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裴貴妃與顏思芮的對話,蘇慕言既然全部都聽的一字不差,那么身邊的翎煙同樣聽的清清楚楚。
翎煙見蘇慕言死死的咬著嘴唇,便擔(dān)心道:“主子,你……。”開口之后卻不知說什么,翎煙與雪瑩、璃夏本就是在靜萱宮侍候多年,對于事情的真相她們當(dāng)然也是心知肚明的,可是如今再多的安慰也難以緩解蘇慕言此刻的心情。
蘇慕言只覺得現(xiàn)在身上一會寒冷,一會發(fā)熱,冷風(fēng)吹在身上,就像生了一場大病一樣,手腳也是一陣陣的發(fā)冷。
翎煙一摸蘇慕言的手,頓時嚇了一跳,小聲叫道:“主子,您的手怎么這么涼?”
蘇慕言扯了扯嘴角,想露出一個笑容來,可是眼里的酸意卻涌了出來。輕輕搖搖頭,臉上半分血色也沒有,低聲道:“時候不早了,咱們回去吧。”
翎煙點點頭,攙扶著蘇慕言的手心里都是冷汗,心里也七上八下的。主子現(xiàn)在可是胎位不正的,現(xiàn)在又知道了真相,可千萬別再出什么意外。
蘇慕言腳下虛浮,慢慢走了好久,才順著青石子路走回了靜萱宮。
回到靜萱宮后,蘇慕言便一直是面容慘白,神不守舍的樣子。
翎煙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便試探問道:“主子,您餓不餓,要不奴婢去給您準(zhǔn)備些吃的?”
蘇慕言搖搖頭,輕聲道:“翎煙,我不餓,你陪我說會話吧。”
翎煙連忙走上前,道:“好,主子您要是有什么不開心的事情都說出來,有翎煙陪著您呢!”
蘇慕言對翎煙招招手,笑容虛弱無力:“來,你坐下,咱們好好聊聊。”
此刻的蘇慕言就像整個人都空了一般,翎煙心里害怕,便不敢多說什么,忐忑不安的坐在蘇慕言的旁邊。
“翎煙,你給我說一下,宜妃……她是個怎樣的人?”蘇慕言張了張口,緩緩問道。
翎煙身子一顫,立刻從軟塌上站起,跪在地上磕頭道:“主子,有些事情,過去了就過去了,您現(xiàn)在還懷著身子,求您看在肚子里小皇子的份上,求您不要為難自己。”關(guān)于宜妃的事情,是宮里大家心照不宣的忌諱,沒有人敢在皇上面前提起,何況這件事情一定會讓主子心里不好受,所以不能說。
蘇慕言眸子里不似以往那般清澈如水,而是如枯井一般幽深凄涼,勾了勾唇角,黯然道:“翎煙,這么久以來,皇上將我當(dāng)作了宜妃,我只是想知道,宜妃她到底是個什么樣的女子,會讓皇上如此惦記她,以至于宜妃走了這么多年皇上會這樣念念不忘?”
翎煙垂著頭,不忍心道:“主子,宜妃娘娘已經(jīng)走了,現(xiàn)在皇上的心里只有您,您不要聽裴貴妃亂講,她那是故意騙顏答應(yīng)的。”
“翎煙,你跟了我這么久,其實一點都不會撒謊,因為每次你撒謊的時候耳朵都是紅紅的。”蘇慕言的聲音里沒有一絲波瀾,如死灰一般的平靜,“既然我今天擁有的一切都是因為宜妃的緣故,那么我有權(quán)利知道有關(guān)宜妃的所有事情。”
翎煙抬起頭望了一眼蘇慕言,緩緩道:“主子,奴婢知道您心里難過的很,可是奴婢看得出皇上他是真心愛你的。所以,奴婢希望主子您……。”
“翎煙,你先起來吧。”蘇慕言打斷了翎煙的話:“我只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僅此而已。就算你今日不說,我也可以從其他人口中得知。”
翎煙慢慢的站起身來,深吸一口氣,猶豫了很久,最后道:“主子,既然您想知道,那么翎煙告訴您。但是,翎煙希望您聽完了后不要胡思亂想。”
見蘇慕言點點頭,翎煙便開始娓娓道來:“六年前,宜妃入宮,皇上見她性子單純可愛,便喜歡的很……由于宜妃得到了皇上的獨(dú)寵,所以引起了后宮各位嬪妃的嫉妒……五年前,皇上不在宮中,太后邀請眾位嬪妃泛舟湖上,恰巧那次宜妃溺水身亡……皇上回來之后,傷心難過了很久很久,因為沒有人能夠證明宜妃的死是有人故意而為,所以只能判定為意外。每年的八月初三皇上都會喝得酩酊大醉,因為那一日是宜妃的生辰……也正是因為宜妃的死,所以太后和皇上之間才有了隔閡。從宜妃死后,皇上的心情便有些變化,不再似以往那般溫和。由于太后一直不喜宜妃,所以不允許宮中任何人提到宜妃。”
翎煙盡量用最簡單的語言來給蘇慕言敘述那些有關(guān)溫婧宜的過去,因為生怕哪個不是便引得她難過:“奴婢和雪瑩、璃夏以前都是伺候宜妃的,只不過宜妃娘娘福薄,在宮里生活了一年便去世了。再后來,就是主子您入宮了。”
知道翎煙這話里一定刻意省略了很多細(xì)節(jié),可是只是這樣聽著,蘇慕言的五臟六腑就跟被亂刀絞著一般,疼得難以呼吸,身上竟然也冒出陣陣?yán)浜箒怼K桓蚁胂竽蠈m凌與溫婧宜過去那些美好的畫面,她也不敢開口問翎煙自己與溫婧宜到底是有多像?她怕自己問了,這心里的窟窿會越撕越大……
入宮之后的事情就不必再說了,南宮凌對她百般寵愛與呵護(hù),讓她漸漸放下心中的防備,讓她慢慢在他的寵愛里迷失了自己,讓她甘愿為他出謀劃策,讓她委曲求全在這后宮里步步為營……呵呵,現(xiàn)在想來,一切都是一場空!什么“不求一心,只求用心”,什么她是他的妻子,什么她是他的福分……裴貴妃說的對,她蘇慕言有什么好讓人羨慕的,一個可憐的替身罷了!
見蘇慕言臉色白的如紙一般,也不開口說話,翎煙心里便立刻后悔了,暗罵自己剛才不應(yīng)該給主子說那些事情,于是小心翼翼道:“主子,都是翎煙不好,翎煙不該給你說這些事情,您要是心里有什么不痛快,您就發(fā)泄出來。求你不要憋在心里,您這樣子翎煙害怕啊!”
半晌,蘇慕言才抬起頭,淡淡道:“翎煙,我累了,想休息一會。”
翎煙知道現(xiàn)在主子雖然表面平靜,可是心里一定極其的難過,便急忙的收拾了床榻,服侍蘇慕言躺下。
蘇慕言上了床榻之后,望了守在身旁的翎煙道:“你下去吧,不用在這里守著了。”
翎煙遲疑了片刻,便給蘇慕言點了她最喜歡的千層香之后,才輕聲輕腳的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