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早上,論功行賞。
其他的人也就罷了,但這一次在威海衛(wèi)的大戰(zhàn)中,一位兵士脫穎而出,立下大功,而且這個人的身份又是京城人士很熟悉的,因此大家非常吃驚。
竟然是以前京城有名的紈绔子弟,錢景亮。
錢景亮在這次的海戰(zhàn)中居功至偉,從開始的制定戰(zhàn)術(shù)便有他的建議,前后包抄的時候,后面擋住了倭寇們退路的也是他帶的幾艘船而已,以多勝少,憑他直接指揮的三艘戰(zhàn)船,便打沉了倭子國四艘戰(zhàn)船,燒毀兩艘,可謂是,為這一場戰(zhàn)事絕對奠定勝利的基礎(chǔ)。
皇上冊封錢景亮為正四品懷遠(yuǎn)將軍,京畿都指揮使指揮同知,賜封府邸。
下午的慶功宴。
慶功宴設(shè)在了太和殿,午時下朝朝臣們便直接過來了,文臣列東武將列西,稍等片刻,皇上換了一件黃龍玉錦袍過來了,一進(jìn)殿中,細(xì)樂響起,殿外面鳴鞭,朝臣們?nèi)稻虐荨?
早上的時候,太和殿就在布置,因此過來得時候這邊已經(jīng)是準(zhǔn)備齊備了,文武大臣分成兩邊,不過前后四排,每一排都是紅木翹頭案,放著錦緞軟墊,如秦漢時候的宴席一般,大家席地而坐。
這樣皇上在上面,能看到所有的朝臣。
皇上歷數(shù)了一下這一次有功之臣,然后就讓開宴,畢竟時辰也不早了。細(xì)樂聲聲,舞娘們出來樂舞,朝臣們這才吃喝起來了。
過了一會兒,皇上便擺手叫大家隨意,想跟誰干杯就去找,不用拘禮。
錢景亮坐在武將中的最后一排,雖然他這一次是居功至偉,但到了京城,他還是只能坐在后面。而且他身份特別,以前他的伯父是大名鼎鼎的錢逸陽,那位跟晉王有仇的榮國公。
盡管皇上大度,既往不咎,也不將上一代的恩怨算到錢景亮身上,而且錢景亮還是皇上親封的四品武爵,但他這邊依然沒人過來,冷冷清清的。
過了一會兒,高源端了杯子過來了,道:“恭喜錢將軍重回京城。”他倒挺有意思的,不恭喜升官,也不恭喜大功,居然恭喜重回京城。
錢景亮站起來迎,笑著還禮:“多謝高統(tǒng)領(lǐng)。”
“聊兩句?”高源道。
錢景亮點(diǎn)頭做了個手勢:“請。”
高源就坐在了對面,他主動過來的,只是臉上依然是一如既往的沒什么笑容,倒是錢景亮不以為意,笑容滿面的看著他。
高源想了想才道:“錢將軍回來,去看過華家人了?”
錢景亮點(diǎn)了點(diǎn)頭:“看過了。”頓了頓道:“知道刑部大牢發(fā)生的事情,皇后娘娘的處置,高大人的照看。還要多謝高大人。”
高源搖頭:“無須客氣。只去看過華家人?涇陽侯府去過沒有?”
錢景亮一下便沉默了,也明白了,高源過來說這些話,是奉命來說的。
“還沒去嗎?”高源詢問了一句,又扭頭看了看對面文官中,禮部侍郎鄭卓煜,嘆了口氣道:“此事需要錢將軍主動一點(diǎn),不然涇陽侯府那邊很尷尬。你走了不知道,鄭大姑娘和你的事情已經(jīng)傳遍了京城,鄭大姑娘也受了不少的議論。鄭家那邊你如果能過去一趟,態(tài)度明白了,皇后娘娘才好指婚。”
“皇后娘娘指婚?”錢景亮喃喃的說了一句,端起酒杯喝了。
高源心里明白,想了想道:“雖然你需要時間想想,但現(xiàn)在的情況是,你多耽誤一天,鄭家那邊就尷尬一天……你可以不管涇陽侯,不管世子,不管那邊任何人的感受,但是你要想想鄭大姑娘。”
說著高源站了起來。
錢景亮跟著站了起來,看著他道:“高大人快要成親了吧?恭喜了啊,想不到我還能趕上高大人的婚事。到時候別忘了給我一張喜帖。”
高源道:“喜帖自然忘不了給錢將軍……”說到這里頓住了,看了他半天才道:“不管錢將軍是怎么想的,都需要給鄭大姑娘一個交代吧?你回來了,誰盯著時晷惴惴不安的等著?”
錢景亮眉頭都皺了起來,過了半天才有些沮喪的道:“知道了。”也不維持表面的客氣了,直接坐了下去,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喝了,奇怪,剛剛還覺著挺好喝的酒,這會兒怎么有點(diǎn)苦。
高源搖頭,轉(zhuǎn)眼間看見了皇上正在上面冷冷的盯著自己,他猶豫了一下,卻見皇上眉頭皺了起來,只好無奈的走了過去。
錢景亮當(dāng)然也看見了,心里明白,皇上這是當(dāng)面給自己壓力。他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又是一樣脖子喝了,還是很苦,一抬頭看見對面鄭卓煜正看著自己,錢景亮心虛的馬上低垂下眼簾,哪兒也不敢再看,只好喝酒了。
高源來到了皇上的御座前,皇上示意他可以上去,高源就上去了,躬身:“皇上?”
“去涇陽侯府了沒有?”韓耀庭馬上問道。
高源頓了頓,道:“沒有。”
韓耀庭臉一黑,問道:“你應(yīng)該提醒過他了?他怎么說的?”
高源訕然的道:“他沒說什么……”
“一句話都沒說?”韓耀庭很驚訝:“你沒說皇后指婚的話?不是說了叫你說些好話?”
高源道:“說了,我還專門找的王婷,叫她幫忙想想怎么能一兩句話的讓錢景亮就明白鄭玉依的苦心?王婷幫我想了一句特別好的話,我覺著就算是鐵石心腸的聽了總也應(yīng)該感動吧?誰知道那小子比鐵石心腸還硬。”
韓耀庭皺眉:“說的什么?”
“叫他想想,他回來了,是誰會盯著時晷惴惴不安的等?”高源道:“這女人想出來的話,聽著夠悲涼了,可那家伙眼皮子都沒有動一下。”
韓耀庭蹙眉看了那邊的錢景亮一眼,見那個人居然毫無愧疚的還在喝酒,真是個沒心沒肺的東西!
“皇上也不用太擔(dān)心,估計說過了他之后,他應(yīng)該會去的。”高源想了想道:“實(shí)在不行,直接叫皇后娘娘指婚就是了。”
實(shí)在不行,朕直接指婚!還能讓你小子反了天了?韓耀庭心里想著,過了一會兒點(diǎn)點(diǎn)頭,示意成渝給高源拿了個軟墊子過來,叫他坐在自己桌邊,問道:“高源,你去太原接皇太后,太原什么情況?”
高源坐下了,接過來皇上遞過來的酒杯喝了一口,道:“王府的人跑的差不多了,侍衛(wèi)大部分倒是都在,只是那幾年有些人做了一些其他的營生,不然養(yǎng)活不了家人……”
說了一會兒這些情況。
最后韓耀庭問后宅的事情,高源也料到了皇上會問,便將自己看到的全都說了:“那邊的人確實(shí)是喊那個莫氏叫側(cè)妃娘娘。皇太后為什么對皇后娘娘不滿,臣也不知道,原本還想稍微的說說好話,那時候也是因為跟皇太后敘述京城的情況,便說了些,結(jié)果皇太后連我都不太理了。”
頓了頓道:“對了,皇太后身邊的人換了好幾個,以前的丫鬟婆子都不在了,一個叫蘇嬤嬤在皇太后身邊,臣瞧著那人和莫氏似乎關(guān)系好得很,像是舊人一樣。而且這一次皇后懲治莫氏,是連蘇嬤嬤一起收拾的。”
“懲治?怎么懲治?”皇上問道。
高源一聽皇上不知道,想了想道:“這事臣說合適嗎?”
韓耀庭急于知道,當(dāng)然點(diǎn)頭:“合適,趕緊說。”
高源就不敢不說了,只能將奉命半夜將莫氏從法華寺弄出來,又給從三樓上推下去,但是并不是要她的命,皇后又叫人在下面用漁網(wǎng)接著,然后又給送了回去。第二天倒是將蘇嬤嬤打了一頓,直接把腿打瘸了。等等等等,學(xué)說了一遍。
韓耀庭驚訝的很,過了會兒道:“知道皇后為什么生氣嗎?”
“不知道。”高源搖頭,想了想道:“左不過就是后宅的一些手段。”
他猛地想起來了,忙道:“皇上,您問問皇后身邊那個小宮女,叫毛肚的,我瞧她一直都?xì)夤墓牡模烙媶査裁炊贾馈!?
“毛豆,什么毛肚。”韓耀庭點(diǎn)了點(diǎn)頭,端起杯子過來和他碰了一下。
慶功宴大約是酉時初散了,皇上并沒有喝多少,也沒人敢灌他的酒。只高源跟他碰了幾杯,就連王大成也不敢上前。
不過還是有在這種場合膽敢喝多的,就是新晉的四品武爵,錢景亮將軍。當(dāng)然并不是喝醉了,只是走路有點(diǎn)不穩(wěn),低著頭晃晃悠悠的跟在大家的后面出宮,怎么瞧都有點(diǎn)沮喪。
別人看出來的想問問,你都封爵了,還有京畿都指揮同知三品的官職,這可是正經(jīng)的實(shí)權(quán)!你還沮喪什么呀?只是和他關(guān)系不熟,沒有上去詢問罷了。
韓耀庭回到了坤寧宮,怕熏到了楚恪寧,叫人將熱水提到了院里廂房,進(jìn)廂房去洗的澡,喝了醒酒湯,精神抖擻的回屋了。
楚恪寧正在看李牧送上來的折子,見他兩眼亮晶晶的進(jìn)來了,笑著忙迎上來:“洗了?看樣子沒喝多啊?”
韓耀庭笑道:“沒喝幾杯,只是到底口里有酒味,擔(dān)心你受不了。”說著道:“看什么呢?”
“李牧送上來的折子,這件事我不是和你說過了,他們的折子我看看,有什么建議給你提出來。”
因為此事是楚恪寧安排做的,她必然是有全盤的計劃,所以此事的后續(xù)還是她跟進(jìn),需要怎么做告訴韓耀庭,韓耀庭下旨叫人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