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花氏臉色有些蒼白地躺在床上,看到林秋禾進去雙眼猛然一亮,然后又苦笑。“秋禾,又要麻煩你了。”因為林秋禾為她保胎的緣故,她平日里對林秋禾也是格外照顧,兩個人姐妹相稱一起說說話,寫寫字交情也是頗好的。
林秋禾笑著走過去,示意紅線拿出腕枕,先是小心翼翼地給花氏診脈,然后又伸手輕輕攤入她衣衫里面撫摸著隆起的腹部用手感檢查胎兒。花氏一直安靜地由著她檢查,等到林秋禾收手才不安地問了一句,“如何?”
“我還要再看看你之前換下的衣衫。”林秋禾說,一旁的夏至一愣下意識就看向了花氏。花氏點頭,她這才把之前的換下的褻褲用托盤捧著端了過來。
林秋禾仔細檢查了上面點點的血跡,這才松了一口氣。
“沒有大礙,這是之前的體內的一些不好的東西給排了出來。只要開出兩副湯藥補一補就好了。”她說著對花氏露出一絲笑容,“姐姐之前也沒有感覺到什么難受,只是略微腹脹,可對?”
花氏點頭,見林秋禾態(tài)度如此放松自然,這才跟著放下心來。林秋禾給她開了一個滋補的方子,讓人跟著雞湯一起燉了喝,這才又凈手出去給章氏交代清楚。
聽聞花氏腹中的胎兒無礙,章氏這才雙手合十謝天謝地地松了一口氣,一旁的花云白臉色也緩和了下來,起身拱手認真道:“多謝林姑娘照顧家姐。”
林秋禾與他本就不熟,見他又如此鄭重連忙回禮過去,這才看向章氏道:“我先回去抓了藥讓人送過來。”
章氏連連點頭,看了下四周正準備起身親自送林秋禾離去就見花云白站了起來,道:“姨母,我送林姑娘吧。”章氏一愣,然后才笑著點頭,“理應如此,理應如此。”
花云白一路送了林秋禾出竹園,這才又一次開口,“又勞煩林姑娘為家姐忙碌了。”他一雙眼睛認真地盯著林秋禾,“上次你的拜師宴我有事并未前去,實在是抱歉。”
林秋禾仔細回想了一下,當時出去謝客的時候確實沒有遇到花云白。不過這些都是細微末節(jié)她本就不在意,因此笑著道:“花公子不用如此在意,心意到了即可。”她記得花家是有禮物送去的,至于是什么東西如今已經沒有多大的印象了,反正大部分都被她留在了張章府上。
花云白見她真的不在意,未免就有些訕訕的神色,遲疑了一下才又接著道:“我聽聞你今日入宮,一路可還順利?”
這話讓林秋禾想起了德妃的脈象,然而眉頭也不過是略微皺了一下就又展開,說著所謂陳太妃慈和、皇后雍容大度、妃子漂亮的場面話。她沒有怎么注意花云白的神色,因此忽略了對方在聽到她提起陳太妃的時候,唇角掠過的一絲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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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林秋禾午后小睡剛剛醒來就見紅線掀開簾子進來,雙腿一曲道:“姑娘,攝政王府那邊派了人來接姑娘。”她說著起身上前,“奴婢伺候姑娘洗漱。”
要去攝政王府的時候林秋禾前一天晚上就交代過她們,因此幾個丫鬟不疾不徐地伺候著林秋禾梳妝更衣,然后才由青黛捧來了藥箱跟著她一起出府。
攝政王府的馬車就停在正門,車夫坐在門房中喝茶,見林秋禾坐著軟轎出來連忙上前行禮。
“小的給林姑娘請安,請林姑娘上車。”林秋禾下轎,馬車邊上的丫鬟一個放下踏腳用的板凳,一個連忙打開了車門掀起簾子請林秋禾上去。林秋禾上馬車,一抬頭就愣住了。
因為馬車里面不是空的,而是有一個人在里面安靜的坐著喝茶,見她抬腳進來還扭頭露出了一絲笑容。
寧卿!
林秋禾動作一頓,然后才又上去坐在寧卿的對面。外面簾子放下,車門重新關上,林秋禾隱隱約約聽到青黛和那兩個丫鬟一起坐在車前面的說話聲。
“王爺。”她低聲叫了一聲寧卿,唇角不自然地微微扯動,“王爺怎么親自來了?”
“剛剛下朝,就順路過來。”寧卿態(tài)度隨意,放下手中的茶杯另外給林秋禾倒了一杯茶遞過去,“常常看。”
林秋禾下意識接過了茶杯,馬車行駛地很平穩(wěn),茶水一點都沒有灑出。她低頭抿了一口,雖然不懂茶但是茶水入口香醇后味甘甜,讓她忍不住雙眼一亮,“好喝。”
寧卿眼中都帶著淡淡的笑意,看著秋禾雙眼帶笑低頭喝茶,這才又端起了自己的茶杯輕輕抿了一口,覺得似乎茶水都甘甜了不少。
馬車一路行駛到攝政王府里面,秋禾和寧卿兩個人才一起下車。“我就住在前面的三友苑,因為里面種了歲寒三友而得名。”寧卿笑著指了下前面不遠處的院子,“我先去給父親母親請安,流蘇你帶林姑娘先去客廳中休息。”
“是,小王爺。”之前給林秋禾掀開簾子的丫鬟連忙應了一聲,側身看向林秋禾,“林姑娘這邊請。”
“那個……”林秋禾有些遲疑,“我過來,不給王爺和王妃請安,是不是有些說不過去?”
寧卿回身看了她一眼,然后對流蘇揮手,“你先去王爺和王妃處稟告一聲,我和林姑娘過會兒去請安。”流蘇對于寧卿的話沒有一絲的遲疑,立刻屈膝行禮,然后轉身離開。
寧卿這才看向林秋禾,“是我的疏忽。”他說,而林秋禾心中則暗暗起疑。寧卿看起來不像是會在這樣的問題上疏忽的人,之前會做出那樣的安排只能說是他一開始就沒有打算帶她去見攝政王夫婦。可要說他是因為她大夫的身份覺得不用特意帶她去給攝政王府的主人見面的話,又有些說不過去。
畢竟之前寧卿才用他晉王的名頭,甚至是攝政王府的名頭打壓過秦府,就為了讓她不用從秦府的偏門出入。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而寧卿也意識到了這點,才又笑著道:“此時父親也是剛剛下朝回來,我本想等到治療結束才帶你去請安的。”攝政王上朝,當然是更勞心費力,寧卿話中的意思很清楚,是擔心攝政王夫婦要見外客會累著。
林秋禾臉微微一紅,低聲道:“是我沒有想到這點,若是真的會打擾攝政王和王妃休息,那還是……”說到這里,她不由自主露出了懊惱的神色,之前寧卿已經派了流蘇去通報了。
“無妨的,走吧。”
他說著在前面走,林秋禾略微落后一步跟在后面。兩個人一前一后沿著回廊去了內院攝政王妃所居住的馨和園。一路上林秋禾目不斜視,除了留意走過的路,不讓自己在王府中迷路之外,就再也沒有多打量一下。
等到兩個人被一個年輕婦人裝扮的女子引進去客廳之后,她才看到了聞名已久的攝政王和攝政王妃。
寧卿先給兩人請安,然后林秋禾才上前屈膝行禮。因為她低著頭的緣故,沒有注意到攝政王夫婦在一瞬間紅了的眼眶,片刻之后才聽到王妃開口:“林姑娘快快請起,你給阿卿治病驅毒,我和王爺心中很是感激你呢。”
林秋禾這才被青黛扶著起身,一抬頭這才看到王妃眼眶微微泛紅,還有著淚光。她一愣,下意識地認為這母子連心,王妃為了寧卿高興所致。因此她心中感慨,晉王雖然是被收養(yǎng)的兒子,卻也一樣被已經另有子嗣的攝政王夫婦關愛,難怪他每次言談提及攝政王夫婦都充滿了尊敬。
“你過來我這邊坐。”王妃對著林秋禾招手,甚至等著林秋禾過去就直接拉住了她的手,“你今年多大了?這些年可吃了苦?”
“嗯嗯。”一旁的攝政王微微輕了下喉嚨,開口:“學醫(yī)自然是要吃些苦的,不然怎么會練就一身好醫(yī)術呢。”
他聲音低聲帶著不怒自威的氣場,林秋禾不敢抬頭偷看,只是由著王妃拉著她的手低聲道:“并沒有吃太多苦,且不敢當王爺稱贊,與師伯比起來,我的醫(yī)術實在不值一提。只是于針灸和穴位上略微擅長。”
她說的是實話,要真說她比張章強到什么地方,也就只能說是多了前世的記憶和幾千年的文化底蘊罷了。
微微頓了一下,她才又開口,“過完今年中秋,我就十四歲了。”
“十四歲了……真快。”王妃低聲感慨,一旁的攝政王又是低聲清了下嗓子,她抬眼就直接斜了過去,道:“珍珠,王爺口渴給他倒杯茶過來。”
寧卿在一旁唇角噙著笑意,見攝政王一時間神色尷尬,這才連忙起身道:“母親,林姑娘來是給我治病的,母親若是喜歡林姑娘,不如等到晚上留林姑娘在府上用膳。”
“也好。”王妃聞言雙眼一亮,抓著林秋禾的手也不放就直接問:“你喜歡吃什么,我讓廚房準備著。不用客氣,就當?shù)搅俗约杭抑幸粯印!?
“……”林秋禾嘴巴微微張了下,看著目光殷切的王妃,想了下道:“勞王妃費心了,我在南方長大……”
“那今天我們就吃南方菜,我再讓人準備些南方的糕點給你嘗嘗看味道可正宗!”王妃是爽利人,立刻就吩咐了下去,然后才由著兩個人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