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了一夜,左左晚上睡得很沉,直到太陽高掛才悠悠然轉醒。
溫暖的懷抱讓她不由得露出笑意,腦袋蹭了蹭,無意識的撒嬌,“什麼時辰了?也不叫我。”
“你睡舒服了就好,餓不餓?”
左左老實的點頭,不客氣的說她就是餓醒的。
拿過牀頭放著的衣服給她,和鸞先一步起來著裝,邊催促她,“餓了就快起。”
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左左嘟囔,“真不想起牀,好像只要走出這張門就有事在排著隊的等我。”
和鸞無奈的看了她一眼,沒有告訴她外面確實有事在等著她,至少,等她吃了早餐再說,免得連吃個早餐都沒胃口。
飯桌上擺著熱氣騰騰的粥和小菜,已經失去味覺太久了,但是左左還是覺得眼前這簡單的早餐看著就很有食慾。
龍溪幾次想開口說話,都被北方攔了下來,他的想法跟和鸞一樣——至少,讓左左吃個舒心的早餐。
放下碗,擦了下嘴,左左苦笑,真以爲那些小動作能瞞過她?“說吧,又有什麼事。”
兩人互瞪一眼,龍溪撇開頭不吱聲,擺明讓北方說。
“鄧家兩老死了。”
左左一怔,旋即面色變得難看之極,“什麼時候的事?”
“今天一早有人找鄧老頭,叫了半天沒人應,就推門進去了,沒想到一直叫不醒,兩人還手牽著手……一大早他們就送了消息過來,我看你昨天太累,就沒叫醒你,反正你知道了也改變不了結果。”
北方停頓了下,接著說出了自己的看法,“其他人可能沒認出來那小的是依依蘭,但鄧家兩人怕是過不了自己那關,覺得無臉面對他人。所以乾脆就……”
左左微微點頭,確實有這個可能,說不上是畏罪自殺,他們的想法其實很簡單。依依蘭是鄧家的孩子,他們身爲鄧家目前最長的一輩,得爲依依蘭做出的事負責,而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賠上自己的性命,茍且活著他們也無顏面對他人。
可是心裡越明白他們如此做的心思,對依依蘭她就越恨。更恨自己當時的心軟,特麼的當初她到底是在心軟什麼?這裡早就不是地球,殺人不犯法,也沒人會管制她,她特麼的在怕什麼?!
擡頭苦笑著看向都是一臉關心看著她的大小三個男人,“怎麼辦,我都不想出門了,昨天才燒了十六個。今天又要燒兩個。”
兩個大男人都不是會安慰人的,倒是龍溪佔了個嫩麪皮的便宜,只是說出來的話卻顯得極其成熟。“姐姐,這是他們自己的選擇,與你無關,你只要履行你巫女的責任就可以了,要是莫幹部落每發(fā)生一件事你都要擔在自己身上,那還要桑巴,還要五個長老做什麼?姐姐,這次是你救了他們,你要記住這一點,而不是覺得愧疚。你什麼事都沒做錯,爲什麼要覺得愧疚?”
她沒做錯嗎?只是你們太過護短了,以至於都看不到她的錯罷了,揉了揉小孩柔軟的頭髮,左左分神想,小溪的頭髮怎麼就不長呢?一直是這麼長。人長高了,頭髮卻變化不大,一直都保持在肩下面一點。
“部落的事你們遠著點,我一個人煩就夠了,北方,去給我找點稀罕一點的藥草吧,我?guī)Щ厝シN,不一定非得要特殊的那些,我都快能開個萬妖園了。”
北方聞言拎著龍溪起身,“行,我多找點,這小傢伙我?guī)ё吡耍唤o你添亂。”
“喂喂喂,我從來沒給姐姐添過亂,你不要亂說。”龍溪拍不開他的手,在北方手底下垂死掙扎。
北方不理他,夾在腋下出了門,幾個起落就消失了。
屋裡只剩下兩人,左左無所顧忌的伸出手,“再抱抱我,給我力量。”
和鸞毫不猶豫的抱住她,“真想現(xiàn)在就帶你走,我討厭這裡。”
你是討厭一切對你的束縛的地方吧,左左抿嘴笑,拍拍他的背狀似安慰,“很快的,很快我們就離開。”
對她安撫小孩般的語氣不滿,和鸞不輕不重的拍了她屁股一下,“我不介意在中間添一把火,讓事情發(fā)展得更快一些。”
“沒關係嗎?”
“沒關係。”
左左不再問了,只要知道對和鸞沒什麼影響她就無所謂,雖然她希望可以再給她一些時間去成長,再給莫幹部落一些時間去壯大,但她也承認一句話,人的潛力是無限的,逼一逼未必就做不到。
兩人相擁著膩歪了好一陣,左左才攢足了夠她用一天的力量走出門,院門外一直有人在等著,看到她出來趕緊行禮,現(xiàn)在的左左拉巫就是他們的主心骨。
“左左拉巫,鄧老他……”話未完,聲音已經哽咽,這兩天送別的老友比以往兩年還要多,昨天才送走了十六個,沒想到還有兩個會以這樣的方式離開。
“這是他們自己的選擇……”只說了這一句,左左就不知道要怎麼安慰了,說人家是爲了賠命嗎?既然無人發(fā)現(xiàn)依依蘭纔是昨天這場災難的引導者,就算是爲了部落的安寧,她也要當作不知道,不然不止是鄧亞來在部落的形象會要打折扣,只怕內部的團結都會破壞。
莫幹部落的孝是融進了骨子裡的。
嘆了口氣,“去準備準備吧,晚上我們送兩人一程。”
來人抹掉老臉上的淚,應了聲走開了,只是那背影無端的讓左左心裡發(fā)酸,老人念舊,可這兩天死的人也太多了些,只怕會有很長一段時間他們心裡都不好受。
似有所感的擡頭,降落的益鳥落在她伸出的手上,摸了摸益鳥的頭,左左取下上面綁著的信。
“來接的人已經出發(fā)了,快馬加鞭的話,恐怕得需要半個月,到時候這裡就要空了。”環(huán)眼看了下這個生活了六年,卻依然只對自家院子有熟悉感的地方,左左想,以後這裡大概要荒廢了。
半個月……和鸞不甚滿意,可是卻也無可奈何,好像自從認識左後他無奈的時候與日俱增了。
來到鄧家,此時屋子裡已經聚集了不少老人了,通紅的眼睛,沉悶的氣氛,長吁短嘆聲此起彼伏,大家的精氣神都掉入最低點。
左左張了張嘴想說幾句安慰的話,可最終還是收回那些空洞的話,直接分派了任務,初夏的天氣屍體不能久放,尤其是在這深山裡,溼氣要比外面重多了,屍體更容易腐壞,當晚就焚燒掉是最好。
看過兩人的屍身,左左忍不住想,以這樣的方式求得安寧,其實比活著要更輕鬆吧。
等待的時間裡,左左除了盡心盡力的每天給老人們把把脈,提出一些適當?shù)慕ㄗh外,更多時候她都在山裡折騰,自己好不容易整理好的空間不想弄髒了,又問和鸞要了個空間來專門裝藥草,來這裡一趟不容易,現(xiàn)在既然有時間就要好好利用起來,誰知道下次來這裡是什麼時候。
醫(yī)館一旦開張,她的時間就更多了,白天減少的修練時間,她已經決定晚上補回來,至於和鸞同不同意……
他要是真的希望快點帶她去神界就最好答應。
“左左拉巫。”滿身風塵的五十餘人來不及回家去拾掇一下自己,便齊齊來到了左左的院子裡。
算計著時辰他們差不多該到了,左左今天並沒有出去,連著採了這麼多天的藥,她也有些乏了,終於等到了該來的人,左左恨不得現(xiàn)在就飛回孟甘城,想想真是奇怪,那個才生活了一年不到的地方居然比這裡更讓她有歸屬感。
“大家東西應該都收拾得差不多了,你們修整一夜,明天就離開這裡,其他事想必首領有了安排,你們自己斟酌著來就是,我們先行一步。”
“……”他們一來左左拉巫就走?
褚意眼神一瞟鎮(zhèn)住那些長途跋涉也沒能讓他們精神萎靡的年輕人,沉穩(wěn)的道:“是,首領都有了安排,並且讓我轉告您,醫(yī)館已經準備好了,您回去就可以開館。”
左左笑了笑,她有些迫不及待了,轉頭看向和鸞,“知道小溪哪去了嗎?”
“後山。”
“我們去後山找他們。”拉住和鸞的手,左左向褚意和言莫微微點頭便先行離開。
一個長著張娃娃臉,看起來很減齡的男人遲疑的問,“兩人能這樣在一起多久啊!”
是啊,能在一起多久,一個是神,一個是人,壽命是他們之間最大的問題,他們只能希望神靈有些特殊的手段,不然這注定是個悲劇,他們一點也不希望看到他們的巫女黯然神傷的樣子。
褚意給了那個男人一個暴慄,“多管閒事,做好你自己的事。”
一衆(zhòng)人都縮了縮脖子,對這個平日裡沉穩(wěn),暴躁起來卻會揍人的長輩,他們還是很尊重的,恩,就衝著那實力他們也得尊重,他們中有不少被修理過,那疼現(xiàn)在還記著哪。
言莫收回視線,看他們老實了便道:“分開去給每家每戶通知一聲,明天一早我們就動身,路上走得慢,我們得抓緊時間,要是他們有什麼難處,大家搭把手。”
“知道了。”