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是花云白來了,林秋禾一愣臉上的笑容就慢慢淡了。她道:“青黛幫我收拾下。”又囑咐小丫鬟,“上了好茶招待著,就說我片刻就到。”
這就是打開門做生意的壞處了,若是她是人家閨中的姑娘,自然就不是外男上門就能見到的。而如今她是坐堂的大夫,這樣的客人卻不能總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脫的。
等林秋禾去了前面,就見花云白穿著一聲雨過天青色的衣服端坐于一旁,旁邊的茶水并沒有動。見林秋禾出來,他立刻起身道:“今日冒昧過來,想請林姑娘出一趟診。”
這倒是林秋禾沒有想到的,許是她臉上意外的表情太明顯,花云白苦笑道:“是舍妹……”他遲疑了一下,俊俏的臉上浮上一絲可疑的緋紅,“聽聞孫姑娘當初的小毛病就是林姑娘給看好的,舍妹如今……還請林姑娘走一趟。”
林秋禾聽他提起孫梓棋就秒懂了花云白的妹妹是什么毛病了,她想了下也不敢托大直接給一個治療痛經的方子,就立刻吩咐了紅線準備藥箱,張叔備好馬車要出門。
花云白聞言下意識道:“花家的馬車就在外面。”
林秋禾道:“總不好太過于勞煩花公子。”語氣中的疏離再明顯不過。花云白心中一緊,想著得到的消息中林秋禾多次跟寧卿同車出入,袖子下的手一緊卻沒有再說什么只是又坐回去捧著茶杯安靜地等待著。
藥箱、馬車很快備好,林秋禾想了想叫上了青黛和橙光陪她一起出門。畢竟花云白這些日子來的刻意接觸太過于顯眼,加上寧卿也曾經提過花云白暗中調查過她,她出行自然是小心為上的。
青黛見林秋禾這般作為心中就有些明白,等到了花家更是一步不錯的跟在林秋禾的身邊,一路到了花云白的妹妹花云嶺的院子。
花云嶺這會兒這躺在床上,臉色蒼白大夏天的額頭上冒出來的卻是細密的冷汗,襯得臉色更加難看了些。見到林秋禾過來,她在丫鬟的攙扶下起身,虛弱地道:“勞煩林御醫(yī)了。”
林秋禾示意她躺下,凈手之后拿了腕枕給她診脈。片刻之后才松了一口氣,她抬頭看著花云嶺道:“只是正常的小日子腹痛,好好調理過上三個月就會好轉了。你這應當是第一次來小日子,比平日里痛一些也是有的。”
才十二歲的花云嶺聞言神色才略微放松了些,一旁林秋禾讓人給她備了熱水,先是下針幫她緩解疼痛然后才講了一些吃藥之后避忌的地方。
小日子和平時的藥方還是不一樣的,她細細交代了事情見花云嶺臉色漸漸回轉這才道:“不用太過于害怕,慢慢養(yǎng)上一些日子就好了。”
花云嶺點頭,伸手摸了摸小腹,低聲道:“這會兒真的不疼了。”
林秋禾想了想又給她開了一劑止疼的藥方,囑咐道:“若是疼得厲害,就喝上小半碗止疼。不是特別的疼的話,還是不用的好。”
花云嶺一一記下,一旁的丫鬟又把林秋禾交代的事項都重復了一邊,見沒有大礙這才讓人出去抓藥。林秋禾這邊陪著花云嶺說話,不一會兒就聽到了外面?zhèn)鱽淼哪_步聲,等她抬頭就見一個與秦大太太章氏有著幾分相似的婦人走了進來。林秋禾早就聽聞秦大太太實際上是花氏的姨媽,想著這位大約就是秦大太太的姐妹了。
“云嶺如今可無礙了?”章氏一進門就看向了床邊的花云嶺,見她臉色略好才回身對著道:“我原是出了門,聽到家中有事這才匆匆趕回來。多謝林御醫(yī)走動一趟,剛剛失禮之處還請見諒。”
林秋禾怎么可能跟她計較這些小節(jié),連忙道:“母女天性,花太太關心女兒之情讓人羨慕。”
章氏這才笑了下,又低聲問了花云嶺的身子如何,得知并無大礙這才松了一口氣。連忙讓人上了茶水點心,道:“府上別的東西沒有,只有這涼茶還算好,林御醫(yī)應當嘗嘗才好。”
林秋禾笑著應了,之后又稱贊了一下花家的涼茶確實不錯,才又囑托這樣的涼茶女子性寒女子最好少飲。等順順利利地從花府離開,林秋禾坐進馬車這才松了一口氣,然后暗笑自己是不是有些神經過敏了,這才覺得花云白請她出醫(yī)是不懷好意。
之后又過兩日,林秋禾這才把篩檢好的第一批學員名單送了上去。而冷啟那邊卻似乎在萬州耽擱了起來,到了十五號那天也沒有回來,只是送了一封信稱那位秦元胡確實醫(yī)術不錯,且擅長骨科。
林秋禾大喜,立刻又把這個人以助教的名義編入了學院教席之中,趁機把十六位教席連同幾位助教的名額都定了下來,只等張章輪休地時候確定了就可以跟著呈給寧邵哲過目了。
這個事情完結之后,林秋禾這邊算是松了一大口氣。轉念一想也不等張章回府,反而是細細謄寫了一遍名單,準備第二天直接入宮——順便去看看有孕的秦錦蘭。
她都忘記了如今她有著御醫(yī)的身份,自然是可以憑著腰牌出入皇宮的。更何況秦錦蘭那邊,還吊著一個蘇曉寧呢。
林秋禾入宮給張章看了名單,剛好白術也在,三人確認了名單沒有問題之后就直接簽上了名字讓人遞給了寧邵哲。而秦錦蘭知道林秋禾入宮果然讓人請了她過去,等林秋禾到的時候就見孫昭儀和蘇曉寧這個才人都在秦錦蘭處。
行禮折騰了一番,林秋禾這才坐下,一旁的孫昭儀就笑著道:“我之前就聽梓棋說錦蘭你在閨閣之中時與林御醫(yī)關系最好,如今看來果然是不假。”
秦錦蘭滿臉都是笑容,這會兒看向林秋禾也是目帶感激的。林秋禾笑了下,不疾不徐地道:“孫昭儀這般說我可不敢當,不過是剛好有事需要入宮。再說,當初我也沒有身份可疑出宮皇宮不是。”
孫昭儀聞言道:“那以后你入宮,我那邊若是有事你可不許推辭。”
林秋禾連忙笑著應了,轉頭看蘇曉寧在一旁不說話只是微微笑著就像是補充一樣道:“蘇才人若是有事自然也是可以吩咐的。”
蘇曉寧這才連忙起身道:“我位份低微,只怕……”
“你說什么傻話呢,咱們入宮之前就是有交情的,秋禾又不是那種踩低捧高的人,自家姐妹身子不適有些小毛病找她難道她還不應?”秦錦蘭不等林秋禾示好就皺起了眉頭,“再說了,皇上對你頗為喜歡,只怕過不了多久你的位份也該提提了。”
蘇曉寧聞言臉羞紅了大半,對著林秋禾點了下頭道:“多謝你關心。”然后才又坐下道:“修容姐姐在打趣我,我就真不敢來了。”
林秋禾這才笑著道:“這是好事,上次跟梓棋見面,她還擔心你呢。說孫昭儀身邊有兩個孩子要照顧,怕你在宮中不適應。”她說著看了一眼孫、秦兩人,笑著道:“我看是她白操心了,如今你們一起感情多好。”
三女都笑了起來,幾人又說笑了一番孫昭儀就起身說要回去看孩子,蘇曉寧連忙跟著起身道她宮中還有些事情就也離開了。等人都走了林秋禾這才坐過去給秦錦蘭診脈。
秦錦蘭道:“這些日子我都照你所說的不再涂脂抹粉,除非皇上過來才會略微裝扮一下。”
林秋禾知道她心中緊著這個孩子,畢竟后宮的女子若真的憑借皇上的寵愛過活的話,只怕不等人老珠黃就會失寵。身邊有個孩子傍身才是根本,就算多年之后沒有登上龍椅的命,等新君登基當過安穩(wěn)王爺也是能夠把母妃接出皇宮居住的。
她細細診脈,然后才笑著道:“母子均康健,你就放心吧。”
秦錦蘭這才舒了一口氣,半響才又抬頭看著林秋禾道:“你對我好,我是記在心中的。”她說著握住了林秋禾的手,低聲道:“如今皇后娘娘的兩個兒子都站住了腳,六皇子轉眼就快要五歲了,我只盼著等這個孩子出生之后皇后娘娘才會再次有孕。不然兩個孩子若是前后沒差多少的話,只怕皇上心中就會有計較。”
林秋禾聽她這么說,心中一驚。不知道秦錦蘭只是隨意說說,還是想要有什么行動,就連忙勸道:“這話可不敢亂說,不然傳出去只怕皇后要忌諱你了。”
秦錦蘭就笑道:“我也是說給你聽聽,我又沒有什么野心。入宮一年多了,如今性子也被磨平了不少,只希望這孩子能夠好好長大就是了。”
林秋禾點頭,低聲道:“你能這般想就是好的。”后宮女子若是爭斗起來,勝者還好說,若是敗的話最怕的就是生不如死的活著被人□□。
如今皇后有兩子一女傍身,后位可以說是坐得穩(wěn)穩(wěn)的。她雖然看著不是善妒陰毒之人,卻頗有些手段,有她坐鎮(zhèn)眾女自然是安分一點才好過日子。
秦錦蘭點頭,讓人上了點心。她手中的茶換成了白開水,林秋禾的則換成了桂花蜜,兩人一起吃點心說話,半響她才嘆息了一聲,看了眼左右才道:“我覺得蘇才人可不是沒野心的人,若是她找你……”她遲疑了一下低聲道:“有些事情你可要思量好。”
略微停頓了一下,她才又自責:“今日孫昭儀拿話堵你,蘇才人又做出那樣的姿態(tài),我若是不開口那般說只怕你就真要得罪了這兩人了。孫昭儀位份比我高,又有一對龍鳳胎傍身……你也要小心為上。”
林秋禾感念她的好意,笑著點頭應了才道:“我雖然不知道后宮的紛爭,卻也明白有些事情的輕重緩急。你且放心,”她說到這里略微停頓了一下,才又道:“以后每月我都會入宮兩三次,你若是不適或者是想找人說話的話,盡管派人去御醫(yī)院那邊找我就是了。”
秦錦蘭聞言眼眶都紅了,抓著林秋禾的手半響不說話。林秋禾是多么慵懶的人,她是入宮之后才知道的。要是一般的御醫(yī)只怕是巴不得在主子跟前露露臉,林秋禾倒好自從掛了名頭之后沒有傳召根本就不入宮,寧邵哲當時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同意了這點。
“你若是為了我特意入宮……”
“說什么傻話呢,你若是好好的不管是我還是晴兒也都放心啊。”林秋禾道:“縱然是你有身孕了,也總不能三不五時地召了家人進宮吧?”
秦錦蘭這才止住了言不由衷的話,點了點頭應下了這個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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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皇宮中離開的時候,天色已經接近傍晚。林秋禾難得入宮一次,要見她的自然不止是秦錦蘭了。秦錦蘭之后皇后也叫了她跑一趟,皇后心悸的毛病自從聽了她的話調理之后這半年多來都沒有再發(fā)作過,如今面色紅潤,六皇子見了她更是親熱得很,明顯還記得林秋禾這個曾經陪他玩過的人。
皇后關心了下秦錦蘭的胎,又說起了如今體弱多病的八皇子。柳婕妤膝下的八皇子是剖腹產出生,當時麻沸散的劑量還不是很穩(wěn)定,林秋禾一直擔心這孩子出生之后會有什么后遺癥,如今看來確實也顯露了出來。
差不多九個月的孩子一般而言都會發(fā)腔,跟著大人咿咿呀呀地學說話了。然而八皇子雖然有些聲音,卻很是小,如同小貓叫一般就連坐有時候都坐不穩(wěn)。
這樣羸弱的孩子著實看著讓人憂心,林秋禾聽皇后說起也沒有主動應承了去看八皇子。
當初柳婕妤難產究竟是為了什么誰也說不清楚,再說人也沒有找上來,她若是巴巴的湊上前還指不定會被人說成什么呢。萬一還有人惦記著柳婕妤那邊,說不定她也要跟著折進去。
幸而她在這邊沒坐多久,陳太妃那邊就派人去請她了。林秋禾雖然不怎么樂意被陳太妃審視,卻也覺得陳太妃那邊沒有什么利益糾葛,反而更舒服一些。一直在陳太妃處陪著說話到了近黃昏她這才起身直接出宮了。
回到醫(yī)館她就累得恨不得倒在床上不起來,這不是生理上的疲憊而是心理上的。陪著那些后宮的女子說話,說真的并不是一件輕松的事情。林秋禾之所以只每個月進宮兩三次,怕的就是遇上這樣的情形。而最可怕的是,她這樣蘇曉寧反而不上勾的話那就真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她躺著歇息了大半個時辰,青黛這才敲門進來提醒她要用晚膳了。
等到七月二十五之前,林秋禾又入宮了一次,這次蘇曉寧是在她到了秦錦蘭宮中之后才出現的,一見面就露出了羞怯不好意思的笑容,低聲道:“我聽到林姑娘又入宮,就想著許久未見一起過來說說話。”
這話的意思卻算是很明白了,她就是為著林秋禾而來。
秦錦蘭也不攔著兩人說話,反而起身道:“我剛剛出了汗,先去換身衣服。”就避開了兩人。等她帶人出去,這屋中就只剩下林秋禾和蘇曉寧兩人。蘇曉寧糾結了一下這才抬頭道:“之前一直聽聞林姑娘醫(yī)術好,乃是婦科圣手,不知道我的小毛病能否治一治。”
她說著起身坐到了林秋禾的身邊,然后挽起袖子把手腕伸到了她的跟前。
林秋禾低頭看了看那潔白到顯出血管的腕子,倒是也沒有推辭直接搭了手指過去。她這還算是第一次認真給蘇曉寧診脈,左手之后換右手,等到收了手之后半響才道:“蘇才人痛經切月經不準,有時候二十天就來一次有時候卻又兩三個月都可能不來,且來的第一天還有最后一天會腹痛難忍?”
蘇曉寧一愣,雙眼立刻就亮了起來,“林御醫(yī)有法子治嗎?”
“我試試看。”林秋禾并沒有打包票,而是開了個方子給她先調理身體,順手就把她的脈案一起記了下來,寫上了用藥的方子等到之后回御醫(yī)院做記錄。
蘇曉寧明白這是必須的過程,也沒有多說。不然的話,在后宮之中她就算是拿著方子也是找不到藥的。
林秋禾言明這方子只是調理所用,等到蘇曉寧身子好些之后還是要再改藥方試試的。蘇曉寧雖然有些失望,面子上卻是絲毫不顯反而露出笑容謝了林秋禾。不多會兒秦錦蘭就換了一身衣衫回來,三人笑著說了會兒話,林秋禾這就起身告辭說要離宮。
秦錦蘭和蘇曉寧那日之后都聽說了林秋禾在后宮中的遭遇,因此也不強留她反而是派人直接送她回御醫(yī)院。
林秋禾到了御醫(yī)院先是找張章把脈案記錄下來,然后又把蘇曉寧的偷偷抄錄一份放在隨身的荷包之中這次匆匆離宮。而她前腳剛走沒多久,柳婕妤就派了人去御醫(yī)院中尋她了。
這自然是她之后才知道的,而此時出了宮的林秋禾沒有直接回她的醫(yī)館反而直接讓張叔駕車去了張章府上。
她下馬車就直奔張章的書房,張忠一路跟著只因為林秋禾神色不對竟然都沒有敢出口攔一下。等林秋禾到了書房門口停下腳步時,張忠才問了一句,“姑娘,出了什么事情?”
林秋禾緩了口氣,轉頭道:“請師兄過來。”
張忠遲疑了下,見林秋禾說完這話就推門進了張章的書房就連忙招手叫了一個丫鬟去請齊林。齊林這幾天為了醫(yī)考做最后沖刺,這會兒被叫過來正是胡子拉碴,看著一下子似乎大了十歲的樣子。他看著張忠守在書房門外焦急地等著連忙打了個招呼就進去,“師妹,師父的書房不讓亂闖的?”
林秋禾頭也不回,聽到他的聲音就道:“你快幫我尋一本師伯珍藏的《萬毒》、《奇異毒物》、《西域游記》、《南蟲北毒》這幾本書,我急用。”說完她才又補充了一句,“讓人點燈,我回來之前已經跟師伯說了,他應允我來尋書了的。”
齊林見林秋禾如此匆忙,自然不敢耽誤。且也相信她口中所說的得了張章同意,連忙起身點了幾個燭臺放在圍墻放的書架前面跟著林秋禾一起查找她口中的那幾本書。
實際上,就連他也只聽過《西域游記》這本書,至于其他三本一聽就是毒物的書,今天如果不是聽到林秋禾念起,齊林竟然是一點都不知道的。由此可見,書房中有這幾本藏書應該是張章說給林秋禾知道的才對。
兩個人忙碌了許久,齊林先是找到了《西域游記》,之后又尋到了《萬毒》。林秋禾速度也不慢,很快就把剩下的兩本書也煩了出來。然后她也不出去就直接在書房的書桌上拿出了那一份的脈案,然后對照著翻書。
“師兄也幫忙找找。”林秋禾說著把手中的脈案一推示意齊林看,這脈案上并沒有寫病人的名字,然而齊林卻是猜到林秋禾是入宮回來的,這會兒嚇了一大跳半響才拿起脈案看了一眼注意到最后一行略微小的注解這才拿起一本書對著翻找起來。
師兄妹兩人一起忙碌到了天色黑透,外面都點起了燈籠這才察覺到了時間的流逝。
張忠在外面輕聲敲門,提醒他們用晚膳。
齊林這才回過神,起身道:“用過晚膳再查這些吧,書又不會跑。我若是讓你在家中餓著了,只怕師父也不會饒了我的。”他說了之后看向林秋禾,卻見她動也不動一下。齊林沒辦法只好上前,直接就把林秋禾手中的書給抽了出來。
林秋禾這才意識到他的舉動,抬頭看過去眼睛就忍不住瞇了瞇,只覺得屋中的燈光刺眼眼淚不由自主地就流了下來。反而是嚇了齊林一跳,連忙遞了帕子道:“我又沒生氣,也沒罵你,你別哭別哭啊!”
林秋禾拿著帕子擦眼淚,聽到齊林的話忍不住笑了下。
“我就是眼睛疼流淚了,哪里是哭了!”她說著扯下帕子瞪了齊林一眼,然而眼淚卻還止不住的落,眼睛又算又疼連忙就又拿著帕子擦淚順便擋住光。過了片刻,她才覺得眼睛舒服了些,扯下了帕子道:“好了,你搶了我的書想說什么?”
“咱們先去用晚膳,不然等師父回來知道我餓著了你,只怕就要剝了我的皮了。”齊林連忙道,也不敢去偷看林秋禾的臉。他略微尷尬地摸了下腦袋:“書放在這里又不會跑了,你這樣看累著了自己不值得。”
林秋禾這才注意到了時辰,微微動了□子起身活動了下道:“那就先去吃晚膳吧。”
兩人正吃晚膳的時候張章就回來了,一同來的還有寧卿。見著兩人還在吃飯,張章眉頭一皺果然就直接斥責齊林了。齊林有苦難言吃了這個虧,然后才道:“師父在宮中只怕吃得也不好,我讓人添了碗筷,干脆師父再吃些?”
一旁的寧卿則看著林秋禾,見她眼眶微微泛紅就皺起了眉頭。
“出了什么事兒?”他直接過去低聲問,林秋禾一愣不明所以地看過去,寧卿指了指她的眼睛她這才醒悟過來。“看書看久了,猛得一抬頭被燭光刺著了。”
一旁的張章就又開口訓斥齊林,林秋禾可憐他連忙道:“不怪師兄,若不是師兄提醒我休息,用晚膳,我這會兒只怕還在書房中呢。”
齊林就笑了笑,道:“我是你師兄,自然是要照顧你周全的。”說著看了一眼寧卿,道:“晉王殿下這個時候來,只怕也沒用晚膳的吧?我讓廚房再添兩道菜,我陪晉王殿下用膳?”
“用得著你多事!”張章瞪了他一眼,坐下道:“都別客氣,吃了飯還有事情要忙呢。”
齊林想起林秋禾拿回來的那個脈案,心中一緊也不敢再嬉皮笑臉或者是針對寧卿,連忙催人添了餐具和兩道快手菜,四人圍坐一桌匆匆吃了晚膳,才抱著茶水坐下說起了話。
張章這才仔細問了林秋禾把脈的時候的感覺,又問她開了什么調養(yǎng)的方子,然后才點頭:“你處理的很好,這情況也許只是意外,不宜驚動太多人。”
“中毒一說也是我的懷疑……”林秋禾低聲說,“若不是我不擅長辨析脈搏多診斷了一段時間,只怕還真沒有察覺那一絲絲的異樣。”是的,不管京城還是漠北邊城都快把林秋禾傳成了一個神,然而她如今還是不怎么擅長脈搏,左右手輪流把脈一是為了謹慎,而是為了彌補她這點的不足。
她說著深深吸了一口氣,低聲道:“師伯若是有機會的話,不如也上上手。若真是中毒的話……”她微微皺起眉頭,看向了寧卿。寧卿點頭,把她沒有說完的話補充了一句。
“她知不知道自己中毒才是問題的關鍵。”
蘇曉寧若是心知自己中毒了,那么很有可能就是說她是被人脅迫的。而她若是不知道的話,也有可能是后宮有人對她這個皇上的“救命恩人”太過于戒備,提前就下手了。
一旁的齊林聽他們討論,心中雖然好奇也知道這事兒不是他能夠參與的,連忙起身道:“我還要溫書,這里就留師妹照看吧。”說著他就起身不等人說話就退了出去。
寧卿微微揚眉看了一眼張章,反而是林秋禾笑了起來。
“師兄向來小心。”她說,算是對寧卿解釋這事兒。寧卿點頭,他與齊林也認識頗久,若不是放心他的為人也不會在他面前談論這些。既然如今齊林知趣地躲了出去,他自然也不會強拉著他聽這些后宮的陰私事情。
不過齊林的離開也讓三個人之間的討論陷入了一陣沉默中,作為對當年事都知道的三個人彼此交換了一個眼神,最終都沉默了下來。
林秋禾不大習慣這樣的氣氛,想了想才低聲開口:“冷啟那邊,什么時候才能傳回來消息?”
在場的另外兩個人誰也沒有想到她竟然在這個時候突然提起了冷啟,最后還是寧卿微微皺眉回答了這個問題,“只怕最快也還要十天左右。”
林秋禾只是想要打開一個話題,免得這么尷尬的沉默下去,這會兒聽到寧卿的回答卻是吃了一驚,“之前不是說月底就能回來的嗎?”
寧卿也很是無奈,解釋道:“那邊的驗尸難度超出了預計,因為事情緊要我得到的消息也不全面。”他想著又道:“不管這個蘇曉寧究竟是不是原來孫家收養(yǎng)的蘇曉寧,都不得不說她的身份很可疑。為了全局考慮,把她的身份按照最危險的程度來預估都不為過。”
“最危險的程度?”那就是有人特意安排了多年的伏筆,只為了刺殺寧邵哲。或者是借著她的手來讓寧邵哲和攝政王之間起嫌隙。林秋禾不會連這點都想不到,只是這一點對于他們沒有絲毫的幫助。想要這么做的勢力方實在太多了,周邊諸國不說,就說之前隨著他們一起回京的“那一位”,都不見得真的如他一路上表現的那么老實。
他可是從小就被教導他是堂堂太子,是先皇唯一的兒子的!那樣的人難道真的愿意當一個被圈養(yǎng)起來的“貴族”嗎?
“還是先確定蘇才人體內究竟有沒有毒,如果有又是來自何方吧。”張章放下了茶杯,道:“去書房。”
醫(yī)學院的開校典禮如期舉行,寧邵哲這個榮譽校長甚至都親自出席了開校典禮,之后學校的十六位教席,還有八位助教也都一一出現,林秋禾、張章和白術則是特約教席的身份,享受一切教席的權利,只需要每個月上一到三堂課就可以了。
初次之外朝中文武百官自然也不愿意錯過這樣的盛事,這天可謂是熱鬧到了極點。等到傍晚寧邵哲回宮,學院這里才真正的熱鬧了起來。寧邵哲走了之后,攝政王,周、林兩位閣老也都依次離開,留下的林大人和唐大人、寧卿以及林秋禾就成了眾人的焦點,寧卿和林秋禾把張章和白術往前一推,就也順勢溜了。
林秋禾買下的莊子距離這里也不過十里左右,兩個人坐上馬車天黑之前就到了莊子,而那邊早就準備好了豐盛的晚飯,兩個人一起用了晚膳坐在臨湖的樓閣中品茶賞景,竟然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這月余來,林秋禾和寧卿都各有各的事情忙碌著,難得有這樣偷得浮生半日閑的時間,這會兒兩個人都不說話,只是感受著臨窗吹進來的徐徐涼風,聞著茶香發(fā)呆。
許久,寧卿才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低聲道:“如今夜里已經開始轉涼了,轉眼入秋離你的生辰也就不遠了。”
林秋禾聞言回神,一愣才意識到轉眼她就要十六歲了。想著如今她也不過才二八年華,她就忍不住笑了起來,點頭道:“是啊,今年上半年的時間過得飛快,似乎一眨眼就到了秋天了。”
寧卿見她這樣,心中有些不安,不過還是開口。
“我本想在你十六歲的時候提親的。”說實話,林秋禾如今在京城乃至全國的名聲都不差,在皇宮中的地位更是不見得低到什么地方,然而就是因為地位太過于高了,所以如今有些事情反而有些棘手。他說到這里就頓了一下,接著才又道:“我跟父親、母親提了這件事情,他們的意思是如今你正在風尖浪頭上,婚事的事情還是晚一年看看情形再說。”
林秋禾聞言卻絲毫不意外,實際上婚事的問題王妃早就跟她提過了。如今聽到寧卿早就計劃了提親的事情,她不但沒有因為這件事情要推遲一年而懊惱,反而露出了一絲笑容。
“我知道。”她低聲說,想了想才又補充,“實際上,如果你現在提親的話,我只怕也是要拒絕的……”
“秋禾!”寧卿聽她說要拒絕心中一急,早就失去了以往的震驚和從容,急得猛然站起來甚至還撞到了桌角發(fā)出了一聲巨響,驚得外面的人嚇了一跳。林秋禾連忙示意他坐下,讓人進來收拾了撞翻的茶杯,重新換了茶水進來,這才道:“你不要急,聽我慢慢說。”
“我怎么能不急!”寧卿雖然在丫鬟們進來收拾的時候神色如常,然而聽到林秋禾這么說還是有些沉不住氣。他對林秋禾幾乎可以說是從好感升起的那一刻就情根深種,隨著相處的時間越來越長愛意就越來越明顯的涌現出來,直到兩個人私定終身——這實際上就已經不應該了,然而他就是忍不住想要讓林秋禾知道他愛她。
比起林秋禾身邊的那些優(yōu)秀的年輕男子,他看似優(yōu)勢很大。但是,實際上他反而是最沒有資格的人。因為他是林秋禾的“哥哥”!
而好不容易這個問題克服了,他的自私也得到了林秋禾的諒解和家人的同意,林秋禾卻因為起死回生一樣的醫(yī)術被卷入了更大的權利漩渦,讓他們的定親不得不推遲,而林秋禾現在還說就算不這樣,她實際上也會拒絕!
寧卿一瞬間覺得五臟俱焚,竟然比毒發(fā)那種痛不欲生的感覺還要難忍。
作者有話要說:更新~~~~
最近各種忙~~~但是竟然每天九千多就這么堅持下來了~~瞬間覺得自己萌萌噠了~~~
大家午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