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良辰開口之后的從頭至尾,陌易唐甚至未發一言,只噙著深邃如淵的眼眸,綴滿繁星一般的盯著她看,粲然閃爍。
陸遠兮的失落一下子便撞到了他的神采奕奕里,頓時就對比出一種尷尬的氣息。
陌易唐眉眼依然保持帝王尊貴的笑意,良辰卻暮然覺得手腕一痛,不知道什么時候手竟然被他牽了起來。
他緊緊的握著她的手,猶如怕她消失,手心里竟滋生出一些汗意。
良辰抬頭,卻見他臉龐仍是一片淡淡的和寧,什么異樣都沒有。
陸遠兮自然也瞧見了兩人相握的手,低下頭去不看他們的和諧美好,再然后一仰頭將酒樽的烈酒,猛然灌入喉嚨中,辛辣的味覺刺激的他眉頭直直攢動,目光卻是半分沒有晃動,“謝安國夫人美言。”
良辰一愣,反應過來才知道陸遠兮這聲安國夫人是指的自己,也做做樣子將酒樽靠近唇邊,還未飲下,卻覺得眼前一晃,定睛一看則是陸仲民到了跟前,先是對著陌易唐行了一禮。
連陌笑之都提醒自己了,那她與陸遠兮那些前塵往事大概瞞不了幾個人,尤其眼前這個人稱陸半朝的老人。
許是如今正春風得意的緣故,絲毫不見歲月加注在他身上的風霜。
一女嫁入皇家,雖不是最為最貴的女人,卻也是除卻太后外萬人之上的地位,再說庶子也爭氣,即將入主駙馬圈兒,陸家別說是半朝,往后恐怕在西夜朝綱的地位將固若金湯。
良辰心里已經早有了警覺,不免就聯想到了白家與前朝的糾葛關系,心里突的就是一虛。
陸仲民像是沒有察覺到她的異常,站定在陌易唐面前甚為恭敬的開口,“皇上厚德,微臣敬您。”
聞言,良辰只覺得后面還有話,果然一杯酒下肚,陸仲民先從戴高帽開始婉轉道出他的意圖。
“您挽留景王在宮里暫住,顧念了兄弟手足之情,可還有一事,景王此去封地便是三年一期,如今他身側無人照料,又還帶著浣兒,微臣斗膽諫言,皇上不如再給景王欽定一門戶對門當的婚事,由此一來,景王一脈血脈相繼,定當恩念皇上周全,歌功頌德至黎明百姓,定奉您為萬古
仁君。”
“陸愛卿所言極是。”答應下來無疑就給人蹬鼻子上臉的感覺,良辰本以為他至少會反駁,相反地,他答應的極快,像是陸仲民的求情是理所當然,又或是在他意料之中。
他看了一眼妃嬪的坐席,卻沒有發現要找的人,有些納悶的開口,“莊妃呢?”
良辰吃不準他拿捏的什么心思,一派茫然的望過去,果真沒在妃嬪的坐席見到那抹紫色的身影。
“這倒是奇了。”陌易唐說的隨意,陸仲民則是爆出一身冷汗。
良辰也是奇怪,低頭看著酒樽上雕刻的紋路,心下暗忖以陸璇璣的爭強好勝的脾xing,勁敵歸來的這個宴會她不可能會缺席,再者陸璇璣并不是恃寵而驕的女子,難道如今仗著陸家權勢升天就如此張狂起來?
她正胡思亂想著,就有內監通稟,說是莊妃娘娘趕來的路上磕碰著了。
良辰這下就有些想不通了,陸璇璣這是要玩哪一出?
出乎意料的,陌易唐并未大加斥責她的失禮,反倒是宣了太醫,看樣子是要在主宴場替陸璇璣診治了。
良辰側頭,陌易唐見她靠近,唇角一向保持的笑意漸漸加深起來,說的頗為玩味兒,“等會兒,朕讓你看場好戲。”
刻意壓低的聲音傳到良辰耳朵里,聲音幾乎低不可聞,但是她卻覺得尤為清晰,“皇上這是要戳穿她,還是在驗證什么?”
他則笑的意味不明,“等等你就知道了,保證是你感興趣的。”
“主角登場了。”他忽然伸手一指,指向殿門處,良辰順著望過去,那穿著紫色宮裝的女子,明明一邁腿一踏步就疼的直皺眉,還是推開了身側童玉的攙扶,挺直了脊背走到跟前,規規矩矩的行禮,“臣妾來晚了,還請皇上責罰。”
前面就是主座,陌易唐拉著良辰的手轉身,坐下,祿升一直緊隨左右的伺候著。
陌易唐笑的隨和,“你掌管五司,這等重要宴會竟然姍姍來遲,的確該責罰。”
這邊云集著帝王和權臣,自然是百官視線的焦灼點,良辰正想退開這場看不清緣由的風暴,就聽原本責難的話鋒一轉。
“但朕顧
念你卻有隱情,給你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陸愛卿上表奏請給景王許配個好人家的姑娘,這事本就是你職責范圍內的事情,若是再辦不好,朕一味偏頗你,可就說不過去了。”
陸璇璣低頭,紫色的衣服在昏黃的宮燈掩映下,像是褪了色一般顯得蒼白無力,她的聲音也是低沉的,恭謹中含著一絲的心不在焉,“臣妾遵旨。”
良辰側頭看她,敏感的覺到了有一絲不對。
但是具體別扭在哪兒,一時也琢磨不清楚。
“說來,你自幼被接入宮中,與景王應該熟悉,知道什么樣的合他心意。”陌易唐笑的更加燦然,聲音微微提高了些。
“在鄴城時候,景王還時常提起你,說他與你如何如何的……相談甚歡呢。”
陸璇璣臉色一僵,良辰看著她又是無奈又是蒼涼的模樣,再看看陸仲民好幾次想要張口替她說話,心中便生出了幾分猜測。
“臣妾定當不負皇上的期許,會為景王擇定可安定后宅的女子為王妃。”
“此事你全然拿主意就好,敲定幾個人選后,遞給朕批復即可。景王納妃也算是大事一件,朕打算趁著他還為去封底之前盛辦婚筵,莊妃你的責任重大,這可是關系到景王一輩子的大事。”
定睛看了一眼遠處的景王,原本木然的陸璇璣,陡然變得鮮活起來,那雙宛若空谷新月的眸子泛出隱隱已經泛出了水光,“臣妾抱恙,還請皇上恩準臣妾提前離席。”
說笑間,他的墨瞳流轉出幾分淡然戲謔之光來,“既然你身體抱恙,就先退下吧,養好身子后面幾日,恐怕要累些了。”
陸璇璣來的本就晚,她離開后再過半個時辰宴會也就散了,良辰心里謀著其他事不想在宮里多耽擱,打算隨著白柏青回府的,邁腿出殿門的時候,卻被祿升喚住。
“姑娘留步,皇上說,散步有益于消除積食。”良辰覺得祿升的聲音有些刻意的加大,果不其然,原本匆匆碌碌離席的大員紛紛抬首向她看過來。
耐不住如此眾多的目光審視,良辰只好隨著祿升踏出殿門,行了一刻鐘在御花園的一角就見到早就離席,算算時辰這會該安歇的男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