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0-1-5 11:36:21 字?jǐn)?shù):2192
司徒面無表情的系上腰帶,并沒有顧及腳下之人的懇請,只冷薄道:“沈家的奴才都是這般不懂規(guī)矩嗎?”
簡瀾兒心頭一緊,頭垂得更低,幾乎要抵至地面:“瀾兒不是……”支支吾吾卻又著實不知道該以何作解
釋。
司徒走出兩步,手扶到門板,忽又回了半個身子,輕聲問道:“你叫什么?!”
“嗯?”簡瀾兒完全不懂眼前是什么狀況,瞪著眼睛心驚膽戰(zhàn)的看著面色并不好的司徒。
“主上問你的名字。”倒還是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老嬤嬤此刻穩(wěn)的住手腳,不輕不重提醒了道。
“簡……簡瀾兒。”
那兩個字,似一顆光滑的石子直打破了司徒心中一池靜水,他怔了片刻,依然不為所動的推門而出。屋中
突然安靜了下來,幾個丫頭依然垂頭敬送著院去的主上,老嬤嬤緩緩抬了頭,眼神冷冷掃了眼跪著的簡瀾兒,
責(zé)備的看著身后的幾個丫頭:“倒是哪個丫頭手短,竟放了這外人入我東院,實在該罰。”
樓明傲于暖閣中這一睡便再也不想起來,混沌中幾番周醒,又幾番迷迷糊糊的睡下。不時被噩夢或是窗外
突至的腳步聲驚醒,每一次清醒,都是滿身的汗。暖閣中燒著火炭,再者門窗緊閉,在內(nèi)室睡久了總有些口干
舌燥,渴到再睡不下去,不情愿的睜了眼。好半天盯著燈火搖曳中低垂的床幔愣起了神,卻也不知道自己在想
著什么。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中草藥味,那味道雖苦,可這時候聞起來卻好似加了香料,夾雜著隱隱的清香,
并不讓人討厭。用力深深吸了一口氣,牽動了隱隱作痛的傷口,好在已不是睡下之前的刺痛陣陣,此般的疼痛
倒是能夠忍受。一伸手緊了緊被衾,柔軟而溫暖的手感讓人覺得出奇的安逸和恬靜,樓明傲心里道,要是這般
死了去,也一定是舒服的。
屏風(fēng)外顯出晃動的人影,挺拔的側(cè)影淡淡映在屏風(fēng)上。隔了床榻上的重重簾幕和屏風(fēng),熟悉的聲音滲入,
說話的人倒是極力壓低了聲調(diào):“主母可曾醒來?”
“好像還不曾有動靜。”璃兒亦悄聲回了。
“這時候,該喝藥了。”司徒的聲音更低,夾雜著暗暗的憂切。
卻聽“撲通”一聲,璃兒當(dāng)著司徒的面跪了下來:“主上,求您往后對我們主母好一些吧。”
司徒倒也愣住了,臨著桌子坐了下來,久久不動,隔著屏風(fēng),凝視著內(nèi)室中的影影綽綽,似想要透過屏風(fēng)
看到床上那人沉睡的面容:“我對她…不夠好嗎?”
璃兒突然出乎意料的一笑,只這笑中太苦:“好,我們看著是好。只是您看著我們主母,覺得她開心嗎
?”
司徒想不到這丫頭心思如此細(xì)膩,不由得細(xì)細(xì)打量了她,輕道:“說下去。”
“我們主母,看上去永遠(yuǎn)都是一臉不知死活沒心沒肺,可奴婢看的出來,她是真寂寞,再多的熱鬧喧囂都
擋不住她內(nèi)心的空寂。她無非就是這么活著,不知為了什么的活著,然后自己大笑大哭,求個人生瀟灑得意痛
快,可是奴婢實在看不出什么才是她真正想要的,什么才是她真正的歡欣。”
樓明傲于床榻之中一字不漏的聽了這番話,濃郁的藥氣彌散,倒刺激的她雙眼辣辣酸酸的,忍不住抹了眼
中的濕潤,伸了手想去掀開垂幔,卻實在沒有力氣,勉力支撐著自己起了半個身子。卻聽外間突然沒了聲息,
沉寂了許久,樓明傲本想聽下去,無奈空有沉默再無其它。
偏了頭隔著床簾望向那抹屏風(fēng),卻見司徒的身影已然繞過屏風(fēng),他立于三步之外,隔著重重簾幕凝視著床
榻的方向。樓明傲亦撐著身子坐起,靜靜迎上司徒的注目。要換作往日,必是她吵鬧著先開口,今日這種狀況
,虛弱如她,竟有心喊也實在無力。垂簾輕揚(yáng),珠玉簌簌作響,司徒已至床帷,一手掀著垂幕,隔著一道素帷
,久久不語,怔在原地看著樓明傲,隱約只見形影,他發(fā)覺自己終究還是看不懂她。她留給自己的總是那么一
抹云淡風(fēng)輕的影子,仿佛一揮手就會消散,他從前本無心觸到,今日發(fā)覺即便是有心,也怕是觸不到了。
“睡好了?”他驀然道,語意輕柔,連著滿身的寒氣都隨著淡了些許。
樓明傲夾雜著欣賞之心抬眼打量著他,其實她從前并未細(xì)細(xì)看過他,無非就是那么個印象,冰冷的,僵硬
的,甚至是古板。印象這個東西入了心,便再難變更,她習(xí)慣了他從前那么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樣子,如今
他帶了淺淺的溫柔,反倒讓自己驚訝到有些不適應(yīng)。樓明傲重新為眼前的男人下了定義,這一次無關(guān)冷熱,只
做客觀的評斷——身材修長,瘦削剛毅,輪廓清麗,濃眉薄唇,眼眸深邃卻含著某種吸力,只引你深深陷落只
為探個究竟。樓明傲不由得嘲笑了自己,她同這男人婚后半年,少說玩親昵行床事不下十幾次,卻第一次在光
天化日下細(xì)細(xì)打量了眼前的人。此刻,她忽想拍了自己的腦門驚嘆一聲“哦,原來我嫁了這么個男人。”
司徒從未被任何一個女人細(xì)看這么久,顯然,他也從不會給女人這么久的機(jī)會。不過此刻,他恰恰是駐足
了,怔了好一會由樓明傲從頭看了個遍。
“相公,我該夸夸你,你進(jìn)益了。如今也能先跟我說話了。”樓明傲含著笑意道,眼神還是須臾不離司徒
。
“看夠了嗎?”司徒輕輕一嘆,從小桌上端了藥碗,試了溫度覺得尚好,遞了上來,“再看,藥都要涼了
。”
樓明傲倒也不知道何為害羞,雙手?jǐn)埳纤就剑瑥乃g仰起小腦袋,壞壞的笑道:“我乖乖吃了藥,然后
繼續(xù)把相公看個夠。”
司徒反倒不理會,輕輕坐在床頭,將樓明傲攬至胸前靠著,以便她坐身時沒有之前以手相撐那般辛苦,另
一手將藥碗遞到樓明傲唇邊,看著她親自喝下去才肯罷休。樓明傲只得皺眉低頭喝藥,背后感覺到他胸前的溫
度,心中某一處堅硬的角落似乎由此塌陷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