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聽慕容冼許了她到慕容驍房中時,她本還滿心歡喜,後來才知道自己想的實在是太簡單了。
現在的慕容驍絲毫不比之前那樣殷勤,甚至對她的態度還更惡劣了不少,青鸞雖說清楚他態度轉變的原因,只是多少還是有些接受不了,總想著做些什麼挽回兩人的感情。
書房中卻不只慕容驍一人,看青鸞進來,在旁磨墨的翠兒眼中得意的神色一閃,迎過來嬌聲道:“喲,姨娘怎麼來搶我們下人的活兒幹呢,快換奴婢來吧。”
慕容驍隨著聲音往這邊看了一眼,眼中並無多餘神色。
青鸞心中氣苦,面上卻只能僵著一張笑臉,道:“不用,我來就好。”
翠兒現在的動作與心機她實在是再清楚不過,只是之前在沐雪園時慕容璟對她的殷勤視而不見,現在同樣的情況慕容驍的反應卻如此耐人尋味。
翠兒倒也並未多做糾纏,只退到了一旁不再說話,青鸞端著湯到了慕容驍身側,只是還不等開口就聽對方冷聲道:“放著吧,你身子剛受損,還是回房休息的好。”
“妾身沒事,只要夫君……”
“我說了,你現在還是回房休息的好,省得被別人看到了說你受我虐待。”
青鸞話未說完便被慕容驍打斷,男人的語氣也冷硬起來:“有什麼事有翠兒伺候著,不用你操心。”
慕容驍態度已如此明顯,青鸞自然無話可說,只能咬咬脣恨恨的回了自己房間。
雖說進慕容驍房裡是慕容冼的意思,但是現在看來慕容驍明顯把這件事情記到了她的身上,要緩和關係談何容易。
青鸞越想越是氣苦,再加上身子確實未恢復完全,小腹中又開始陣陣鈍痛,偏她進了暢春園後身邊就只有翠兒一個人伺候著,這會兒饒是疼暈過去都沒有人發現。
這次情緒波動引起的疼痛太過劇烈,青鸞醒過來時有一瞬間甚至覺得自己到了地獄,好一會兒才意識到自己正趴在桌上,虛弱到擡手倒杯茶都覺得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偏偏茶水還是冰涼的。
“喲,姨娘這是怎麼了?”
涼涼的聲音驀然傳過來,青鸞下意識的收起了眼中的脆弱,擡頭看人時面上已經掛上了冷笑:“你倒還知道回來?”
翠兒面上絲毫不見惶恐之色,只裝模作樣的對著青鸞施了一禮,後道:“二少爺非要留翠兒在旁伺候,怠慢了姨娘還望恕罪。”
“你……”
青鸞心中大恨,偏偏身子一點力氣都沒有,只能先強忍下來,咬牙道:“去換一壺熱茶來,午膳送來我房中。”
“要熱茶啊?”
翠兒瞥了一眼茶杯,閒閒道:“姨娘就不擔心這茶水中再被摻上什麼不明不白的東西麼?”
雖說在她飲食中下藥一事已經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了,可是青鸞怎麼也沒想到翠兒竟敢就這麼堂而皇之的說出來,臉色瞬間難看下來,誰知翠兒卻還像個沒事人似的,笑道:“奴婢開玩笑而已,姨娘別生氣。”
她之前給人茶中下藥只是看不慣她藉著腹中胎兒大逞威風而已,現在這人明顯已經失了勢,她自然不會再多生枝節。
不過單就因爲青鸞之前對她的打罵,口頭上擠兌幾句也還是少不了的。
茶水很快被換過來,只是想到翠兒方纔的話,青鸞卻是一口都不敢再喝,二人僵持一陣,青鸞不得已打破沉默:“去把午膳端到我房中來吧。”
翠兒卻是沒聽到般一動未動,青鸞皺眉,聲音中冷意大增:“沒聽到我說話麼?”
“聽到了。”
翠兒這才道:“只是二少爺剛剛吩咐了午膳要去夫人那兒用,姨娘單獨留在房中不好吧?”
“我要怎樣用不著你來管!”
青鸞這句話中已明顯帶了火氣,翠兒神色一僵,方纔的假笑瞬間消了下去,同樣冷聲道:“是,您要怎樣我是管不著,可總不能讓夫人和二少爺也順著您吧?青鸞姨娘?”
翠兒重重咬住“姨娘”二字,眼中嘲諷神色顯而易見,青鸞瞪了人半晌,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什麼,最後只能恨恨的妥協:“午膳我不用了,你去小廚房……”
“是。”
不等青鸞一句話說完,翠兒便率先答了話,躬身施禮道:“既然姨娘不用午膳,那翠兒就去二少爺那裡伺候著了。”
說罷不待青鸞反應,轉身便出了門。
青鸞被這人一句話接著一句話的噎了回去,只覺得心頭一口惡氣梗著,差點眼前一黑又暈倒過去,只是腹中疼痛卻一陣陣的撕扯著她的意識,渾渾噩噩中只聽“啪”一聲脆響,她意識猛地回籠,就見眼前人影晃動,卻是碧玉不知什麼時候到了她面前。
“怎麼回事?”
碧玉也是聽到房中聲音纔想著過來看看,沒想到竟看到青鸞滿臉灰白頹然趴倒在桌子上,房中一個丫頭都沒有,忙扶著人躺在了牀上,又端了熱水給人喝了,這才問:“翠兒呢?怎麼就你一個?”
緩緩嚥下幾口熱水去,青鸞才覺得腹中疼痛稍稍緩了些,慘然笑道:“碧玉姐姐,我……”
自從被白氏擡到姨娘位子上後,許久沒有人像碧玉這樣發自內心的關心過她了,青鸞這一開口便再也難控制住情緒,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
碧玉一貫拿青鸞當妹妹看的,現下見她這樣又是心疼又覺得她是自作自受,嘆聲道:“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啊。”
青鸞越發覺得難受,碧玉安慰了她幾句,知道翠兒這會兒還在白氏那裡,正想著去把人找過來,卻見門外金玲探頭探腦的進了來。
“喲,這不是咱們威風凜凜的青鸞姨娘嘛。”
金玲一句話順利讓青鸞把淚水憋了回去,冷著臉道:“你來做什麼?”
“來看看你唄。”
金玲看看周圍,又看了眼碧玉,笑道:“我到處找碧玉姐姐呢,怎麼在這兒伺候起姨娘來了?青鸞你這待遇可真不錯哈。”
“別說了。”
碧玉聽不下去,忍不住出聲勸了一句,金玲卻沒聽見似地繼續道:“我說青鸞,你不會真的以爲侯爺一句話你就真的飛上枝頭變鳳凰了吧?”
青鸞明顯沒有要開口接她話的意思,金玲也毫不在意,只自顧自得道:“哦對了,之前你有身孕的時候說不定還真能母憑子貴,但現在……我看你充其量也就是從麻雀變成了野雞而已。”
“金玲!”
金玲這話越說越難聽,碧玉終於聽不下去,喝止了她:“說話注意一下身份,青鸞怎麼說也是二少爺的人。”
“姐姐你別傻了。”
金玲笑道:“說到底不過是憑著爬二少爺的牀才換來的這個身份,孩子都沒了,夫人早晚要將這個麻煩解決掉的。”
說罷又對著青鸞道:“提醒你一句,以後對人都客氣點兒,夫人可不會再爲了你自找麻煩了。”
金玲扔下這句話便離開了,碧玉下意識的去看青鸞,卻見後者呆愣了好半晌眼神才閃動了下,怯生生的看向這邊:“碧玉,金玲她說的……是真的麼?”
碧玉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答,白氏肯定是不待見她了的,不過看著青鸞的樣子,她又實在說不出口,糾結了好一會兒只能道:“你別瞎想……”
只是她不說話還好,這句話一出口,青鸞瞬間紅了眼眶:“那我怎麼辦啊……”
碧玉又急又氣,偏偏看青鸞這樣子又覺心疼,戳了人一指頭罵了句“活該”,後卻又忍不住將人抱到了懷裡:“這回可知道教訓了吧?”
“知……知道了……”
青鸞整個人埋在碧玉懷中,哭的上氣不接下氣,還不忘道:“我之前對……對不起少夫人,受了別……別人的蠱惑纔去挑釁……以後,以後絕對不敢了……”
同在沐雪園服侍,碧玉與青鸞相處的時間最長,卻也未見過這人哭成這樣,這會兒不免覺得心疼,忙道:“你知道錯了就行,不過二少爺這邊是沒法待下去了,回頭我去幫你問問少夫人,看她能不能讓你好過些。”
青鸞眼中帶了絲希望:“可……可以麼?”
她之前可沒少噁心楚凌玥,對方真能放下成見幫她麼?
碧玉顯然跟她想到了一處,臉色難看了一瞬,見青鸞又有要哭的樣子,忙道:“哎你先別急嘛,少夫人心腸最好,你既知錯了她肯定不會再計較的,放心。”
“嗯。”
青鸞狠狠點了點頭,碧玉又安慰了她幾句便起了身:“我不能在你這兒待太久,一會兒翠兒若是回來,你先好聲好氣的跟人處著,她一個下人總不能真的無理取鬧埋汰你。”
“知道了。”
青鸞嘴上雖應了,心中卻實在不相信碧玉對翠兒的看法,猶豫了會兒又補了一句:“姐姐,你能不能……一會兒能不能再拿些吃食過來,我……”
看人支支吾吾的樣子,碧玉嘆了口氣,只能應下:“我知道了,你先好生休息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