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小允倒也睡沉下去,見他熱度退下不少,樓明傲方也放心由偏房而出。長長的影子漫在樓池廊口,層層
淡漠著。推門入了廂房,屋中正是一偏漆黑,扶著桌件摸到燈芯臺上,正欲點燈,只油蠟的氣息竄入口鼻,胃
里涌上股酸悶,偏了頭要嘔,左右尋個帕子卻越急越扯不出。
忽由身后遞上了錦帕,但不管是誰送上的,只抽過來便用上。帕上熏著墨香,是以熟悉的味道,身子但也僵住
,由著身后人攬上自己。
五指不見的漆黑中,身后的質(zhì)感熟悉又溫暖。她任他攬著,只不出聲,這片刻的寧靜卻也溫馨。他一手挲過她
鬢發(fā),落上香軟肩頭微微攥著,聲音啞啞的:“該不會是…有了吧。”說話間,手滑下,落在她平軟的小腹間
,那里仍是平平的。
“不是睡了書房嗎?!”她不答他,卻也回身凝著夜色中那雙發(fā)亮的眸子,“亦有美人相伴,還書香灑墨的
?!”
他反是笑了,拉她坐了榻上,懷里圈著她一緊,輕嗔著:“好多年不見你這酸模澀樣了。”書房里悶了幾個時
辰,只越想越不舒服,終還是由著性子尋了過來。
樓明傲想了想,卻也明白了他話中意,瞪了眼上去:“你今兒是故意酸我?!”
司徒遠倒也摟著她栽到軟榻上,一并鉆進薄被里,哼了道:“是,也不是。”這話但也說不清道不明了,本是
無心氣她,偏一肚子火散不出,見她又是一臉理直氣壯的模樣,索性便借著倪悠醉酸她一把。
“你出息了。打哪學(xué)來的?!”一扭身卻是扎進了他懷里,正也苦笑不得睨著他,冷嘲熱諷出了聲。暗想了倒
是那溫步卿上桓輔之輩灌了不少心經(jīng)予這廝木頭。
他一手抬上她眉頭,撐額間滿是興致的以指端掠過她眉眼鼻唇,輕點了她下巴,垂目言著:“溫步卿說吵吵酸
酸更有情趣。”言罷俯了身,薄唇由著她唇畔輕輕圈過,而后霸道地啜了一口,匿著笑看她。
“呸。”樓明傲眼中頓時浮現(xiàn)出那溫猴掩面賊笑的嘴臉,一拳抵上去,“只你這個死心眼能著了他的道。怎不
見他和岑岑吵?日里跟岑岑舉案齊眉一唱一合的羨煞了多少人,何時倒是聽說他酸他女人了?!”
聽她這般講,琢磨了倒也有道理,一拍腦門,蹙眉言著:“這倒也是。”搖頭嘆了嘆,緊上懷里人,極為認真
地凝上她“只你…竟是羨慕她?!”尤以怕她羨慕了他人去,是他做的還不夠好,不夠滿意,所以才要艷羨
?!
“實心眼的人。”樓明傲但也由那眸子望著自己靜下了,一手遮上他雙目,探過去,吻輕輕點落他鼻尖,“你
可知又有多少人羨慕著我嗎?!又有多少人羨慕我們——”
他猛地拉下她腕子,深吻襲上,細細碎碎似要每一寸她的所有。眸中更比星光璀璨,映著她,更映著她瞳中的
自己。他喜歡這絲感覺,恰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只那一點星唇,卻總也品嘗不盡,每一次都能掠到新鮮奇
特的味道,都也雜了同一絲熟悉的甜意。一個翻身即將她壓下,扯開圓襟。吻,隨之蔓延而下。“樓兒,你可
知更有多少羨慕我——”聲音低緩溫軟,一如塘前暖風(fēng)拂過,呢喃起漣漪無數(shù)。他卻也慶幸,她周邊那么多處
的好風(fēng)美景都未能留下她,她只靜靜守了自己這一處最沒風(fēng)景的風(fēng)景。
她漸有些迷糊,思緒一同亂掉,鬼使神差了道:“我今兒去彥慕間子里睡了會。”
“嗯。”他繼續(xù)吻著,只她出聲時,吻勢強下,言中仍是不經(jīng)意的淡然,“還睡了好一會。”他辛苦找了一圈
,只聽她由彥慕領(lǐng)走消失了好幾個時辰,心中自也說不出來的悶堵。進而…更憋成了火。
她笑了,微有些迷糊,欲推開他,只手上柔軟,反是搭了他脖頸,幾欲笑出了淚,呢喃出聲:“得,你憋了這
一通悶火酸氣。自己個踢了醋壇子又來潑我。”
他終是放開她,由著懷里人大喘了好幾口氣,只圈著她仍不放,隔了衣衫捏她,強勢地欺了身道:“也就是他
的醋,我吃了最多。”與彥慕朝中時以碰面,但也避免不了三言兩語的客套,只每次見他看自己那眼神摻著太
多復(fù)雜,便也由心底躥了莫名火。
“你同他計較個什么。”此時,她最是瞧不起眼前的人,爛吃醋便也算了,連著這般說不過去的酸,倒也吞下
不少,“人早就是放下了。早多年不也說過嗎?我這是嫂夫人…再了,我明明白白予他說了的,我不是她,她
不是我,他念著這張臉,眼里卻也放不下我的人。”
“噢?!”雖聽她這一番解釋極為悅耳動聽,只心下的疙瘩也不是隨意能解開的,手下一撈,捏了她腕子揣著
,“怎我看不出來?!我見他是看著你臉,但也看著你心。”
“你——”狠狠癟上他,這男人倒是越老越回去了,往日里端著寬宏大量,實是個假面,“你就自己心里繞吧
。要是真費心,何不把你那好妹妹打包送過去,省得你們兄妹倆見天胡思亂想著。”
“唔。但也有心。實在怕他再退回來。”司徒遠認真地琢磨了,對那個妹妹,沒信心不說,竟還要操著不少心
。所以說…生個女兒,卻是累父母心。復(fù)又想到自己家的狀況,暗自嘆了口氣,自言自語著:“女兒一個倒也
是夠了。一個阿九,便都操不來那份心了。還是再來個兒子吧。小允悶了點,像我。要是隨了你的,實不知該
多找趣可愛著。”
“找趣?!”樓明傲忽而皺緊了額頭,腦中映出某個不穿褲子四處亂跑,上房揭瓦爬窗吐口水的小皮猴,但也
頭皮發(fā)麻,“不把你煩死吵死就是好的了。”
司徒遠眼中仍膩著笑意,偏頭打量了她,頗為在意道:“這個我好好教。”
“還沒呢,你就惦記上了。”樓明傲見他一臉認真,搖頭一笑,“勸你別心急。你也是知道的。我不容易有的
。”不是不容易,而是能有個…便是奇跡了。
“剛你嘔得像,這幾日我見你身子實也泛酸。”司徒遠偏固執(zhí)己見,從來最是相信自己的直覺,這個亦是,手
附上她腹間,就好像那里真揣了什么,“明兒叫溫步卿來一趟,由他切個脈。我看著是。”
雖不忍心敗他的興,卻也坦誠了道:“我前幾日下面來了,怎么會是呢。”
司徒遠眸中似也一僵,只隨下便也自然起來,圈緊她,貼上自己的臉,湊了耳邊道:“那…我還得再努力些
……”他心里雖漾了失望,他卻也看出了她的一絲落寞,便不能再只顧著自己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