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琉素瞧見淡淡揚(yáng)起脣,看樣子楚琉月的腳是還沒好。
楚琉月扭頭,重重擱下茶杯,美麗的臉色明顯的不悅。
二夫人瞧著,淡淡散開眉,"大小姐莫不是身子不適?"
她語氣平淡,出於平常的問候之語。楚琉月卻生生把它想的歪曲了,誰人不知她成坡腳?!二夫人這樣問豈不是故意爲(wèi)之!
她冷笑一聲,"不勞二嬸記掛,我好得很!"
二夫人也不惱怒,只是淡淡地說,"大小姐還是要調(diào)養(yǎng)好身子纔是,切莫要自己不自愛,不然你可怎麼嫁人呢!"
濃濃的嘲諷之意,是人都聽得出來,暗指她自己不守婦道,未出閣就與男子廝混。
楚琉月氣急,她發(fā)覺現(xiàn)在是個人都敢嘲諷她了!可是,迫於無奈,母親昏迷不醒,掌權(quán)人又不是自己,她敢怒卻不敢言,只得緊緊抿住脣,防止自己動怒。
楚琉瑩眼珠一轉(zhuǎn),靠去楚琉月身側(cè),怯生生地道,"大姐,你要嫁給安王殿下嗎?"
她眼中閃爍著異樣的光芒,似乎楚琉月點(diǎn)頭她便把她早就準(zhǔn)備好的嘲諷之詞拿出來堵住她的嘴一樣,可如果楚琉月?lián)u頭,她依舊會拿女子不自愛的話來叫楚琉月啞口無言。
楚琉月眸光一瞇,何曾幾時她被人這樣嘲笑過!可現(xiàn)在她只得閉口緘默,不然就會淪爲(wèi)笑柄!
楚琉月沉默。可她不知沉默便是最好的解釋。
楚琉瑩狀若瞭然,狐貍眼睛輕輕垂下,緩緩勾脣。大姐,你以爲(wèi)你能這麼輕易的嫁給安王麼?我好像沒有告訴過你,我喜歡他吧?
暗裡的爭鋒相對,楚琉素瞧了個真切,而她也只是狀若不知,淺淺啜茶。
無聲間,只聽丫鬟前來稟報,"五姨娘求見。"
二夫人正了正身子,揚(yáng)聲道,"叫她進(jìn)來。"
此時她頗有點(diǎn)上位者的氣勢。其實(shí)這也算不得什麼,畢竟新媳婦兒過門總歸要見當(dāng)家主母,可五姨娘她過門五日纔來請安,論禮數(shù),論規(guī)矩,到底是不合。
衆(zhòng)人都側(cè)目望去,只見一襲如雪般白的衣紗裙最先映入眼簾,五姨娘由丫鬟攙扶著舉步款款而來,她姿態(tài)柔美,驀見一張芙蓉秀臉,明眸皓齒,星眼如波,眸色中盡是憐惜與羞澀,真如夜空中一輪皎皎明月般柔和好看。
舉手投足間足以可見冰清玉潔,似若天上下凡的仙子,一點(diǎn)都沒有被這塵世間的污穢所玷污。
她舉步而來,隨之緩緩跪下,叩了頭,淡淡地道,"妾身初月給二夫人請安。"
初月,初月,宛若新生的明月。
"初月是你的本名還是侯爺賜的名?"二夫人打量著問。
五姨娘把手?jǐn)R在膝蓋上,學(xué)著府邸的禮數(shù),回答道,"是老爺賜的名。"她的聲音細(xì)若蚊吟,又細(xì)又媚。
二夫人點(diǎn)點(diǎn)頭,即是寧國侯賜的名,那她就不好說什麼了。二姨娘聽後,手中的茶杯就差被她捏碎,好一個勾人心魄的狐媚子,就連她都不得不說,這女子足夠讓男子迷失心智。
楚琉素看著五姨娘,心中暗道,這女子竟然比楚琉諾更加冰冷傲雪,這樣的人絕對是不染塵世分毫灰塵的,真不知楚凌昊是怎樣碰見她的。
聽說當(dāng)時就是她這個唱戲的好嗓子迷住了楚凌昊。故而一定要把她娶回府中。
想到這,楚琉素擡眸看了眼三姨娘,這樣的一個妙人當(dāng)真要淪爲(wèi)棋子麼?
三姨娘回望她,莞爾一笑,含笑之情溢於言表。楚琉素知曉,她是打定了心思,當(dāng)是不去理會這五姨娘的死活。
冥思之際,五姨娘已然給二夫人敬了茶,此刻正坐在右下首,聽著二夫人的告誡之詞。
無非就是些安分守己,做好自己的本分,早點(diǎn)給侯府開枝散葉罷了。
二姨娘心中不喜,面上也甩臉色,看著對面坐在旁側(cè)的五姨娘,譏諷地道,"五姨娘真真是好福氣,莫不是你以爲(wèi)仗著得寵就可以真的不來請安?"
五姨娘咬著櫻脣,一雙眸子頓時染上點(diǎn)點(diǎn)委屈,她手指絞著帕子,道,"妾身不是這個意思,老爺明確告訴妾身,讓妾身調(diào)養(yǎng)好身子再來請安的,如若是姐姐怪罪,妾身……妾身也甘願受罰!"五姨娘忽的挑起裙襬,徑直跪在二姨娘身下,一副任人處罰的模樣。
她這樣倒是叫二姨娘不知所措,她只是嚇唬五姨娘罷了,如今她寵愛正盛,誰都是唯恐避之不及得,哪裡有去招惹她的閒心。二姨娘怔楞過後,忽的淡淡一笑,"五姨娘在說些什麼,先起來吧,二夫人這個掌家人都沒怪你,妾身怪你不合適。"
五姨娘似懂非懂的覷了眼二夫人,見她面無表情的坐在原地,心中更加惶恐不安,"二夫人……"
二夫人擺手打斷她的話,斜了眼二姨娘,眼神微涼,她道,"五姨娘快起來吧,跪的時間太長只怕對你身子不好。"
可還沒等五姨娘起來,正廳外便傳出一道聲音,"侯爺?shù)健?quot;
因正廳中都是女眷,還有二爺?shù)南眿D兒,是以通報總是沒錯。
楚凌昊大步進(jìn)來,一眼就看見跪在地下嬌怯的五姨娘,心中遽然生出一股憐惜之情,他眉頭蹙起,"怎麼好端端的跪在了地下,快起來!"他伸手扶起五姨娘的嬌軀,面色微微不善,"怎麼回事?"
二夫人這時候不適合解釋,她淡淡掃了眼二姨娘。溢於言表之情楚凌昊瞧個真切,頓時明白了過來,"你怎麼回事?五姨娘剛進(jìn)門你就按耐不住了?回你的院子去!"
他絲毫沒給二姨娘留面子,足以可見他對五姨娘的喜愛之情。
二姨娘面色一白,又見五姨娘在楚凌昊懷裡嬌媚的不行,她心中委屈,淺言淺語地說,"不是妾身,按照規(guī)矩來說五姨娘應(yīng)該在進(jìn)門的頭日就來請安,可她生生拖了五天,這論規(guī)矩禮數(shù)到底是不合適。方纔只是五姨娘給二夫人敬茶了罷了。"
說著說著,又把話繞道二夫人身上,二夫人冷睨二姨娘,冷笑道,"二姨娘竟會說話,五姨娘這麼嬌嫩的人看著就叫人憐惜,妾身也不會無緣無故的就叫她跪下。"
楚凌昊看的稀裡糊塗,他垂眸看著懷中的五姨娘,問道,"到底怎麼回事,你說,要是誰在你剛剛進(jìn)府就給你臉色看,本侯一定給你做主。"
這後宅的爭寵之事他不是看不明白。
五姨娘咬著脣,可憐楚楚,就是不作聲,可那眼神卻是閃躲了看了眼二姨娘。
楚凌昊扶住五姨娘的香肩,輕輕拍了拍,給予她安慰後,睥睨二姨娘冷冷地道,"回你的院子,以後沒事不準(zhǔn)出來,還有三姑娘也該尋個人家了,你自己看著辦。"
這話就頗有深意了,楚琉素聽著都驚訝,這意思不就是二姨娘可以爲(wèi)自己女兒的婚事做主了麼。
二姨娘一掃剛纔的委屈,快速扶著丫鬟起身,衝楚凌昊福身,"妾身謝過老爺!妾身這就回去!"說著眉笑顏開的拉過坐在一側(cè)的楚琉瑩,衝著衆(zhòng)人施禮後便快步退了出去。
楚凌昊看向二夫人,見她面無表情不知在想些什麼,他放輕語氣,"這府中之事就麻煩弟妹了。"
二夫人起身,微微福身,"侯爺放心,這是妾身的職責(zé)。"
楚凌昊點(diǎn)頭,巡視四下坐著的人,在掠過楚琉素時,眼神微不可察的閃爍了一下。楚琉素被看的莫名其妙,心中卻是敲響警鐘,該不會她這位便宜父親又要打什麼注意了吧?
"都散了吧。"楚凌昊回眸,攜著五姨娘率先走了出去。
楚琉月見狀,急切扶著月影起身,在後叫著,"父親,父親,琉月有話想說——"
楚琉月追了出去,二夫人淡淡地道,"都回去吧。"
楚琉素率先離去。她漫步在府邸後院中,隨口說著,"明日咱們出府去,我記得東郊別苑旁有條碧湖,我們?nèi)プ獯[湖去。"
冬櫺驚訝,問,"小姐能隨意出府遊玩嗎?"
"只要告知二夫人和老夫人一聲便可以。我現(xiàn)在不似從前,是可以隨意出府的。"
"那奴婢先下去備好物品,在出府打點(diǎn)好一切。"冬櫺眼中閃著興奮的光束,樂呵呵道。
楚琉素點(diǎn)頭攜著張媽媽與冬櫺背道而行。
張媽媽走在路上不由得問道,"小姐莫不是想做什麼,不然怎會無緣無故想要出府去?"
楚琉素看著府中掉落的花草,明眸中映出草木枯落,她似笑非笑地道,"是要做點(diǎn)什麼了,不然總是按兵不動,等著別人找上門來,豈不是太被動了。"
張媽媽恭敬道,"需不需要老奴做些什麼?"
楚琉素?fù)u搖頭,"張媽媽只需明日陪著我出去就好。"
雖然在賭,可是她也要試一試。如若不出差錯的話,此計一定可行。
她曾說過一定要折斷宋平煜的翅膀,如果再不行動,她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翌日清晨,天際微微透了白,楚琉素坐在鏡子前梳妝打扮,等穿戴好一切時,去向老夫人請了安,而後又去了二夫人的院子,告知了來意。
時辰過得極快,等她回院子準(zhǔn)備出發(fā)時已經(jīng)快到晌午了。
果然是有了身份整個人都不同了。二夫人給她分配了一個象徵著寧國侯府較爲(wèi)奢華的馬車,上了馬車後,車伕帶著她們?nèi)司従彾摺?
路途間,坐在軟塌子上並不覺得顛簸,一路舒服極了。
"小姐,"冬櫺輕喚一聲,"您莫要忘記了等改明兒去那家首飾門店中打探一下情況。"
楚琉素單手握著茶盅,一手挑開簾子,看著街上人來人往的鬧市,淡淡地道,"這事完事後,咱們就出去看看,好歹也是我生母給我留下的產(chǎn)業(yè),總歸是不能不管不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