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紹軒順利把陳自晴護送到了京城,等進了府就轉身去了秦老爺的書房把陳大人喪事期間的事情,還有沿途遇到寧卿的時候給說了個清楚。
“父親,依您看晉王這樣突然交好我們,真是順手而為,還有有意……”他看著上首坐著的父親,神色間有些凝重,“如今咱們受了他這份人情……”
“張章是御醫,就算是人情也是皇上的人情!至于一些普通的藥材,難不成晉王還好意思當陳家一個女娃娃的救命恩人不成!”秦老爺冷哼了一聲,絲毫沒有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反而更關注晉王這次來京的事情。
“不過,這個時候晉王回京,難不成攝政王和皇上又有什么新動作了?”秦紹軒微微皺眉,“自從皇上登基到現在不過是十年,如今朝中上下又有誰敢小看皇上的?”
當今皇上寧景,如今也不過是二十四許,正值青年。他少年登基,繼承了兄長的皇位,幸而他登基后不久就奉四皇叔寧司玥為攝政王,有著這樣一個忠心耿耿又能力卓越的攝政王,朝政才算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穩固了下來。
這些年來,京城之中的勢力多有變化。先皇期間得勢的那些世家落敗的不止一兩家,當然有些人家也是如同常青樹一般□□了過來,或是韜光養晦或是積極為新皇效力。
秦家也是在這十年之中嶄露頭角的,底蘊并不算深厚,然而秦老爺卻也算得上是官場的老油條的,這幾年里面頗為留意京城之中的變動,免得被卷入什么亂七八糟的事情之中。
秦家立身京城的根本,就是中立兩個字罷了。
如今聽到秦紹軒這么說,秦老爺臉上漸漸露出深思的神色,沉吟片刻之后就吩咐道:“你大哥、二哥都有官位在身,唯你如今還是白身……過兩日,若是晉王回京發了請帖的話,你就按照往年的例子添上兩成回一分厚禮!”
到時候再當面道謝,秦家光明磊落,自然也就不會那么遭人猜忌了。
更何況,今年不過十七歲的晉王既是攝政王寧司玥的義子,又是今上的近交。當初他曾替皇上擋過一支毒箭,這才破例封為了晉王。而秦家直接把這點矯情擺在門面上,對他們只會有好處。
秦家父子這般思量了一番,秦紹軒很快就退出了書房。這趟出遠門他還是給妻子兒女帶了不少禮物的,多日未見自然是要好好聚一聚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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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飯送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半下午了,忙碌了兩個時辰的小丫鬟們也不講究什么,直接把飯菜擺在院子的石桌上,幾個人圍坐一團吃了起來。
飯菜還算溫熱,看起來送來之前是有人特意熱了一下的。通過這個小小的細節,林秋禾再次確信了秦老夫人對陳自晴的重視。
幾個人一邊吃飯一邊說話,她就閑坐在一邊,聽著那些家長里短的事情,思路早就不知道跑到了什么地方。
例如,秦府里面會不會也有一個“鳳辣子”,是不是說話到一半也會有個“混世魔王”上香回來,對著陳自晴說“這個妹妹我見過!”
不對,陳自晴本就來秦家住過,自然是應當見過了。
林秋禾失笑,反應過來自己是完全把陳自晴帶入到林妹妹的角色了。不過就目前來看,秦家要比賈府有規矩的多,那位去接了陳自晴的秦三爺雖然只是白身,看著為人處世也是極有章法的。
再看這些丫鬟們,雖然嘰嘰喳喳的亂說一氣,卻沒有談論起家主的陰私之事,沒有什么亂七八糟亂嚼舌根的架勢,這樣就很好了。
只要秦老夫人一直護著陳自晴,在這里安穩的過上幾年也是可以的。
等到陳自晴出嫁前后,自己求個恩典讓陳自晴改了自己的奴籍也不是不可行的。
幾人吃過簡單的午飯就又開始收拾荷園。
荷園實際上是早早就休整了一番了,他們如今要做的就是把陳自晴帶來的一些日常用品擺好收好,另外還有各房送來的見面禮。
上午光是忙著接禮就讓林秋禾累了個不輕,秦家三兄弟,連帶著底下和陳自晴同輩的少爺小姐都有送禮過來。這些都是需要回禮的,因此林秋禾一筆筆都要記錄個清楚,免得到時候應對不當落人話柄。
下午又把屋子收拾了一通,陳自晴脾胃不好,屋子里面林秋禾就攔著不讓點熏香,反而是尋了帶來的好茶葉拿開水沏出了一股子茶香,就擺在屋子里面充當熏香用了。
“這法子倒是雅致。”紫蓮抽空過來看了一眼,在院子屋子轉了一圈后很是滿意,對著幾個秋字輩的丫鬟點了下頭,“老夫人讓表姑娘過會兒就回來歇息一會兒,晚上再過去安和園用晚膳。”
安和園就是秦老夫人住的主院。
紫蓮見林秋禾還是沒明白過來,就又提點了一句,“晚上大爺和二爺下衙回來是要先到老夫人那邊請安的。”
林秋禾立刻就明白了過來,連忙蹲了下禮。
“多謝紫蓮姐姐提點,我這就去準備去。”
紫蓮見她明白,這才松了一口氣:“我還忙,你們機靈點照顧好表小姐。”她說著揮手示意她們留下,就出了荷園。
見她離開,林秋禾才連忙回了屋子,翻出另外一身米色素凈的衣衫,珍珠的發飾打理好,然后把陳自晴早就準備好的見面禮也都準備了出來。
秦家比起一般大家族來說不算人口復雜,不過也不少。
秦家三位老爺膝下總計有著十位少爺小姐,其中秦大爺家的大少爺已經娶妻有了長子了。而秦二爺家的二少爺婚期則定在了今年冬天,三公子則是秦大爺的二兒子。
光是記下這些亂七八糟的人物關系就讓林秋禾腦袋都大了,還好陳自晴是那種心思細膩的人,如今無依無靠來到京城也想要做到最好,免得被人看輕了。一路上,她一邊準備著給每個人的見面禮,一邊念叨著這些關系,比柳嬤嬤說的更加精細一些。
柳嬤嬤講的主要是各位姑娘的脾性,畢竟在她看來,陳自晴到了秦府也是日日與這些姑娘們相處的。
林秋禾和秋雁合力找出了一個紅漆箱子搬出來,她從腰間摸出鑰匙打開了箱子,里面滿滿的都是陳自晴準備好的見面禮。
把給秦家三位爺拿了出來,林秋禾想了下,覺得陳自晴之后幾日只怕還有頻繁走動各房,就把給太太和姑娘們的禮物都又放了回去。
等她忙完這一切,陳自晴恰好就回來了。
秋禾早就讓人提了熱水,秋雁和秋楓動作熟練地伺候著陳自晴沐浴、洗漱。等她們出來給陳自晴拿干帕子細細擦干頭發時,林秋禾就把拿出來的禮物擺了出來給陳自晴過目。秦家三位舅父的禮物都是做好的鞋襪,這些都是陳自晴一針一線做好的。繡工雖然比不上繡娘,卻也是她的一番心意。
等到收拾停當,柳嬤嬤恰好也回來。看了一眼他們準備好的東西,略微一愣就笑了起來。“這樣不錯,姑娘心中有數就好。”她點了下頭,對著林秋禾和秋雁說:“你們陪著姑娘去安和園吧。”
秦家用膳的規矩不大,比起榮國府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來說,秦家可以稱之為勤儉兩字了。林秋禾一旁偷偷留神著一些小細節,注意著不讓陳自晴出了差錯,其余的就再也沒有其他了。
等到飯桌都撤下了,一旁的秦大太太這才擦了下唇角開口。
“晴兒,可還喜歡荷園?”她笑著看向陳自晴,臉上的笑容很是和煦,“那是你母親自幼住的地方,老夫人特意讓人收拾了給你住,就是怕你來京之后住不慣。”
這事兒林秋禾已經告訴過陳自晴了,當時陳自晴在沐浴,還趁著水霧偷偷抹了眼淚。這會兒她已經平靜了下來,自然不會當著秦老夫人的面哭得傷心。她只微微紅著眼眶,帶著笑容看向上首的秦老夫人,“還是外祖母疼我,難怪一進荷園我就覺得熟悉。想來是小時候,母親給我講過在閨中的事情。”
這話答的妥帖,秦老夫人一臉的寬慰,伸手示意陳自晴坐在她旁邊,拉著她的手開始憶往昔。
一旁的大太太,二太太都跟著說話,唯獨秦三太太入門晚,等她進秦府的時候,陳自晴的母親秦月霜不止是已經嫁人了,還跟著陳父去外地赴任,她總共也就見過秦月霜兩次,實在是沒有什么共同語言。
不過就算是這樣,也不能阻擋秦三太太說話。
畢竟,陳自晴可是秦三爺去接回來的,她還是得了不少的一手消息。秦大太太和秦二太太跟著老夫人憶往昔,秦三太太就問起了路上來的事情。
聽聞陳自晴路上病過,秦老夫人就立刻坐直了身子。
“老三家的,你仔細說說,老三是怎么說的?”說著她又看向了一旁的陳自晴,見她雖然身形瘦弱,不過臉色還好,這才松了一口氣摟入懷中,“你這丫頭,身子不適也不早說。”
“不過是路上有些暈船,這會兒早就好了。”陳自晴笑著說,“路上多虧了有秋禾照看呢。她家中祖傳了些醫術,路上頗為得用。”
聽到陳自晴夸贊,林秋禾遲疑著是不是要表下忠心,結果一遲疑秦三太太就接過了話頭說起路上的事情。
聽到是晉王出手相救,秦老夫人這才松了一口氣。“晴兒果然是好福運,跟著晉王身邊的那位張御醫可是個好手!你們年輕的不知道,早些年先皇在的時候,這位張御醫可是一時風頭無二啊……”
聽秦老夫人這么說,林秋禾一愣,想起初見張章時的情形,怎么也想不到那看起來溫和的大叔竟然會被人給予這么高的評價。
奇怪,若真是神醫,皇上怎么舍得放人呢?
來京的路上林秋禾也偷偷打聽過,寧卿不過是攝政王的養子而已,憑什么會有這樣一個神醫照看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