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家自己包的船,從洛都城出發,大約半個多月的水路到了延州后,還要坐馬車十來天才到祟州,陸向易放緩了行程的步調,讓林清苒她們可以一路游玩下去。
汪氏嫁給陸向易之后就沒回過祟州,這都五年多的時間過去了,坐在船內,從窗戶那看沿岸下去的風景,汪氏一邊打著手中的絡子,一邊和林清苒聊天,“你表哥他們原來駐守的地方就在延州附近。”
“那這一回豈不是可以去看看舅舅。”林清苒從她手里接過打好的絡子串珠子收尾,坐在旁邊拿著筆練字的妙兒轉頭過來問,“娘,我們要去看祖母么?”
汪氏看她也是沒心思寫下去了,吩咐丫鬟帶著女兒去船頭找丈夫,“去看看你爹釣上來了魚沒有。”
陸妙兒下了凳子就跑出去了,丫鬟急忙跟了出去,遠遠的還能聽到她喊爹爹的聲音。
收回了視線,兩個人說笑著繼續手里的絡子。
沒過多久,門口那就有動靜了,陸妙兒推開門笑嘻嘻的沖著她們喊道,“娘,姑姑,爹爹釣到魚了!”
放下了絡子,兩個人走到夾板上一看,木桶里放著四條活蹦亂跳的魚,陸妙兒就站在木桶旁,一點也不怕,伸手還到桶里抓,里面的魚一個躬身,水濺上來濕了她一臉,她還笑嘻嘻的繼續去抓。
汪氏拿出帕子拉過她給她擦臉,林清苒往木桶里瞧了一眼,笑了,“表哥,我看這魚都是自己撞上鉤的吧,它這是趕著船往這游的呢。”
陸向易收了簡易做的鉤子,一旁還有剩下的魚餌,笑道,“你還別說,它們就是趕著船過來,往我這魚鉤上撞的。”
此時就快臨近中午了,汪氏拿著魚到廚房里,林清苒跟著去,兩條魚養在木桶里,其余的兩條廚娘殺了之后,汪氏親自料理下廚。
林清苒就在一旁看著,汪氏把黑魚放在木砧板上,拿起刀子從中斷劈開后開始片肉,一面吩咐林清苒打下手,“那有腌漬的酸菜,你拿一些過來放水里洗著去去味。”
洗好了雪菜,林清苒依照汪氏說的切好了酸菜,這邊已經把新鮮雪亮的肉都片好了,廚娘燒開了鍋里的水,汪氏把片肉生下的魚骨魚頭放到了熱水中煮出味來。
不一會廚房里就彌漫了一股魚湯的濃香,汪氏放下酸菜燉出了味兒后把魚骨撈了出來,放下去的魚片熟的很快,調味好后就交給廚娘盛出來端出去,汪氏開始做第二道糖醋鯉魚。
六月正值鯉魚產卵季,魚身肥厚,清洗后魚肚中還有一包的魚籽。
汪氏做了道雞蛋悶魚籽給妙兒吃,回頭看一臉好奇的林清苒,“要不要學怎么做。”
簡單些的林清苒會,但燒魚真的不是拿手菜,汪氏拉過她,把鏟子往她手里一放,給她系上了兜子,“我來說,你來做,你要是喜歡,我可以每天教你做一道菜,剛進門的時候我并不會做菜,只會做些糕點甜食,這些都是你表哥和你舅母教我的。”
陸家的家教習慣一直都是以舒適為主,汪氏嫁進去的頭半年是真的不習慣,漸漸的就適應了這樣的生活,反倒是覺得更適從。
兩個人在廚房里忙乎了半個時辰,等著糖醋魚出鍋,林清苒出了一身的薄汗,雖然中途一不小心截斷的魚尾,忽略這點,賣相也還不錯。
汪氏拍拍她肩膀,“去洗個澡過來吃飯,這里交給我。”
林清苒脫下兜子出去,司琴準備好了熱水,林清苒清洗過后到了船尾的屋子里,飯菜都已經上齊了。
坐下之后陸向易動了第一筷,林清苒她們才開始吃,新鮮釣上來活殺的魚十分鮮美,吃完之后連帶著妙兒都打了飽嗝。
“還有兩條魚,一條留著晚上燉湯,另一條我讓人送去給船工了。”汪氏替妙兒擦了擦嘴說道,陸向易點點頭,“你做主,想吃的話有的是機會釣。”
林清苒拉著妙兒回屋子里,等著司棋過來給她洗了臉漱口后,和林清苒一起上床午睡...
這樣行船了三四天,他們到了一個小鎮上靠了碼頭,暫作休息。
汪氏帶著她們去鎮上采辦東西,恰巧是下過雨的小鎮,處處都透著一股清新,小鎮不大,買好了東西派人送去船上,陸向易帶著她們在小鎮上逛了一圈,下午的時候進了一間茶樓,等吃過了晚飯后才回去船上。
這樣一路往延州去,中途停了幾個地方下船游玩,到了六月二十幾,他們到達了延州。
作為駐守地之一的延州比他們一路過來的任何一個小鎮都要來的繁榮,這次下船再去祟州就是要坐馬車了,陸向易付了一半的銀子,讓船家在此處等著他們從祟州回來后再坐船回洛都城。
上了馬車到了延州的陸府,舅舅還沒回來,妙兒一見到祖母,撲到她懷里撒嬌喊著,“妙兒好想祖母。”
林清苒前去行禮,何氏笑著拍了拍她的手,“你舅舅要等晚上才過來,先休息一下,不累的話下午讓你表嫂帶你去逛逛。”
一路乘船過來比坐馬車舒服多了,林清苒并不覺得累,吃過了午飯稍作休息,汪氏把女兒交給了婆婆,帶著林清苒去延州最有名的廊坊街。
延州一帶因為常年有駐守的軍隊,來來往往軍隊多,還有許多前來投奔軍營的人,這里的風俗習慣和別的地方有些不同,規矩特別多,管治特別嚴厲,但是住在這的人性情都比較豁達開朗,延州還有個很有名的街市,是在廊坊街隔壁一條,叫做女兒廟。
一聽這名字像是女孩子去的祈福之地,沒來過這里的姑娘,在沒有人指引的情況下闖入女兒廟,可是要羞死了逃出來。
這女兒廟,就是洛都城中的河婳坊,俗稱妓院,生意還很紅火。
林清苒是聽表嫂說的,汪氏在說這些的時候聲音放的也低,有些不好意思,林清苒頗能理解,延州周邊都是駐守的軍隊,軍營中只有一定品級以上的官員才能攜帶妻眷過來,又不可能安置在軍營里,要在延州城中置一處宅子,零零碎碎的也是一件麻煩事。
大部分人都是孤身在軍營,有所需求,這女兒廟才會熱鬧不是。
如今的軍營里不似很多年前,時時刻刻要預備打仗,這邊駐守的人多,也是因為這是個地理要害點,平日里除了巡山之外沒什么大事,相對那些在邊境駐守的可閑散多了,得的俸祿自然也少。
有些事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過去了,沒誰會較真的去揪著這錯。
走了兩間鋪子后林清苒就犯了職業病,娉婷閣里有什么可以添的,瞧見新奇的林清苒就都買了下來。
她倒是挺想去女兒廟看看,若是能在女兒廟里開一間娉婷閣,生意一定不會差,按理來說,這地方的女子應該更需要養顏才對,脂粉錢是一大筆花銷,養身的也不會少。
可林清苒也就想想罷了,還沒賜婚前那地兒她去不了,如今賜婚后,更是去不了。
從鋪子里出來,林清苒看到不遠處有一個賣木雕的小攤子,看表嫂還在鋪子里和掌柜的說話,林清苒帶著司琴走過去。
攤子上的木雕都很精致,一個一個雕刻的惟妙惟肖,林清苒問攤主,“有沒有雕刻小木劍的,送給孩子。”
那攤主也是看準了林清苒這身打扮,從一旁的箱子里拿出一個長盒子,打開來,里面放的都是木劍,攤主拿出其中一把遞給林清苒。
拿起來一看,做工精巧,劍柄上鑲寶珠的位置都給刻畫的很神似。
這送給二姐的孩子垣哥兒剛剛好,林清苒點點頭,“師傅,這怎么賣?”
“這是最好的一把了。”攤主報了個一兩銀子,林清苒看著喜歡,挑了他攤子上幾個木雕笑道,“一兩銀子買了這木劍,這幾個當是送我的,可好?”
林清苒爽快,那攤主也爽快,“行,這幾個就送給小姐了。”
付了銀子,林清苒正欲轉身回鋪子門口等表嫂,身側傳來了叫喊,“這位姑娘請等等。”
林清苒回頭看,一個身穿紫衣的男子站在那,身后還跟著兩個侍從,開口說話的正是這男子,他和顏看著林清苒,“這位姑娘,可否將你剛剛買的這木劍轉賣給在下,在下家中的兄長得了一子,再有幾月就周歲了,在下見這木劍雕刻的實在精巧,想用它作禮物送給侄兒,不知姑娘肯否割愛,在下愿意付給姑娘雙倍的銀子。”
“不行。”林清苒想都沒想,回答的十分干脆。
男子臉上有一瞬的錯愕,隨即被笑意蓋過,“姑娘如何愿意把這轉賣給在下,要多少價錢姑娘可以隨便開。”
林清苒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我說了不賣,又不是銀子的問題,你要是喜歡,再讓這師傅給你雕一把不就行了。”
被點了名字的攤主插了句,“兩位客人,這木劍是別人托我賣的,他如今不在延州,如今是找不出第二把了。”
男子又看向林清苒,語氣誠懇,“是否能請姑娘割愛,在下感激不盡。”
“不能。”林清苒再度回絕,欲轉身,這男子快速補充道,“在下是六營佐領。”名字都還沒說出口,林清苒沒有往下聽直接轉身回了那鋪子,和表嫂一起上了馬車往街市的另一家鋪子去。
男子極少吃這閉門羹,看著馬車經過,臉上多了一抹玩味兒的笑,身后的侍從道,“少爺,是陸總兵家的馬車。”
“難怪如此潑辣。”男子臉上的笑意更甚,末了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陸總兵有女兒么?”
“陸總兵有兩個兒子。”
“那去打聽一下,這姑娘是陸總兵家的什么人。”...
回到了陸府,天色已暗,陸征也剛剛回來,好幾年沒見,一見面就得知外甥女被皇上賜婚,還是賜給邵家時,陸征這當舅舅的反應和陸將軍差不多,都是不滿意。
當年陸將軍嫁女兒的時候看中的其中一點就是林文錫家境簡單,這水里來火里去的日子誰高興過,雖然這爵位和邵家五房沒什么關系,但身在那環境中,影響肯定是有的。
陸征直言道,“嫁過去了,住的不舒坦,搬出來就行了,等邵侯爺一走,你們就住到外頭去。”
林清苒看舅舅對邵家如此了解,好奇問,“舅舅,我聽外祖父說,外祖父和邵侯爺是舊識了,那邵侯爺娶平妻的事情,外祖父是不是也知情。”
“你外祖父沒有說起來,也不清楚。”陸征搖搖頭,“顧將軍已經去世,就算是你外祖父知道些什么,都過去幾十年了,也沒必要說。”
聽著這口氣似乎大有隱情,但問了半天仍舊是一知半解的,林清苒干脆也不問了...
延州住了三四天的時間,他們要出發去祟州了,出發前何氏給他們準備了不少吃的,又準備了送給汪家的禮,前后三輛馬車,陸向易和車夫坐車外駕車,林清苒跟著表嫂還有妙兒在馬車內,后面的則坐著侍奉的。
陸征擔心他們一路過去不安全,派了七八個營中侍衛護送著一塊前去,一早出發,到了傍晚就到了距離延州城遠一些的一個小鎮。
林清苒下了馬車跟著走進客棧正要上樓去,身后傳來打招呼的聲音,“這位姑娘,又見面了。”...
作者有話要說:一早濕身,在水灘旁被飛奔而過的電瓶車濺了一身濕,鞋子到現在才干,下雨天果然是多災多難
感謝宇文姑娘的長評,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