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巧衣大婚,清寧給她的添妝早就是準備好了的,所以就只等到了初七那日添妝日去一趟黃府便可。
初六的晚上,蘇斐有事要處理要晚點回來,清寧與孫媽媽就帶茶梅幾個在內室一邊做針線,一邊等著蘇斐。
屋子裡點了幾盞燈,照屋子裡非常的明亮。
涼爽的夜風從大開的窗戶拂了進來,吹在身上無比的舒服與愜意。
清寧明日出‘門’去黃府,就笑呵呵地說著,“明日‘玉’簪你與忍冬一起與我出‘門’吧?!?
清寧說著又與孫媽媽說道,“等會把添妝禮再看看,檢查一遍?!?
當時,黃家夫人幫了李蕓娘與清寧母‘女’不少的忙,孫媽媽與茶梅幾個也都很喜歡和感‘激’黃夫人,黃巧衣以及黃家的幾位少‘奶’‘奶’,於是孫媽媽很高興地笑著應了,“是,等會奴婢再去把禮和錦盒都仔細檢查?!?
幾個丫頭低聲‘交’談著,清寧偶爾也說上兩句,說了會,清寧還沒有走幾針,就覺得眼皮有些重,又有清風吹來,舒適得越發覺得睜不開眼睛的感覺,不到一瞬間就‘迷’‘迷’糊糊地睡著了,就是手裡的針線和繡繃子都拿在手裡。
細心的孫媽媽立即注意到了,忙是放下了手裡的針朝其他四人噓了一聲,輕輕地說道,“小聲點,夫人睡著了?!?
正是低聲說話的茶梅四人就忙止住了聲。
茶梅忙把手裡的針線和繡繃子都放在了一旁的繡‘花’簍子裡,起身去拿了‘牀’薄被子。
孫媽媽輕輕地把清寧手裡的針線等拿了下來,然後接過茶梅手裡的被子給蓋上,又把窗戶掩了掩不讓夜風對著清寧吹。
‘玉’簪與薄荷把桌上的燈熄了幾盞,只留了一盞燈並燈移到了離得遠一點的桌上。
孫媽媽伸手朝四人指了指外面,“你們去外面,我在這裡守著夫人?!?
四人點了點頭,輕輕地收拾了一番,把東西都挪到了外面的屋子。
孫媽媽坐在坐桌子旁邊的凳子上,打算藉著燈光想把鞋面最後幾針給收了,剛是走了一針,就頓住了動作擡頭看一眼炕上的清寧。
這幾日夫人嗜睡得緊,胃口越發的好,是不是……孫媽媽不由得一陣欣喜。
幾個丫頭都是雲英未嫁的姑娘,自是不懂這些,孫媽媽過來人,知道的要多。
這是有孕的跡象。
可是夫人上個月小日子準時來了,這個月的小日子又還要過些日子,孫媽媽心裡也有些沒底。
這夏天熱,人本來就容易乏。
所以,孫媽媽就想著等等再看。
茶梅四人坐在外面的屋子裡做針線,因爲清寧睡著了,她們就沒有開口說話。
過了約有半個多時辰,外面響起了聲響,“世子?!?
茶梅四人都忙是放下了手裡針線,起身,茶梅剛是迎到了‘門’口打起來了‘門’簾,蘇斐就走了進來。
“世子。”
“嗯,夫人呢?!碧K斐一邊隨口問了一句,一邊往裡走。
“夫人剛睡了?!辈杳穳旱土寺曇艋氐馈?
聞言,蘇斐的腳步微頓了下,放輕了腳步進了內室。
“世子……?!?
蘇斐朝著孫媽媽罷了下手,朝清寧走了過去。
‘迷’離的燈光下,睡顏安寧,嘴角還微微地上翹。
蘇斐伸手輕手把清寧抱了起來,剛走了兩步,清寧倏地睜開了眼睛,臉上帶著睡意,卻眼底卻是涌著警覺,見是蘇斐,眼睛裡警惕這才消了下去,“你回來啦?我怎麼睡著了?”
扭頭又是看向孫媽媽等人,“你們怎麼不叫醒我?”
孫媽媽幾個人垂眸。
前面也有一兩次,世子爺晚上回來得晚,當時她們幾個是勸她先睡,可她卻是一直等了世子爺回來了才作罷。
所以,今晚她能先打個盹,她們自都沒有想要叫醒她去‘牀’榻上睡,這一叫醒,不定她的睡意就會跑個乾淨。
“你吃了晚飯沒有?餓不餓?我給你拿衣服,你先洗洗。”問完,清寧掩嘴打了一個哈欠,作勢就要下地。
“我吃了晚飯的,不餓,你困了,先睡。”蘇斐卻沒有鬆手,一直抱著把她放在了‘牀’榻上躺好,又幫她蓋好了被子坐在‘牀’邊上看著清寧有些擔心地問道,“今天在家做了什麼?是不是累了?”
“沒什麼,就是平日裡處理的事情,我不累,可能是夏天乏?!鼻鍖幉[著眼睛回道。
茶梅與忍冬兩人拿了前面早就給蘇斐準備好的衣服去了淨房。
孫媽媽帶著‘玉’簪重新把窗掩了,薄荷放帳幔,悄無聲息的。
“世子爺?!辈粫?,茶梅忍冬兩人從淨房走了出來。
“你先躺著,不要起來了?!碧K斐囑咐了清寧一句,見得清寧點頭應了,這才起身往淨房走去,走了幾步朝孫媽媽,茶梅四人道,“這裡不用你們伺候了,你們都下去吧。”
孫媽媽帶了茶梅四人屈了屈膝,退了出去。
蘇斐進了淨房,沐浴洗漱了一番,回來的時候,走到‘牀’邊撩開了帳幔一看,清寧又睡香了。
蘇斐不覺失笑,上了‘牀’,小心地把她攬入了懷,看著她容顏,不覺勾了‘脣’角,低頭親了下她的額頭,摟著她閉上眼睛。
……
次日,蘇斐起‘牀’的時候,清寧朦朧地坐了起來。
“瞧你累的,你繼續睡一會吧?!碧K斐見得她一副沒睡夠的樣子,忙低聲道。
“我伺候你穿戴朝服。”清寧道。
“我自己穿就是了!”蘇斐把她按回了被窩。
“今日我要去黃家,明天初八她大婚。”已經跟他提過了的,清寧還是忍不住再說了一次。
“嗯?!碧K斐微微頷首,想了下,低聲說道,“從黃家告辭,若是時間著,你也不用急著回來,去轉轉或是回孃家看看,到時候讓忍冬給我送個信,回頭我下了衙‘門’,就去接你一道回來?!?
“好。”清寧點頭應了一聲。
“那我先去洗漱了。”蘇斐笑著起身,放輕了腳步去了淨房,等他回來的時候,果然,清寧又睡著了,蘇斐笑著換好了衣服,這才走了出去。
清寧再次醒來的時候,朝陽已透過窗櫺投進屋,清寧愣了下,忙喚了茶梅等人進來,“世子可是吃了早飯?”
“吃了。”茶梅笑著回道,“世子用了一籠水晶包子,吃了如意兩個蝦餃喝了一碗小米粥,還用了……?!?
吃過了早飯,清寧這才帶了‘玉’簪與忍冬去黃家。
黃家喜氣洋洋,黃巧衣的閨房更是佈置得一團錦繡,黃巧衣見得清寧來了,非常高興,拉著她的手進了屋子,坐定等丫頭上了茶和點心,黃巧衣把其餘的小丫頭都打發了出去,身邊就只留了兩個大丫頭,仔細看了看清寧,說道,“好些日子沒有見你了,你的臉‘色’不錯?!鼻鍖幊闪擞H,加上黃巧衣備嫁,所以,兩人也確實有些日子沒有見了。
清寧知道她是因爲京城關於國公府的流言擔心自己,於是笑著道,“我好著呢?!?
說完看了眼屋裡一片紅‘色’的喜‘色’,不覺就笑了起來讓‘玉’簪把手裡的錦盒拿了過來雙手遞給黃巧衣。
黃巧衣伸手接了,打開一看,裡面兩支羊脂‘玉’簪子,一對翡翠鐲子,羊脂‘玉’瑩潤如凝脂,翡翠滴翠如綠,黃巧衣微訝了下,隨即高高興興地讓丫頭收了起來,然後跟清寧道謝。
說笑了幾句後,黃巧衣抿了抿與清寧道,“你與我說說明日有哪些特別注意的沒?”
臉上既是高興又是緊張,帶了三分的期待,還帶了即將要離開從小熟悉的家所帶來的難過以及對不可預知的未來的茫然。
清寧笑著輕聲說道,“你不用緊張,明日全福太太和喜娘會仔細一步一步提醒你的,而且你身邊還有她們幾個跟著呢,不用緊張,需要記得是,明日讓丫頭帶些點心,到時候可以墊墊肚子。”
站在黃巧衣身後的大丫頭笑著點頭應了。
黃巧衣又拉著清寧問了幾個問題,望了眼‘玉’簪與忍冬還有自己的兩個丫頭,然後往清寧的身邊靠了靠,低聲問清寧道,“那個‘洞’房‘花’燭夜呢?我母親說讓我閉著眼睛忍忍就過去了?!眴柾辏S巧衣羞得臉紅成了一塊布。
便是情緒不外‘露’的忍冬也紅了臉,‘玉’簪與黃巧衣的兩個丫頭滿臉通紅。
“這個嗎——?!鼻鍖幟蜃煲恍?,頓住了話。
黃巧衣立即雙眸緊張地看著清寧,等著她說下去。
清寧認真道,“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好啊,你故意玩我?!秉S巧衣嗚了一聲,笑著伸手去撓清寧的腰。
清寧一邊躲一邊笑,“我可是沒有騙你?!?
“你就是故意的?!秉S巧衣嘻嘻笑著,與她鬧了一會在住了手。
說了會,添妝的人陸續多了起來。
有相熟的閨閣小姐,也有來往的夫人們。
清寧坐了會,纔是起身告辭。
黃巧衣讓自己的大丫頭白蘭送她出‘門’。
剛是出了黃巧衣的院子,剛過抄手遊廊,清寧一行人碰上了沈清韻與沈清妍兩人。
許久不見,出落的愈發的標誌了,沈清妍身著天水碧繡丁香‘花’‘交’領襦衣,櫻草黃挑線錦綾月華裙,髮簪帶的幾朵桃紅‘色’珠‘花’增添了幾分‘豔’麗,亭亭‘玉’立如是一朵含苞待放的白‘玉’蘭。
沈清韻粉紫繡牡丹‘花’的褙子,下穿紫‘色’的撒‘花’裙,琺瑯赤金繞絲髮簪,並帶了兩朵紅寶串珠的頭‘花’,紅翡翠滴珠耳墜,嬌‘豔’動人。
清寧頓住了腳,嘴角含了一抹疏離的微笑。
“大姐姐。”沈清韻沈清妍擡頭見得了清寧,很是驚喜,忙是走到清寧的面前屈膝行禮。
“不用如此多禮,兩位沈小姐請起?!鼻鍖幈荛_兩人的禮,淡淡地道。
聽了清寧淡漠而疏離的話,沈清韻臉‘色’一黯,微微咬住了‘脣’。
沈清妍臉‘色’有些僵,又有些難過。
隨即兩人都回過了神來,立即給清寧屈膝福禮,“世子夫人好?!?
清寧這次沒有避開,微微還了一禮,卻是一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神情,不想與兩人多說話,只等兩人讓開了路,就往前走。
姐妹兩人看著眼前的清寧。
海棠紅串枝杏‘花’紋裙衫,赤金掐絲珠釵,珍珠耳墜,臉‘色’紅潤,雙眸如夏天夜空裡的星星一般明亮。
整個人如五月的陽光一般明麗,光彩照人。
沈清韻不由得緊緊地握緊了手。
前面齊國公府裡不是傳出了那麼多的傳言嗎?
京城傳言說,齊國公的世子夫人因爲齊國公夫人孫氏送的紅顏綠珠,所以一氣之下,世子夫人是國公府的中饋都不接手,而是與世子關起‘門’來過自己的小日子,所以,蘇老夫人不得不重新執掌國公府的中饋。
沈清韻呲之以鼻。
什麼一氣之下?什麼不接手國公府的中饋?
在她看來,定是蕭清寧她不得國公府的長輩的喜歡,所以不‘交’給她打理。
因此,蕭清寧她不是鬱鬱寡歡,心有不甘,而臉‘色’憔悴的嗎?
哪會是如眼前這般光彩照人?
這樣的臉‘色’不是強裝出來的。
蕭清寧在國公府的日子過得很好,很滋潤!
沈清韻想著自己的親事,就不由得眼裡帶了怨恨。
是眼前的人,廢了表哥,是她把表哥‘弄’廢了,可是爲什麼這個苦果要自己來嘗?
而她這個始作俑者則嫁到了國公府,嫁了一個世子那麼才華橫溢,容貌絕美的夫君。
……
想到這些,沈清韻的心裡就如同有火在燒,心裡想要掐住了她的脖子問一句爲什麼!
可見得清寧面上的冷淡,她又不不敢,如今的清寧是誥命夫人,若是她六親不認告自己一個大不敬送去官府,那就慘了。
蕭清寧她本來就是六親不認!
而且這裡是黃家,明日是黃巧衣的大喜之日。
於是沈清韻只能緊緊地握著自己的手。
沈清妍心裡也是百轉千思,不僅是來添妝,還有是奉了老夫人的命,特意來見清寧的。
可是面對眼前的清寧,她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清寧不開口,神‘色’冷淡。
沈清韻與沈清妍只好微微側開了身子,讓開了路。
等是清寧往前走了幾步,沈清韻往前追了兩步,道,“大姐姐,祖母身體很不好,你回去看看她吧?!?
前面的清寧卻似沒有聽到,腳步都沒有頓一下,不到片刻就消失在兩人的面前。
……
送了添妝禮,坐了一會沈清妍與沈清韻就告辭。
一回到興寧侯府,沈清韻心裡就有些忐忑,不知如何跟老夫人稟告,正是想著,老夫人那邊小丫頭就過來了,請她過去。
想著老夫人如是瘦得猙獰的臉,‘陰’沉沉的眼睛,沈清妍不由得打了個冷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