴的,捧在手心上疼愛都來不及的人,卻被另一個人將一顆真心狠狠的踩在腳下,狠狠糟蹋。那時候,夏語芙又身懷六甲!
這讓夏文軒怎么能夠不恨?
“諾諾的事情,我后悔過。可我想要切斷你和她之間唯一的聯系。我騙她說孩子死了,看她日日夜夜都在內疚和痛苦之中生活,我也動過想要告訴她,孩子還在的念頭。可想到你,我不允許自己那么做!”
“整整三年,我讓她好不容易從火坑出來,我怎么能夠親手將她再推回去?”
夏文軒想起那三年的時間,情緒還有些波動。
可有些人,可能真的是命中注定,就像夏語芙雖然嘴硬的說自己不愿意回到穆爵言的身邊,可發生事情,第一個想到的,還是他,而并非別人。
在夏語芙的內心深處,她最依賴的人,還是穆爵言。
身為她的哥哥,夏文軒怎么會看不出這點。
只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罷了。
“如果早知道,年少無知會讓我們錯過這么多年,平添這么多的傷痕,美好的回憶都會被彼此傷害和折磨的記憶沖刷,我當初不會那么做。”
穆爵言的背影仍舊筆挺,他背對著病房的門,壓低聲音說著。
如果能夠想到,如今會是這樣的一種場景,他怎么會那樣狠心傷害夏語芙?
如果他早點兒發現自己在最初見到她的時候,就已經情不可拔的深深愛上了她,又怎么會讓他們之間擁有三年的空白期,又怎么會不好好將她守護,讓她對自己的信任消失的如此徹底!
“我們都回不去了!”
穆爵言深吸一口氣,承認的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